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事

    两个人合力，果然比一个人单枪匹马要好，打了没几回合，沈天晖就成功地在壮汉的前后身上各贴了一张符咒，反观墙角边女人的脸色，已然白得泛青。

    “闪开。”沈天晖大叫道，“煌煌天火，焚魔除妖，爆！”

    “轰”的一声，不是很响，烟也不多，却是威力巨大，在壮汉身上开了个对穿的大窟窿。

    壮汉摇晃一下，像堵墙似的倒了下来。

    与此同时，女人紧紧捂住胸口，跌坐到地上。

    玄麒长出一口气，身体一软，也是差点跌倒：“哎哟，总算能动了。青鸾，你怎么样？”

    试了下，觉得喉咙还是火辣辣地疼，发不出声音。

    “想不到沈天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力气可真不小，下手还挺狠。”玄麒俯下身，摸了摸我的脖子。

    “不好意思啊，一个没留神，着了她的道了。”沈天晖转过头来抱歉地说。

    此时，巫炀慢慢走到女人面前，用脚尖轻轻踢她一下：“你是谁？为什么会与我族结仇？让你来取遗天珠和莲花的人是谁？这个小孩又是谁？流霞和贪狼在哪里？”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女人背靠着墙，仰着头，平静地说。

    “我不想听什么故事。”巫炀有些不耐烦，“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就把刚才你的式神对我做的，统统还到你身上，让你再做一次死人。”

    “听完故事，这些问题我自然会回答。”女人不以为意，“实在不愿意听，你就直接杀了我好了。”

    巫炀一瞪眼，血淋淋的手掌上黯火突地冒起，“嘭”的一声打在墙上，离女人的脸只有咫尺之遥。

    女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片刻，最终，巫炀还是妥协了：“好，你说吧，不过，我不想听到太多废话。”

    女人似乎是笑了一下，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一出生便很丑，丑得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抛弃了她，就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有个巫师路过，见小娃娃奄奄一息，不禁心生恻隐，便将她捡了回去，并抚养长大。”

    虽说是个故事，但听起来，应该是在说她自己。

    “女孩长大后，得了巫师亲传的一身本领，离了家出外游历。”女人接着道，“上天总是公平的，他在夺走你一样东西之后，必定会给你另一样作为补偿。女孩虽然相貌丑陋，但是天资聪颖，在实战中不仅将巫师的本事用得炉火纯青，而且，还多了不少自创的变化，渐渐的，不仅在妖鬼人中混出了点名堂，即使是在仙界，也算小有名气。”

    我想，这肯定是一段令她十分得意的往事。

    女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将我们挨个看一遍后，才又开口：“看女孩这么厉害，便有不少人想跟着她学，女孩不敢擅自做主，回去请示了巫师，而巫师，对于自己的本事能为众人推崇自然是十分高兴，一口答应下来。因为他们的法术中大多需要依靠咒语，久而久之，就有了‘言灵师’的称谓。”

    “你……你莫非是……”沈天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惊讶。

    女人扫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自顾自接下去：“女孩在吓走了几个前来拜师的人之后，很有自知之明地再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敢稍有懈怠，只希望终有一天，大家可以因为她的实力，而忽略她的容貌。巫师是个很善于看人的人，被他选中的，基本都勤奋、善良，天资不错，而他自己则不再授业，全由女孩一人决定如何教法。就这样，短短几年间，言灵师一族迅速壮大，在江湖上，也有了些地位。”

    “据记载，言灵师兴盛得的确很快，风光一时，但很快就衰落了，似乎，与一场战役有关。”沈天晖接话了。

    “是的。”女人轻轻点头，“这场战役是因什么而起，你知不知道？”

    沈天晖摇摇头：“没有看到相关记载，即使是战役，也是匆匆一笔带过，语焉不详。”

    女人轻哼一声：“是啊，神之侍臣，欺凌人界女子，这样不齿的事，怎么好意思记录下来为后人所知？”

