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谋事
正因为此,皇上的龙体一直保持着康健。只在日间有人探查之时,才故作恹恹之‘色’。 如此一来,倒瞒过了二皇子的眼线。 孟君浩闻话,心中酸涩,望着案头摇曳不定的烛火,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二哥心狠如斯,他也不用讲什么兄弟的情分了。 轻轻拍了拍父皇的肩膀,他的眼中闪动着一抹坚毅,俯在父皇的肩头,低声了说了话。 然后,圣旨打开,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落了些黑‘色’的字体。 他盯着那些字,愣愣的出着神。想不到自己的手足兄弟,最后却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相见。 那太监亦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边研着墨,一边侧身,瞧着纸上的字。影子被烛火拉长,落在灰‘色’的地面上。 有了圣旨,进宫勤王,便有其合理‘性’。当然,这同时也宣告,与二皇子彻底的决裂。 待纸上的墨迹微干,孟君浩就简单‘交’代了几句,将圣旨一把揣进怀中,急急的夺‘门’而出。 皇上的神情索然,望着案头一卷画,那画上画着‘花’纹繁复的牡丹,各种颜‘色’,堆积在一起,浓厚浓厚的,像是此刻他心中的万般心事。 亲生儿子谋反,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他的眉头紧锁,咬了咬‘唇’角,眼前忽然浮现起二皇子幼时微微笑的模样。 其实,二皇子长的极像他,一样冷峻的眉,一样深邃的眼睛。只是,他确是不大喜欢他的。每每看见他。总难免想起自己年轻时犯的糊涂账。 二皇子的母妃,原先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小小宫‘女’,容‘色’倒也不差。但后宫中的粉黛,姿态万千。一个小宫‘女’,何至于能入了他的眼。 那一日,因着朝堂的事情,他喝的酩酊大醉。醉眼朦胧的时候。二皇子的母妃正俯身给他沏茶。 然后。他一时兴起,忽然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醒来后,对自己的行为。他只有满心的懊悔。 当然,除了懊悔,亦有骨子里的几分厌恶。打那之后,他再也未曾召见过他的母妃。甚至于二皇子出世的时候。他只象征‘性’的去看了一眼,心中尽是烦恶。 不过。二皇子对他,一向是依赖。在他尚小的时候,每每见着自己,二皇子总是挥舞着小手。满脸愉悦的跑过来。抓着他的衣衫,甜甜的一声跟着一声,喊道。父皇。软软的童音,听的整个人就要化了。 他听后。却是不以为然,只冷冷的拂去了他的手,蹙眉道,长的这般大了,仔细着学业。他倒忘记了,二皇子那时不过是个四岁的孩童。 记不清是从那一日开始,二皇子见他的时候,目光里总是透‘露’出一股怯怯来。只恭恭敬敬的拘礼,连带着那声父皇,喊在嘴里,也成了冷然的味道。不过,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心知肚明,这个儿子,因着出身的缘故,日后,至多不过是个亲王。所以,他也未曾想过要仔细培养。只按照一贯的规矩,给他请来了教书先生。至于学成如何,他倒是浑不在意。 但这个儿子,天资却甚是聪颖,天生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四书五经,礼学兵书,早已背的滚瓜烂熟。 这让他颇感惊异,原本的厌恶,便减少了一分。后来,瞧见他对孟清秋极好,心中喜爱更又多了几分。 皇室的手足兄弟间有亲厚的感情,太也难得。后来,便忍不住产生这般的念头,日后孟清秋登基,有他辅佐,倒也不是件坏事。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那样一个晴朗的午后,自己最疼爱的六皇子,突然间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悲愤‘交’加,派了大批的人手到京城各处寻找,却无一斩获。 一天是如此,两天如此,等时间渐渐有了念头,他心中残存的那一分希冀,就渐渐的淡下来。像是枯井中被枝叶遮盖的天空,在‘阴’天雾重的时候,成片的苍茫,让人心生绝望。 虽然几年之内,他再也没放弃过寻找,却是抱着大海捞针的想法,算是给心灵上的一点宽慰。 这样一回忆,他难免有些伤感,算来算去,终是自己欠了二皇子该有的父爱。 星光点点,微光从窗棂中,透进来,兀自有一种冰凉感。 守在大殿‘门’口的两名‘侍’卫,俯在青石的台阶上,沉沉睡去。几番修炼之下,孟君浩的点‘xue’功夫,日渐‘精’深。寻常的练武之人,一旦昏‘迷’,少说也得个把时辰才能醒来。 