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逝者已矣

    望着半跪在自己脚边的春杏，李锦儿感到一阵无力，这还是那个蹲在自己眼前邪笑着说“我也挺疼”的青衣少女吗，还是那个在人群中俏皮向她眨眼的“鬼灵精”吗，为什么自己觉得不像了呢？这人除了偷吃就是偷懒，虽从未被人抓到过，可也并没显示出半点过人之处来！

    如今琥珀一走她便更是变本加厉，早饭包子里没有瘦rou不行，午饭菜里没有青菜鸡蛋不行……一天到晚唠叨个没完，竟是些烂掉牙的鸡毛蒜皮，如果不是她这副身貌确实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李锦儿都要以为她是四五十岁的厨房大妈了……李锦儿不知道，她误打误撞地，一不小心真相了。

    “……大神，大神，大神啊，您倒是说句话啊！”春杏“唠”上了瘾，直接搬了个板凳坐到屁股底下，口中“求饶声”不停。

    李锦儿正欲甩开她，就听门口传来“扑哧”一声轻笑，春杏和李锦儿同时循声望去，一个身穿草绿色比甲的少女，提着个石青包袱，正依帘而立。

    “玳瑁姐！”春杏眉眼一弯，笑着迎上前，“您可回来了！锦儿的饺子早做好了，就等您来试味道呢！”

    玳瑁的脸色有些讪讪然，她刚从枫肃轩那边回来，本来心情很是郁结，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见春杏又在向锦儿施展她的“唠功”，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行行行，这点小事你玳瑁jiejie我还是乐意效劳的！”

    说完瞅了眼锅灶边立着的李锦儿，这小丫头也是个好的，规矩又懂事，学做点心学的认真不说，还总能提点着跟她一起的春杏，一点不藏私。

    玳瑁接过李锦儿端上来的水晶饺，一看卖相就满意了三分，轻咬一口剩下的七分就也给凑上了，“做的不错，饺子褶捏的不错，味道也清淡不腻，得了魏厨娘的几分真传了！”满意地冲李锦儿点了点头。

    李锦儿忍不住嘴角微弯，眼底掠过一抹得意，蹲身谢道：“谢玳瑁jiejie夸，锦儿不敢当功，主要还是魏厨娘教的好！”

    “得了，这套词你还是留着魏厨娘在的时候说吧，不过看的出来你也确是真用心了，不像某些人……”玳瑁拉长了尾音，眼神瞄着春杏那边，“一个厨娘教的，学了这么些日子竟然什么都没学会，一天就惦记着吃吃吃，厨房的米缸因为她都比往日下的快了！”

    一听这话，春杏赶紧识相地绕到玳瑁身后为其按摩起肩膀来，一边按一边解释：“怎么能呢，我这不是笨鸟‘后’飞嘛，虽然笨了点，虽然是落在了别的鸟后边，但早晚它不还是得飞嘛！”

    玳瑁和李锦儿不由被春杏的啥样逗乐了，这丫头“厚脸皮”这点真是无人能比啊，搁在整个王府里估计也就只有门房里的几个小厮能跟她一较高下了！

    玳瑁用袖子轻掩了嘴角，“你就贫去吧，琥珀姐一走你就无法无天了，整天跟个猴儿似的，咱们小厨房估计也快要装不下你这只大鸟了！”说着“嗔怒”地瞪了春杏一眼。

    接到玳瑁姐的“凶悍”目光，春杏装出一脸委屈道：“哎呀玳瑁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见了琥珀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光是刑房就被她送去三四回了，刑房的门朝哪边开，打人的板子多粗多长，如今我都刻在脑子里了……”

    玳瑁不屑道：“痛快停了你的抱怨吧，再让你这么唠叨下去，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饺子做好了就赶紧给各屋送去，这几天大厨房那边忙不应暇才把这些做点心的小活扔给咱们做的，你们俩可得长点眼色，去了各房别多嘴多舌的就知道聊八卦，送完东西就赶紧回来，魏厨娘那儿还有好多活计要干呢！”

    “是。”两人恭敬应诺，一人拎着几副食盒退了出去。

    见两人走远，玳瑁长叹一声，颓然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一脸落寞神情，枫肃轩果然也不是个清静之地啊……

    右手轻抚上了手里的石青包袱，玳瑁幽幽地叹道：“露子你还是那么傻，跟我一样，一点都没变……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会帮你保管好的……”

    玳瑁口中的“露子”，便是前阵子死在后院柴房里的三名小丫鬟之一，名叫夏露，跟玳瑁同一年入的府，两人脾气相通，说话又投缘，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当年赵mama本是相中了她俩想要送去老太太身边调教着好赏给底下的小主子们，没成想被大夫人“劫道”要了过去。

    两人到了大房那里没两天就被陷害打碎了揽月斋正厅里摆着的掐丝珐琅文王鼎，夏露虽然嘴碎爱说闲话可内里其实是个讲情义的，一人担下了此事被大夫人赐了顿板子踢到了正房庶出二少爷钟久煜的枫肃轩里……

    之后玳瑁虽也常去看望夏露，可是却被常mama示意暗里打听二少爷房里的事项，玳瑁无力反抗，虽深知夏露在枫肃轩里身份敏感，二少爷根本不让她近身伺候，却还是硬着头皮跟夏露打听……

    如今夏露已去，逝者已矣，留下的就只有这么个包袱，她的亲生爹娘早在拿了她的卖身银子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能收留这个包袱的竟只剩下了玳瑁一人……

    玳瑁深深地叹了口气，泪水悄悄爬满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