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年年有怡在线阅读 - 惜剪剪碧玉叶,恨年年赠离别

惜剪剪碧玉叶,恨年年赠离别

    由衷感谢谨之君的长评,为了大家看着方便,一次性放在这里供大家阅览。

    壹留取心魂相守

    郁桢的笔触极其细腻温柔,幼君在她笔下好似活过来一般,真实得令人发指。记得当初为了长评重看《年年有怡》时,还在群里大发了一阵牢sao。在此也不得不拜服一下郁桢的文笔,淡淡地记叙着,每一个人物都跃然纸上,那么活灵活现,实在好奇郁桢是个怎样的女子,能那样不轻不重地写着这个故事,仿佛能听见笔尖沙沙的声音,温柔的缠绵的,将我们代入那个时空看一个真实的故事,她笔下存在的那些人,好像每一个都是她,又每一个都不是她。

    我不知道郁桢与幼君有几分契合,但是从文中不难看出郁桢对爱情一定是专一的,并且是对等的。所以才有幼君的不快乐,幼君的放不开,幼君的不愿爱,甚至有了,让幼君在嫁给胤祥后后悔当初拒绝富察云森。

    其实一开始,幼君对胤祥是不爱的吧,她的愁眉不展不是因为吃醋,不是因为胤祥,更不是因为璧瑶和淑冰。只是因为自己,对爱情其实是怯懦的,因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看惯了背叛看尽了离别,对爱情的坚贞与持久早已失去了信心,因为自己的那颗心,纤细敏感到一触碰都会疼。

    最开始胤祥于她,左不过是和她结了衣裳的一个人,她哀惋的、痛苦的,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的无能为力,因为脆弱,所以执着,可是与胤祥的这门婚姻,打破了她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幻想。

    或许是偏执,最开始,就连相敬如宾还差一点。因为表面上再怎么融洽,也不能磨灭她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没有人懂她,也不会有人懂她。

    罗带同心结未成。幼君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的委屈,也许胤祥能懂,却终是不能同我们一样感同身受,如果他们真的就此错过,回头想想,竟找不出是谁错了。

    幼君的软化,我觉得其实是因为她对婚姻还抱有期待,对命运还有那么一丝不甘,对幸福还想有争取,对爱情还不想就这么草率,对胤祥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若日后几十年真就那么冷眼相看,置身事外,又何必进来?戏哪一出都精彩,又何必把自己拉进别人的悲喜中。

    可爱情是往返的幻觉,馈赠给彼此,放不开,也躲不开,这注定凄艳的荣幸。她像一道光,漂亮将他毕生都点亮,而他是一道伤,她逃不掉的莫失莫忘。用《牡丹亭》里那句话来诠释胤祥与幼君恰恰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为什么爱,这个问题问倒了无数自诩聪明的人。情从何处起,即便是郁桢,怕也难说清那二人。许是初见时心花无涯的惊艳,许是鼻端那缕熟悉又暖心的沉水香,许是那分淡却不能忽视的温柔,许是命运一开始交错就不能回头的执着,许是每次分离后的追悔莫及,爱还未铭心刻骨,就已经没了选择,只能一往而深。

    不是不知何事萦怀抱,而是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解得开的就不叫心结,放得下,又怎会今生今世意难平?

    她对佩珍对璧瑶只是冷眼相对却并不是撒手不管,只因她是个女人,她终究是做不来古人心里贤良淑德的妻子。若真要如当时对贤淑的定义,不仅不为别的女人吃醋,还为男子娶进一门又一门的妾室,那那样的女子不是妻子,而是母亲。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对于璧瑶,幼君也许可以轻轻放过,对于佩珍,却始终不可释怀,只是比起佩珍,胤祥于她更重要罢了。

    贰薄命怜卿甘做妾

    ——大概一千万人之中,才有一双梁祝,才可以化蝶。

    〈幼君抬头看了看夜空惊喜地发现天上还挂着一个圆圆的月亮。幼君望着圆月默默祈祷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幼君这个女子心胸说不上宽敞,却也绝不是狭小,她为自己的身世悲哀,也为璧瑶的身世悲哀,天下那些委屈求全的女子,她都是狠不下心去怨的。她不平的只是陈旧的思想观念,气的也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女子付出的男子们,对于璧瑶,同为女人,又何苦为难?