孟君浩蹑手蹑脚的穿梭在宫中,脚步轻微,‘混’杂着深夜风吹树动的声音,竟是分毫也分辨不出。 宫中穿梭的小宫‘女’,手中提着灯火,面容平静,从表面上看,皇宫中一切如常。 二皇子早命人封锁了消息,所以,眼下宫中知道皇上被软禁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人,仍然以为皇上龙体欠安,至今养在殿中。 几个妃子,更是以泪洗面,整日在佛祖面前,虔诚的烧上一炷一炷的香,祈祷皇上的龙体能早日康复起来。 毕竟,一旦皇上驾崩,除却膝下生有子‘女’的几个妃子,可以继续颐养天年。余下的大多数,不是陪葬,便是被贬入冷宫。 单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最让这些人担忧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自皇上患病以来,二皇子便封锁了养心殿,说是皇上养病期间,不愿意外人来叨扰。 就连皇后,拢共只去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是皇上发病的头一日。的的确确是憔悴的面容,眼眶深陷,嘴‘唇’苍白没有半分的血‘色’。他的眼睛紧闭,口中喃喃自语,似是梦呓。 皇后当场就拿帕子抹了眼泪,急忙询问负责诊治的御医,皇上的情况如何。御医的面如土‘色’,支支吾吾了好久,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皇后的神情严肃,沉‘吟’了良久,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意思是皇上的病,来势汹汹,不仅要予以针石治疗,而且要看天意。 看见太医沮丧的神情,皇后再难支持,一急之下,竟然昏倒了。再醒来已是在坤宁殿中,一个小丫鬟正拿着湿了温水的手帕,一下一下的擦在她的脸上。
一醒来,她便什么也顾不上,命人再次去养心殿打听了情况。等了许久,养心殿人却传来回话,说皇上龙体欠安,需要静养,谁也不见。 圣旨大于天,她虽心存疑‘惑’,却不得不谨遵皇上的口谕。 第二次,大约是在三四天后。皇上的神智稍稍的有些恢复,只是四肢依然毫无力气。眉宇间一抹黑沉沉的东西,似乎是体内淤积的气血所致。 虽说母仪天下的人,无时无刻需要端庄。但皇上毕竟是她的一片天,如今天塌了,她如何能独身扛住。于是,一个不自禁。握着皇上的手,哭哭啼啼了许久。 二皇子冷眼旁观着一切,目光里带着一抹暴戾。 在这个冷寂的深宫中,从来就没人将他放在眼中,他虽贵为皇子,但皇宫里的人,大多是貌合神离。 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句二皇子,背地里,却窃窃‘私’语,说他出身低微,日后定然成不了大气候。 皇宫之中,攀龙附凤的人占大多,狗仗人势的人亦是不少。但他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粒沙子,极其微不足道。 在后宫中生活的几年,他只学会了一个字,忍。这是他母妃教给她的,那个从未真正享受过荣华富贵的‘女’子,在宫中备受排挤,被人冷眼相对,但怨言都不曾吐‘露’一句。 他不一样,他也坚忍,却心存仇恨。所以,一旦得了机会,他便不愿再放过。 他不顾一切的报复着,恶狠狠,变本加厉。 夜‘色’渐浓,伸手看不清五指。树木的身躯,隐在幽幽的黑暗中,陡然有了几分神秘。 孟君浩轻车熟路的出了皇宫,一路小心闪避,沿着东边的小路,径直出了城外。 郎祺祥的军队,原地不动的等待着他的消息,见他回来,不禁喜上眉梢。 他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大致说了父皇日前的处境。为首的几个主将闻话,纷纷怒气冲冲,气上心头。信誓旦旦的发着誓,要解除皇上现下的困境,驱逐二皇子的虎狼之师。 淡然的抿了抿嘴角,孟君浩拉过郎祺祥的袖子,往不远处的丛林中走过去。 毕竟,进宫勤王这件事,涉及重大,着实不能掉以轻心。 两个人低声一番商议,郎祺祥望向孟君浩的眼中,忽然多了几分佩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眼前的这个皇子,明明就是打仗的奇才。 有这样的人在,何愁蛮夷不收复。 他赞许的深深点点头,眼睛穿越过‘蒙’‘蒙’的夜‘色’,往正东边张望过去。那里是蛮夷的领土,接连二十多年,从未消停过的地方。 或许,从此以后,清河的战局,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了。他的心神‘激’‘荡’,轻轻上扬了嘴角。 等到内忧一解,蛮夷的安宁日子,估计也走会至了尽头。 冷风轻轻的吹拂过来,带着种刺骨感。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