    然后，像是略微回忆了下，说：“一天，女孩进山采药，在一片草地上看到个正在小憩的男子。她一下就傻了，脑中一片空白，鬼使神差般地一直躲在暗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男子，直到他醒来，还一路尾随。天晓得，平时只知修炼的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就算到今日，也是想不明白。”

    这个男子，想必就是巫炀的先人吧。

    “时值正午，日光相当强烈，女孩跟着不断地走，大汗淋漓却浑然不觉。”女人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也不知过了多久，男子蓦地回头，笑容可掬，女孩慌了手脚，一时不知所措，两人攀谈几句，不知怎么的，竟被揭了面上的白纱。”

    我觉得这也正常，面对自己一见钟情，又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帅哥，任谁都会昏了头的。

    说到后面的事，女人越抖越厉害，声音都变了调：“那男子起初只是微微一惊，但并没有嫌弃的样子，再说几句，居然慢慢靠近过来，女孩更是无措，又隐隐带着满心期待。可就在两人彼此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时，却忽然冒出来好几个男子，虽然样子各不相同，但气质装束却几乎一模一样。他们开始讥讽女孩，说尽了各种刻毒的话，女孩又羞又恼，双方大打出手。”

    “他们有几个人？”沈天晖问着，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事。

    “十个。”女人咬牙切齿，“个个都不算弱，若是一个两个，哪怕三个，女孩也有胜出的把握，可是十个，十个啊。”

    我们都不出声了，这样看来，确实是胜之不武。

    女人稍微平复了下心绪：“败了，那是肯定的，但败了之后，他们还不罢休，连尸身都不肯放过，张狂地指着女孩的魂魄，说要让她永远无法复生，说他们是神身边的近臣，一个卑微弱小的人类，哪怕是看他们一眼，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亵渎。”

    “这女孩就是你吧？”玄麒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鄣其面。十日居上，女丑居山之上。”沈天晖则喃喃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女人看他们一眼，没有搭话：“老师死了，言灵师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到那些男子的境地去讨说法，但对方态度强横，粗暴无礼，很快，理论就变成了大规模的斗法，双方伤亡惨重。随即，这场打斗引起了神界的注意，他们的主子找了两方的人去，当面对质，甚至还向阎王暂借了女孩的魂魄，最终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震怒之下，派了后羿将十人中的九人一一射杀。”

    “后羿？”玄麒听得又惊又疑，“射日的那个后羿？”

    女人还是不理他：“女孩看到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依然很不甘心，希望将十人尽数除去，但他们的主子却不同意，呵斥她别太过得寸进尺，随即把魂魄打发回了幽冥。”

    “差不多了吧？”巫炀皱着眉头。

    “别急，最后一句。”女人说，“女孩带着绵绵恨意，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等待着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

    “这女孩是不是你？”玄麒迫不及待地再问一遍。

    “是。”女人终于回答了，十分干脆，“故事里的女孩就是我，大家都叫我女丑，而那十人，想必你们都猜到了，正是巫炀的先人，所以，我已经回答了一个问题。”

    “那是旧时的恩怨，和巫炀无关。”沈天晖叹口气说。

    女人冷冷笑道：“想我言灵师一族，若不是因为那场战役，现在必然是人丁兴旺，也不至于分崩离析到如此程度，而他们呢，却还在自己的结界里，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你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好了，故事讲完了，接着回答剩下的几个问题吧。”巫炀对陈年旧事并不很感兴趣，一心想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他是偷偷潜入幽冥找到我的。”女人也很爽气，“他说，他有办法让我可以回到尸身中并自由活动，也有办法让我报仇，甚至，如果我想要莲花和遗天珠，他都不会吝啬。”

    “很有诱惑力。”巫炀轻轻点头，“交换条件呢？”

    “把昴星带在身边。”女人毫无保留。

    不知为什么，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我就是觉得不正常，觉得似乎在这种平静之下，还隐藏着什么阴谋。

    巫炀看了看直到现在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的昴星，疑惑不解到了极点。

    “想知道为什么吗？”女人扯起嘴角，又笑了，“那人很小心，没有告诉我，还将这孩子禁锢起来。可是，妖怪就是妖怪，始终脱不了看到人类时的优越感，他也未免太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