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倒打一耙
这是堂堂的顺天府衙门，不是街边卖白菜的地摊，怎么可能会有野狗一样的叫花子跳出来咬人？叫花子又不是疯子，平白无辜的咬什么人啊？ 虽然“保护十三阿哥免得被叫花子咬”这句话绝对不是真心，却是真事儿。 说来还真是奇了，这几天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小叫花子，见到顺天府的人就吐口水。追赶上前他们就哄的一声大作鸟兽之散，然后又冷不丁的从某个地方跳出来继续捣乱，万一要是抓住了其中的一两个，这些小东西立刻就象野狗一样张口嘴巴就咬。 对于这样的小叫花子，总不可能就真的抓起来定个什么罪名，最多就是痛打一顿就放掉。可是这些叫花子就象疯了一样，专门盯着顺天府里出出进进的人们，真是防不胜防。 十三阿哥当然不相信这种说法，叫花子咬人？还有比这更荒诞的笑话么？ “你们当爷是三岁的孩子？你家十三爷见过的叫花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哪一个不是低声下气的讨要饭食？少给我扯这种没有油盐的闲话，你家十三爷……” 十三阿哥还在说话的时候，宝珠却听进去了。 小叫花子，拼了命的和顺天府过不去，而且逮住机会就咬人，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出现。 口水最能传染千里瘟，关于这一点宝珠曾经很郑重的对缺颗牙他们说过，所以才专门戴上口罩，为的就是防止病毒通过飞沫进行大范围的传播。 自己被抓进顺天府之后，小叫花子们可能感觉已经没有了活路，所以才疯狂报复，而他们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就是本身的千里瘟了。 咬人，让病毒直接进入血液，一想到这里宝珠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某次和符郎中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起过和这种情况有关的话题，这种有意识传播病毒的方式已经是**接种级别，如果的针对人的话，就是天下最大的罪恶，全世界可以群起而攻之…… 病毒直接进入血液，这……这……简直就是置人于死地的谋杀，每一个被咬过的人都会成为一个新的感染源头，一传十传百，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传播方式，宝珠说话的声音都变的异常沙哑：“你们……你们当中有谁被小叫花子咬过？” “这几天来，被咬的已经有十来个了吧？老五，你不是就被咬了么？” “那些个小叫花子就象野狗一样乱咬，我一个没留神就被咬在手背上了……” 已经有十来个人被咬了？这种可怕的传播方式几乎是必中，顺天府里这么多人，那十来个被咬的人又不知道传染了多少人。宝珠都不敢往下想了，赶紧示警：“各位大哥大叔，你们被咬之后会带上传人的恶疾，这种恶疾十分厉害，很有可能会要了你们的性命。凡是被咬过的人千万不要回家，也不要接触别人，我给你们医治……” 虽然有好几个人被叫花子咬过，可没有人把这当一回事。作为治安力量的差役谁会在意这种微不足道的咬伤？又不是斩胳膊卸大腿的硬伤，最多是疼一两天，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尤其是这个叫宝珠的，她说出来的话就更加的没有人相信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害人的庸医，既然是庸医，说的话肯定不能做准。 人又不是剧毒的百花蝮蛇，被咬一口就会送命？拿这种不着边际的大话吓唬人，未免也太低级了吧？ 自己好心示警，甚至表示可以帮他们医治，奈何人家根本就不相信这种近乎天方夜谭一般的话语，就算宝珠急的直跺脚也没有办法…… 宝珠正要出言提醒胤祥不要靠近这些人，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笑：“顺天府可真热闹，隔着八丈远就听到了，十三弟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哇？” 云淡风轻的话语声中，一个中年文士装扮的人出现在顺天府大门口。 此人光头无冠，穿着一袭月牙白的薄绸袍子，脚穿方口侉子布鞋，面色白皙样貌堂堂，乍一看好似是个饱学的宿儒般文质彬彬，却给人一种丰姿英伟的内敛感觉。