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谁当此心
“恭喜！恭喜！”门口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风度翩翩的青年公子踏入门来，看到云紫，他揖起双手连连道喜，“邬靖云恭贺道友，开店大吉，财源滚滚。”他头带青色玉冠，笑如春风，说起话来也是无比顺心，往门口一站，真真是位如玉的俊俏公子。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玄衣侍卫，恭敬地捧着大红锦盒候在一边。 见是邬靖云到了，云紫心中稍觉意外。在这城中开店，包括这铺子的选定，到最后托庇于多宝阁邬家，几乎都是这位邬家云少一手促成。照理说，他也算是重要人物了，应该最晚到才对。没料到这么一大早，就能看到他。 念头在心中转了个弯，云紫面上却滴水不露，她先示意愣在一旁的小庄稍等，然后从柜台里出来，笑着对邬靖云道，“多谢邬兄了！邬兄这么一大早就来云紫的小店，实在是蓬荜生辉。快快请进！”招呼邬靖云进来后，她面上稍稍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店子确实小了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委屈各位了。” “道友这不是与我生分了吗？不过说起来，靖云也有不对，咱们是朋友，可不能再“道友”“道友”的叫了。要是不嫌弃，靖云托大，称呼你一声云紫，如何？”邬靖云一进店就表现出从容大方，很有气度。对于他的提议，云紫微微一笑，“邬兄太客气了，就像你说的，咱们都是朋友，直呼云紫就是。” “这就对了！”邬靖云笑起来，一拍手，两个侍卫走上前来，把手中的大红锦盒轻轻搁在柜台上。邬靖云笑道，“这是祝贺云紫开店的礼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的目光从锦盒上移开，落在了柜台上那流光溢彩的天水二字上，不禁一怔。 云紫看着那重重的锦盒，稍作沉吟后，笑着接过，“邬兄怎么跟云紫这么客气？你能来就是小点的福气，还带什么礼物？……不过既然是邬兄的一片心意，也不好拂了邬兄的好意，云紫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云紫就是爽快，邬某就喜欢这样的朋友！”邬靖云大笑道，眼睛望柜台后的墙上望去，好奇地问，“对了，还不知道云紫做的什么生意？这画上画的，好像很有些玄机啊？”说到这，他一脸认真地望着云紫，一副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云紫心中明白，这邬靖云是邬家的少主，可以说是南冥天的第三号人物。他又如何不知道天水的意义？这却是在试探她和不动峰那两位的关系了。她回头望了望墙上的画，面上露出恍然的神色，“邬兄说笑了。我们其实哪里是为了做生意，还不是为了修炼。”她敛了笑，直视他的眼睛，“修仙的大法有千千种，但真正修炼有成的，又有几人？我们师门一脉，却是极为讲究心境的。闭关苦修是一条路，出得山来，在广渺的天界游历，锻炼心境，又是另一条路。说起来，有的人也叫这作“出世”和“入世”。这方面，邬兄应该最理解了吧？” 见邬靖云微微颔首，云紫一笑，“这不，我和师弟就被派出来，四处游历。本来我们是各走各的，却因为孟无欢孟兄的原因，恰好在天涯海角城遇上了。之前师门有路子，弄到了不动峰天池上的天水，天涯海角城又这么漂亮，更难得的是够稳定，所以我们师姐弟一商量，就决定在这开家小店，专卖天水，赚钱是其次，磨练心性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小庄早已听得凝神屏气，心中直叹，这才是大门派啊，难怪出来的都是这么有气派的人。邬靖云心中一动，问道，“这么说来，云紫和唐兄弟，是不动天的哪个门派了？其实，不瞒你说，靖云也曾经跟随父辈游历过不动天，还朝拜过天宫，准备聆听天音。所以对不动天的门派还比较熟悉。不知道云紫是哪个门派的？”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云紫，又补充道，“……注意心境的锻炼……难道与峰顶的那两位阁下有关系？” “呵呵，瞧邬兄说的，如果是那两位阁下，怕是整个不动天的修士，都算的上是与他们有关系罢？”云紫笑道，“不过估计是掌门和他们关系还不错罢？要不，如何要的来天水？呵呵。只是我们门派一向人少，在天界走动的也少，——我们掌门叫玄灵道人，不知道邬兄听说过没？”云紫面色诚恳，心中却委实好笑。玄灵道人是洪荒时就修炼有成的大人物，她正是因为听了他的大道，才一个顿悟，就斗转星移，洪荒破碎了。照人间界的格局，玄灵山听道的中心，就在峨眉。虽然不知道洪荒当年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大神通者又如何一个个离开人间界，但洪荒破碎后，玄灵道人当时应该也遗留在人间界，只是后来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的天界，讯息丢失的更为严重。至少，他们连落遁树树心都没见过，如果玄灵道人在天界的话，至少也是仙帝级别的人物了，但她却只听说过什么祖樊姥姥，接引天王。至于玄灵道人…… 果然，邬靖云沉吟了下，甚至怀疑是云紫随便拿了名字来搪塞他。