    璧瑶该有的,孩子、地位,她都可以给,那是女人一生倚赖的,唯独爱情一事她不肯让,她不为难璧瑶,但前提是不为难自己。

    你说幼君嫉妒、怨恨,却是看低了她,她虽不是什么巾帼,可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璧瑶还不配做她的对手,可终究是一根刺,硬生生地拄在那里。

    已经分不出精力再去专门为璧瑶开一章,便顺道在这里一起说说她。

    可怜璧瑶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苦命女子,没有家族的支持,没有好的背景,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宫女。能跟着胤祥做一个妾室已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奢求不得名分,便想求一点恩情。

    需知作妾也未必就是好的出路,一旦做了妾,就是后有追兵,前有埋伏,撑得了多久全仰赖夫君的****,情松爱弛,便连一根稻草也没有了,只能形容枯槁地数日子。

    何况胤祥对她,连她的绮年玉貌也未必爱过,更无须说等到华年随了流水去。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她又如何能把晚秋捱过?最后也不过是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娥。

    只是她连和幼君一争的资格都没有,她的恨她的不甘她的心机手段在幼君看来皆是寻常,幼君越是冷淡越是懒于与她争她便越恨,因为她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前途叵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做妾这条看似的出路,也是一条死路,怜卿费了半世的心机,空打了一竹篮的悲戚流离。

    璧瑶不是蝶。而一部小说,一段爱情,除了那两个人,其他人都不是蝶。

    〈幼君也不去看在角落里垂头的佩珍,而是径直来到胤祥的跟前扬起了右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没有打下去。她紧咬着嘴唇,死死地看了看这两人,幼君觉得满心的屈辱,是恨,是气,是嫉妒,是愤怒,幼君也分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的幼君已经爱了。她已经有要求、有索取,有容不得,因为渐渐地开始在乎,对胤祥,已经不是一个名义上的丈夫那么简单,她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而是任他明月下西楼。

    而幼君此时的悲痛,除了胤祥的不专,还有一种防不胜防的无力,仅仅一个佩珍都避不开,还谈什么以后。于是她想退了,不愿与一群女人争一个人,于是她想舍了,不愿再为他悬吊着一颗心。

    突然想到《有所思》里的一句话——“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这几句,真是令我拍案叫绝的,女子就应该有这样的风骨,不依附于一个男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不止对男子,女子也一样。

    幼君此为我也觉得漂亮,她不学卓文君写《白头吟》一首温柔念着“努力加餐勿念妾,淇水汤汤,与君长诀”唤回了司马相如,也不似霍小玉那样千里佳期一日休般说着“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那样的话让李益叹悔了半生。幼君什么话也不说,什么态也不表示,一甩袖一转身,潇洒回了娘家,来日东方太阳照耀大地,她还能做一个新的自己。

    于是可以看见的后来,司马相如回了头,李益也算回了头,胤祥本就只是轻轻转头,自然也回了头。

    人多是这样一种情况,你不舍,他舍;你舍得,或者他就舍不得。如果两个人都舍,自此风清月朗两不相欠也好。反正夜间秉烛同游的不是你,也不再心痛。

    幼君赌无可赌,就舍,这是她性格里怯懦逃避的一部分,却也是她性格里决绝坚强的一部分。她没有表示,不哀怨“胡能有定?宁我不顾”,也不说“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更不说“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她舍得,也就躲得开,胤祥舍不得,也就不躲开。

    这壮士断腕一般的决绝惨烈,就成了她的风骨,成了胤祥的不舍。

    【淄尘老】

    ——正偎翠倚红,应记浮生若梦。若一朝情冷,愿君随缘珍重。

    〈幼君道:“那我先给你依靠,放心,不管怎样的艰难困苦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寂寞孤独的人。你还有很多东西,有自己的儿女,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年年》很长,时间跨度也极大,两位主角的性格从开始到最后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本来想一口气写完,却总是要漏掉什么似的,于是一边看一边写,一点点见证他们的成长。

    先前的幼君,说她坚强,其实大部分是因为她身上带着现代女性的独立、干脆、果决,说她乐观,其实是因为她知道最后的结局,若真轮到自己,她又悲观起来。那时候的幼君最特别之处是她来自未来,令人惊艳的原因也是这。