就算是宝珠这种没有阅人经验的老百姓也能感觉得到这个人身上昂昂扬扬的雍容不凡。 人的样貌可以改变，但是这种由内而外的气质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至少宝珠自己就装不出来。 这个一身文士便装的中年人给宝珠的第一感觉就是：一定是个大人物。 “八哥……” 看到这个人，胤祥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点不那么自然了。 原本以为来的应该是九阿哥，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八阿哥胤禩。 八阿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胤祥很清楚这一点。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八阿哥？ 看过《雍正王朝》之后，对八阿哥这个人物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在《雍正王朝》这部大戏中，八阿哥就是一个柔jian成性、智慧如妖的大反派，他的实力和势力丝毫不弱于以后会登上皇帝宝座的雍亲王，勾结百官朋党内廷，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宝珠的心目中，这种人物在现实生活里就应该拥有一副阴狠狡诈的面容，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八阿哥居然是这个样子。 要不是他身上那股隐隐的雍容气概，宝珠就要把他当中一为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叔了。 无论的差役还是堂官，纷纷给八阿哥请安，这位八爷党的灵魂人物笑呵呵的摆了摆手，那些个堵在门口的差役就全都退开了。 事实是明摆着的，有这位八爷在场，比一百个差役都管用，也只有他才能压住十三阿哥胤祥。 胤祥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几度变化，最终却挂上了一脸的笑模样：“还真是巧了，我老十三前脚刚到了顺天府，八哥你后脚就赶着来了，天底下的事怎么就这么巧呢？” 八阿哥依旧满面春风：“十三弟你就别拿话挤兑你八哥了，要是我说刚巧路过这里听到了你的声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会。我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听说你正在顺天府大闹天宫，这才赶过来……” 胤祥立刻就在这句话里头找到了破绽：“八哥，据我所知你是主管内务府和户部的吧？八哥的耳朵可真灵光啊，连顺天府里的事情都可以知道的这么快……” 八阿哥的耳目遍布天下，这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了，胤祥也就是在讽刺这一点。 八阿哥一点都不为胤祥的嘲讽所动，丝毫也没有气恼的样子，反而笑的更甚了：“十三弟呀十三弟，你这嘴巴还是那么刁。顺天府的事情咱们做阿哥的可不能插手，这是皇阿玛早就立下的规矩，要是往日里你就是把顺天府翻个底朝天我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快。前几天老十四从西北送回来两坛子好酒，老九老十他俩正在我家里闹腾着要喝酒呢。那治人的消息就传过去了，你也知道老九和那治人的关系，人家翁婿之间通一点消息也是人之常情嘛。老九本想亲自过来劝劝你，想到你这个霹雳火爆不听劝的脾气，老九老十都犯怵。我就硬着头皮过来了，十三弟你要是给八哥这个面子，就跟着我去喝两杯。咱们兄弟里头，就你的酒量最宏……” 八阿哥说的轻描淡写，连宝珠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就已经把他给撇下了，能把话说的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艺术了吧？ 胤祥到八阿哥家里喝酒，还有九阿哥和十阿哥作陪，怎么也不好带着宝珠去吧？既然不能带着她去，就老老实实继续囚禁吧！“喝酒？罢了，罢了，我昨天才喝了一场大的，现在脑浆子还疼呢。八哥且先把美酒给我留着，等我缓过了这股酒劲再去叨扰……” 八阿哥不动声色的微笑着：“十三弟呀，不是我说你，酒这东西就是个怡情之物，喝多了真的很伤身子。