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当之无愧？
经过这几天的医治，刘家小少爷的病基本已经好了。不过宝珠还是老老实实听从了符栋的“医嘱”，继续给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输了几天液。 眼看着小少爷已经恢复如初，刘家人的那份欢喜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每次都主动奉上百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作为药费。 每当看到好几个圆滚滚的小元宝在眼前晃动，宝珠就有一种心惊rou跳的感觉。穷怕了的宝珠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每一次都坚辞不受，偏偏刘家人热情的不像话，每一回都是硬塞到宝珠手里然后飞快的跑开。 穷的叮当烂响的宝珠当然很爱钱，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小财迷，从来也不掩饰自己对金银铜钱的热爱。可是这些钱…… 虽然每天都对刘家的小少爷用药，可宝珠心里很清楚用的是什么药：基本就是生理盐水。 生理盐水也是盐水，就是弄一缸盐水也不值两壶醋钱，只不过是几小瓶子盐水就要人家百十两银子，宝珠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这哪里是行医，分明就是抢劫嘛。 就是抢劫也没有这么狠的吧？ 过惯了穷苦的日子，猛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多银钱，宝珠还真有点不适应，琢磨着今天是最后一回给刘家小少爷医治了，一定不能再收人家的银子，要不然就真成拦路抢劫了。 刚刚吃过早饭，宝珠正在摆弄几样新药的时候，就听到外边锣鼓喧天鞭炮齐名，热闹非常。 临近年关办喜事的人家真多，一定又是哪家的迎亲队伍路过了。 看热闹是宝珠的一大嗜好，听到锣鼓鞭炮声就再也坐不住了，飞跑出门去看…… 外边已经聚了许多看热闹的街坊，正指指点点的看着从街口转过来的“迎亲队伍”。 肯定是哪户有钱人家娶亲了，光是吹打班子就有两套，红皮的鞭炮从街口一直摆到了街尾，看这个排场这个阵势一定是有钱的富户办喜事呢。 可迎亲的高头大马怎么看不到？鞭炮都放了这么久，怎不见花轿过来？ 正在人们诧异之时，一袭黑色面袍的刘福堂刘老掌柜带着几个人满面春风的走来，还隔着十几步远呢就作揖为礼：“神医，我刘家血脉香烟全仰神医之妙手，无以为报，特备金匾一副，请神医亲手揭幕……” 刘老掌柜给我送匾来了？ 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宝珠当时就懵了。 金匾这种东西见过不少，官府的老爷为了表彰节妇烈女，或者是哪家出了举人老爷，也会有人送匾，可自己……居然也有人送金匾了！ 巨大的幸福感让宝珠变得无所适从，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围观的街坊这才知道不是有迎亲娶妇的喜事，而是刘家给宝珠送匾了，怪不得又是锣鼓又是鞭炮折腾的这么热闹呢。 金匾这个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送人的，这是荣耀的象征，除非是有高官显爵或者是了不起的本事，才有这个荣耀！ 四嫂子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目瞪口呆的宝珠，小声提醒道：“发什么呆呀，人家送金匾来了，你还不赶紧去揭开？” 宝珠活了这么大，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脑子一片空拍，如吊线的傀儡一般木木的走上前去…… “神医揭匾了。” 随着司仪长长的尾音，吹鼓手鼓起腮帮子吹奏起喜庆的唢呐，牛皮鼓响的更热闹了…… “这……这，刘老掌柜，我……这也太……宝珠受不起啊。” 宝珠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荣耀，一时间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神医神技，妙手仁心，受之无愧，请揭匾。” 宝珠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木木的把手搭在匾额上…… 锦绣缎子被宝珠扯下，露出一方六尺大匾，朱红的匾底上书三个金字：阎王敌！ 左右是两行小字，分别是：生死人和rou白骨，下书敬匾日子和敬匾人！ 普通的药堂医馆，也有患者送的匾额，无非是“妙手回春”“杏林高手”这样的评语，已经足以让郎中自傲并且当作炫耀的资本了。 可“阎王敌”这三个字实在是太夸张了！ 生死人而rou白骨，从阎王小鬼手底下救命，这是传说中的神仙手段，想不到今天会有人把这样的殊荣冠在自己头上。 宝珠太清楚自己的那点本事了，连经络xue位都分不清楚呢，最多也就是念几句针灸谣汤头歌的水平，连药房的伙计都不如，怎么受得起如此盛赞？赶紧推辞道：“阎王敌？这……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当之无愧，宝珠姑娘绝对是当之无愧，”刘老掌柜捻着胡须笑呵呵的说道：“老朽走遍天下，见过医者无数。深知行医治病最是易学难精，以老朽的眼光来看，普天之下，真正能当得起神医二字者，非宝珠姑娘莫属。” 天底下的郎中，你就是第一了。 天下第一这个称呼，宝珠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至少抽屉那头的那个符栋就比自己强几百倍，连人家都不敢自称神医，自己这边就挂起了“阎王敌”的名号，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虽然这块金匾让宝珠很心虚，可街坊邻居却当作了莫大的荣耀，正热心的帮忙挂在门楣上…… 挂匾的那一刻，又是一通热闹无比的锣鼓鞭炮，引得无数人交口称赞： “瞅瞅，宝珠这丫头就是有出息，年纪轻轻就人送金匾，这一辈子没有白活。” “宝珠的医术自然是没得说，最要紧是她不象药堂的郎中那样死要钱，上回我家小胖在她这治病，一个铜板都没有要就给治好了。” “这叫医德，行医者最重的是一个德字。咱们胡同里出了宝珠这样的神医，大家都有福啦。” 街坊们把宝珠捧上了天，就差说她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其实宝珠心里清楚的很，就自己那点医术，实在拿不出手，真正的功劳还是人家符栋的，三百年后的符郎中……符医师才是货真价实的神医呢。 在喧嚣热闹的锣鼓声中，刘老掌柜打个手势，旁边的总管居然捧出满满的一挑盘银锭：“神医妙手，我等知道黄金有价药无价的道理，些须药资，难抵药价之万一，神医万勿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