但一抬眼，就看到云紫诚恳认真的神色，未来得及脱口的质疑便被堵在了喉咙，他清咳一声，道，“原来贵掌门竟然是玄灵道人，真是久仰，久仰。” 云紫心中好笑，但面上不露分毫，毕竟说起来，玄灵道人，确实是她的老师没错。所以此番话，也不算是撒谎。 两个人正谈着间，门口又传来了道贺的声音。“李仙子，你的速度也太快啦。昨儿刚说了要开店，不曾想今日就好了。实在是神速啊。哈哈。”云紫一看，却是那东极天贺敞和绿袍郭伐。她向邬靖云笑笑，接口道，“贺老兄和郭兄弟也来啦，欢迎欢迎。” 贺敞和郭伐进的门来，一眼看到邬靖云已经到了，心中一惊，赶紧上前来打着招呼。邬靖云同他们寒暄一阵，再往外看，发现门外已经开始有围观的行人，心中不耐，便打算告辞，“云紫，我就先回去了。你这生意，我看行！如果不是限量，我还真想全部买下。这样吧，为了后面的客人着想，我就只买五瓶，你看行不？” 云紫满脸堆笑，“那当然好。”她往柜台后一站，神念一动之下，从异次元空间中拿出五个瓷瓶，放在古木柜台上。“这是正宗的不动峰天水，洗髓驱邪，滋养灵力，不添加任何杂质，可是一等一的天材地宝！” “这话没错。”邬靖云拿出五颗上等灵石，浓郁的灵气顿时迎面扑来。“这天水，按我们多宝阁三等十品的分法，至少在一等中品以上，还往往有价无市。这样看来，云紫的生意，前途无量啊。”他收起柜台上的瓷瓶，颔首笑道，“今儿确实还有点事，靖云就先告辞了。” 云紫送他到门口时，邬靖云顿了一下，回头展颜道，“云紫是我邬某人的朋友，以后在这天涯海角城，若有任何不方便的事，随时来多宝阁找我。不要客气。”他笑笑，打开折扇，大步离去。只留下“天水专卖”门里门外面面相觑的仙人，个个心中无比震惊。 他这却是在示意，这店子，是他关照的。若有人想打主意，却要先想想他邬靖云。云紫心中一动，突然觉得奇怪起来。照理说，这邬靖云与她没什么关系，泛不着这样关照她。而现在他这样做了，除了拉拢她，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有果，必然有引发这果存在的因。云紫心头转了几转，却理不甚清，便暂时搁在那里，以后再想。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招待因为邬靖云的影响而拥进来的客人吧。 …………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也落了，云紫关了店门，一回头，就看到唐风越清俏的身影。 “怎么样？达到你锻炼心境的目的没有？”少年抿起唇，双目中闪着揶揄的光。 云紫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更是拿一双幽怨的眼睛望着他，眼神如泣似诉，让唐风越怔了怔。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声音转柔，“是不是很辛苦？没有人买？他们不信这是天水吗？……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反正也只是想法子瞒过万阴山的势力，如果真的累，不做就是了。在城里修炼，也没什么不好。那万阴山的贼子不可能永远守住城门，迟早会离开。而且这店铺租期是一百年，咱们就是在这里修炼一百年，也无妨啊。” 云紫盯着他，半晌突然扑哧一笑，道，“原来你还有不那么傲气的时候嘛。我哪里是在担心这些问题？辛苦劳累什么的，我不觉得。没有人买，没有人信？不，不，经过邬靖云那么一介绍，抢的人可多了。” 她顿了顿，“我不是担心没人买，我担心的是，太多人买。”她看向唐风越，“这价格虽然标的高，但天界缺有钱人吗？不，从来都不。只要修士肯努力，就从不会穷。今天来买天水的，固然是为了捧邬靖云的场。甚至还有大部分仙人不知道天水的。但这些我都不担心，我唯一担忧的是，万一这名声彻底闹将起来，只怕不动峰的那两位阁下会不高兴。而且……我毕竟只有金仙三阶的修为，就是算上神兽的身体，也不过只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仙六阶。邬靖云说是关照我们，但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有真仙来了，偏偏又不看不动峰和邬家的面子，那我们是不是只能将这天水交出去？甚至，我们的下场，都很堪忧。”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唐风越点点头，“但是，你别忘了，我们的这门生意，注定是做不长久的。你的那个限量，很好。一下子放太多出去，好处不见多少，但坏处就太多了。”他走上前来，拍了拍云紫的肩膀，“我懂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过没有，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考虑，你在计划，这样会不会……有点想得太多？云紫师姐，偶尔，我们还是要学会信任别人。” 他一直是少年模样，但此刻云紫发现，挨得近了，自己竟然需要抬头，才能看清这少年清冷的眉眼。但此时，听到他的话，云紫有些发怔，自己是真的想的太多？思虑过甚？信任别人？“信任……我应该要信任谁？” “比如我。”他的眼眸如璀璨星子，“比如孟无欢。” （十二对对手指：实在抱歉，昨天整条街的网线出了问题，到现在才修好。这是昨天的。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