就算你是海量也架不住那些兵痞使劲灌你呀，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明着是劝胤祥以后少喝的那么多，其实这就是很清楚的告诉他：你去西山锐健营的事情瞒不过我！胤祥早就知道八阿哥耳目众多消息灵通，想不到的是连自己的行踪都掌握的一清二楚。看来西山锐健营的水很深呐，虽然自己在那边有几个已经拉拢过来的军官，很显然八阿哥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是手法不一样罢了。 八阿哥哈哈一笑，看也不看旁边的宝珠一眼，拽住胤祥的手腕说道：“跟着八哥回去喝酒吧，你在顺天府这么闹八哥可以当作看不到。就怕那些个御史们嚼舌头根子，一个折子奏到皇阿玛那里，你又要吃苦头了！” 前几年胤祥惹过一场祸事，被康熙皇帝囚禁在养蜂夹道好长时间，这才刚刚放出来没有几年呢，要是有御史风闻奏事，还真没有胤祥的好果子吃，万一要是再给圈禁起来，那可就真的不划算了。如果闹的太僵，八阿哥很可能会怂恿某个御史这么干，到时候又是一场麻烦…… 只用了三言两语，于谈笑风生间就把胤祥鼓捣的进退不能，八阿哥不愧是八阿哥。 正是因为看过《雍正王朝》的缘故，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八阿哥胤禩，却对他的心机有十分深刻的认识。眼看着胤祥被他几句话就被拿住了，心中大急！你们阿哥之间的争斗我可不管，你们说的这些话里有多少机锋我也不明白，可千里瘟已经悬在头顶，我都自身难保了，绝对不能让胤祥把我一个留在这里。 宝珠素来就缺乏大智慧，但是小聪明一点都不少，关键时刻总是能够“急中生智”。 悄悄的拽了拽了胤祥的衣袖，小声说道：“不是说要给敏妃娘娘复诊的么？再耽搁下去，宫门可就要关了呀！” 胤祥是何等精明之人，被宝珠这么一提醒，立刻就找到了理直气壮的借口：“八哥说的在理，也是对我好，可我额娘还急等着宝珠姑娘去复诊呢。我额娘的病八哥也听说了吧？可真的耽搁不起呀。本是说好了今天让宝珠进宫复诊的，可等的三六九二五八都没有了，还是找不到这位神医。我这么一打听才知道是给顺天府给拘了进来，八哥你倒是说说，我应该不应该着急？” 康熙朝以孝治天下，敏妃的病胤禩也知道，万一要是给耽搁了还真的担待不起。十三阿哥为了老娘的病情，这才砸了顺天府的门锁，要带着神医进宫复诊。虽说有点欠妥，可也情有可原，天大地大，还能大的过一个“孝”字？ 八阿哥当然不能说胤祥这么做不对，因为他也是为人子的，要是连这个孝字也给否了，他老爹康熙皇帝会怎么想？ 素来谨小慎微滴水不漏的八阿哥微微点头：“原来是十三弟是为了这个事，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不能拦你，咱们兄弟把酒言欢什么的都是小事，进宫瞧病才是正经。你赶紧去吧，去的晚了恐宫门要闭上……” 见风极快的八阿哥立刻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不仅不再阻拦，反而催促着胤祥快走。 这种情况下，胤祥的所作所为没有大错反而合情合理，虽然小节上点欠缺，可自己绝对不能揪住这点不放，要不然对自己的名声很不好。以八阿哥的精明，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到了这个时候，胤祥反而不急着走了：“我说八哥呀，内务府是你管的吧？” “内务府正我的分内职责。” “虽说太医院不受内务府的直辖，可也有你的责任。你说你也不好好的把把关，你看看太医院里混进了多少光吃饭不做事的庸医？连我额娘病了都找不到一个能医治的，还得到民间寻医问药，这可就是你监管不严了……” 太医院得力与否，直接关系到整个皇宫内院的整体健康状况。宫里早就有消息传出来，说康熙老佛爷的身子不怎么硬朗，虽然民间百姓无法知道这种秘闻，他们做皇子的还能不知道？ 康熙老佛爷年事已高，偶尔身体有恙其实很正常，但是胤祥一下就大帽子扣到了太医院的头上，连八阿哥都给捎带上了！ 事关康熙老佛爷的健康，就算八阿哥知道这是胤祥在倒打一耙也得乖乖的表个态：“太医院中良莠不齐，确实有几个滥竽充数之辈。不消十三弟提醒我也早就想整顿一下太医院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还要忙着进宫一趟呢，就不陪八哥了，宝珠，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