第六十四章 一对金钗
翌日清晨，一夜安眠的春杏早早地就爬起来打水烧水，下厨房生火做饭，因为一行人中她的地位毫无疑问是最低的，一路上大点的客栈还好，像这种路边的驿站是根本不提供热水的，水井就在院子里，要用自己打，要热水自己烧，一般豪放点的客人都直接去不远处的小溪边来个痛快淋漓的裸泳野浴什么的，也没人在乎水热水冷干不干净的问题。 至于饭菜，驿站里虽然也卖，但早膳基本就只有馒头和面条，味道更是让人感觉不出做它的人往里加了作料，养尊处优惯了的钟二少爷和钟三少爷怎么可能吃得下。 于是乎，“勤劳勇敢”的春杏童鞋就不得不在鸡没打鸣之前从冰冷潮湿的被窝里爬出来，摸黑来到土楼后身的小厨房，点炉子生火做几道小菜好给少爷配粥，做完了饭菜放到灶台上扣盖温着，再去井边打水，烧开了送到楼上去，大丫鬟婉荷和武绫拾掇好了会端水进去两位少爷房间伺候两位少爷和通房夏晴洗漱。 不过今早有些特别，春杏去二楼送水的时候，武绫黑青着脸吩咐她去她们屋里伺候那位夏姑奶奶起床，原来昨个晚上武绫带夏晴去溪边净洗，夏晴怎么洗都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股恶臭，死活不肯回二少爷房间，硬是厚着脸皮在武绫和婉荷的屋里存了一宿。 武绫和婉荷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两个人睡正好，三个人睡便显得有点挤，这也是她们之所以把春杏撇出去塞到库房里的原因。 看着一双葱白娇嫩的柔荑在木桶的水花里上下翻飞，春杏不由心里腹诽，这夏姑奶奶洗脸是真费水啊，多亏了这驿站里没有浴桶，否则昨晚还不折腾死自己啊……下次行动前得再考虑周详点！ 昨夜春杏伺候完他们一众人马用过晚膳之后，本想在厨房里准备些明日路上的干粮嚼用便回自己的“贵宾房”睡觉，谁知出门时正巧撞见婉荷进来找果子做糖水，春杏与她客套了几句便笑着离开了。 厨房里要是还有好果子，她刚才早就端上桌了，找遍了整个驿站只翻着几个烂梨堆在灶台旁边的箩筐里…… “净巾。” 春杏倏然回神，连忙取过架子上的净巾递给了端着手立在木桶旁的夏晴。 接过净巾，夏晴擦罢了脸，抬睑若有所思地瞄着一旁恭顺立着的春杏，心头悄悄转过了数个心思。 本来她见随行的丫鬟中有春杏这么个勾人的秀色美人时心里很是不喜，可等相处的时日一久，她发现这貌美丫头就是个榆木疙瘩，空长了张好面皮。 眼角一勾，夏晴含笑道：“红杏是吧，去把我的梳妆盒子取来，过来给我梳头。” “奴婢不曾见过夏晴姐的梳妆盒子。”春杏低头答着。 既然她把自己当“奶奶”了，那就自称几句“奴婢”给她过过干瘾吧。 “哦……”夏姑奶奶做猛然想起状，演技假了点春杏也不在意，“我给忘了，盒子在二少爷房里呢，是刻着‘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那个，你快去给我取来，别误了我陪二少爷用早膳的时辰。” “是。”春杏木然应诺，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想拿娇啊？沾过屎汤的也不知道咱们多情的钟二少爷还有没有兴趣？ “咚咚”。 “婉荷姐，夏晴姐叫我来取她的梳妆盒子，说是刻着梅花花样的那个。” 房门打开条细缝，站在里面的婉荷听了春杏一板一眼的转述，嘴边爬上抹嘲讽的笑意，“知道了，你等等。” 话落，门瞬间被关上，过了几秒后又再次被打开。 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从敞开的门缝里送出来，只听门对面婉荷冷声吩咐道：“你把盒子给她送过去，顺便跟她说一声一会儿不用过来了，她昨晚沾了污秽东西，不宜再与少爷同席，同车自然也是不能了，待会儿你去找乔侍卫，叫他雇辆马车让她坠在我们车后边吧，”春杏正要答是，“对了，还有件事，两位少爷的早膳你过会儿一起都送到三少爷房里去。” “是。” 顺着门缝，并没在春杏脸上收到任何惊讶或幸灾乐祸的表情，婉荷微感疑惑，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就“啪”地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春杏回了夏晴呆着的房间，一进门就见这位夏姑奶奶动也不动地坐在柜子前面挺尸，黑缎般的秀发柔柔地垂在背后，一直垂到地板上，发梢边静静躺着只木梳，僵直的背影不禁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种驿站的楼房墙皮薄的很，客房与客房之间隔音更是差的要死，走廊里打个喷嚏屋里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春杏上前拾起木梳，连同妆盒一起轻稳地放到了夏晴面前的柜子上，一抬头，眼光在铜镜里与夏晴的视线不期而遇。 春杏低垂了眼睑，恭顺立到一旁。 “你一个月拿……拿几两月钱？一两，还是二两？”须臾，夏晴开口打破了沉默，似乎是想与春杏套套近乎，可惜发出来的语调却生冷僵硬不堪。 “一两不到。” “这荷包里有支金钗，少说也值个七八两了，你拿去，只须帮我办几件小事，若是办好了，我妆盒里与它成对的另外一只就也是你的了。” “不知夏晴姐欲吩咐我何事？”对于夏晴的收买，春杏丝毫不感到意外，四个丫鬟里除了自己她还能收买谁，小厮和侍卫都是男子，她一个通房的身份整不好就是个“偷腥”的罪名。 “都是些简单的小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头一件，你去跟乔侍卫说马车不用订的太华丽，普普通通就好，还有顺便跟他打听一下咱们接下来几日的路程，会路过哪里，停留多久，”夏晴一边说着，一边从铜镜里紧紧锁牢春杏低垂着的侧脸，铜黄色的模糊镜纹让她看不真切春杏脸上的表情，“另一件，等明后几日路过有集市的城镇时，你去帮我买几样东西……” 春杏静静地听着，记下了她说的几个物件名字，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像拒绝，也不似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