    因为她来自于一个民主的国家,所以她敢直面康熙,其实说到底,尽管她在清朝已经待了这许多年,骨子里还是那个现代女性颜幼君。

    后来的变故才使幼君真正开始成长,挫折让胤祥低落然后蜕变,胤祥的低落却让幼君真正地坚韧起来。

    是坚韧起来,而不是变成一个温婉的古典妻子,她是坚强的颜幼君,也是坚强的兆佳·幼君。

    她最后,一定会修习成一个简静的女子,心似繁花艳照,身如古树不惊。

    叁当时只道是寻常

    原谅我挑了一句被人说烂的句子作为云森这一节的标题,可“当时只道是寻常”清空如话,淡而深长,沉着寂静,实在是说尽了云森的憾然。

    当初的轻轻放过,就从此可望不可即,如同野鹤入云,身后云影杳杳,追悔莫及。

    看到幼君与云森的故事时,总是想起那年初读孟郊的《结爱》那渐深的暮色,那没有云彩的天空,那扇半开的窗,直至凉透也没饮一口的高山茶那漂浮的茶香,还有音箱里传来的磁性男声悠悠唱着的《小三和弦》,以及少年不识愁滋味的那一份思绪。

    如今想起当初的故作深沉只是想笑,对现下那些十一二岁便满嘴爱情的小孩向来也是嗤之以鼻的,可是看着那时的云森和幼君,却又突然理解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青涩美好。少时的感情或许才是最纯净的,因为不懂,因为不怕,所以可以大胆地许诺,海枯石烂也好,天涯海角也好,把那时知道的最重全部许给对方,至于后来,一切随缘。要知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是长大后才考虑的事。

    说两小无猜,我想说一部英国电影,名字叫《Melody》。漂亮的小男孩Dandy和美丽的小女孩Melody的故事。

    我记得Melody说,虽然我很喜欢地理,但是,如果能和Dandy在一起,我会更开心。那时他们才十岁,他们不说喜欢,直接说爱。

    这就是年少的感情,纯净,明媚。

    《Melody》是一部过去式、现在时的电影,唯独,是的,唯独不指向将来。青梅竹马亦然。

    青梅,竹马,既轻且媚。总令我想起一句话——“妖童媛女,嬉游河曲。或振纤手,或濯素足”。生当此时,尽得愉悦,未尝哀苦。

    在感叹胤祥和幼君的同时,我对云森有着同样的叹息,这个脸庞温柔眼神轻润的少年心思也同样温柔,留恋着那一秒秒共有的时光,想用浪涌的温情留住共渡的时光,可是命运轻轻一错手,他就被时间带走。

    青梅已衰,竹马已老。

    曾经偷偷牵过的手会松开,曾经悄悄纠缠过的眼神会分开,曾经许下的诺言会变成玩笑被淡却,曾经羞赧的粉红也会从脸上褪去,从沉醉中清醒认知一切有形的消失,让人感觉到一无所有。

    不是所有人在经过坎坷之后,就会一起携手,时光带着人们马不停蹄地向前,总会有些人被错过,而有些人会遇到。清风有声,明月无形,那些百转千回,那些悲喜交集,那些冷暖酸苦,那些相隔山水,那些千千心结,都如月光拂面,是唯一的,却不是唯一的唯一。

    可惜的是,幼君的月光,不是云森,遗憾的是,幼君的良人,不是云森。时光如匆匆流水,谁也不要再提起。

    但是,我们要谢谢云森,年少的青青碧草、落落繁花、浩浩青空、扬扬白雪,填满了我们内心的什么。

    谢谢云森,曾那么单纯地执着地爱着。

    肆寻我不到漫思君

    几次想写他,结果每次都是看着光标停在这里闪烁几分钟后又跳走,对胤祥,直到现在狠下心来一定要开头,都没把对他的感觉理得特别清楚。

    之前看见郁桢在上架前写的话,倒是想在这里先为胤祥辩白几句。

    作为一部从女性视觉来写的小说男主,胤祥这样的性格确实不怎么讨喜,读者几乎都不由自主地代入幼君的角色里,欢喜她的欢喜,悲伤她的悲伤,如此来,胤祥的性格,就很难把握。

    若是太过专一,就太不实际,而若真是多情,又惹人生厌。其实我倒觉得郁桢对胤祥的设定刚刚好,性情中人,多情而不滥情。我们这是以幼君的角度来看胤祥,才会认为他不理解幼君,可若是换成璧瑶、换成佩珍来看他,便会发觉,胤祥的所作所为皆是人之常情。

    因为只有可以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才会真正地懂得爱并且值得爱与被爱。

    一开始胤祥对幼君的思想隐隐约约是有点明白的,他只是想不清楚,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有这样与众不同的想法,不清楚她的想法到底对是不对,也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想好好爱她,可是幼君的敏感迟疑徘徊却让他觉得似乎他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要伤害到她。

    但其实在胤祥的潜意识里对幼君的想法是赞同的,于是他一次次地尝试,尝试着做她心目中的丈夫,只是由我们看起来自然而然的在那个时代却实在是一种奢侈。胤祥不仅是封建社会的男子,他还是一个皇子,对于幼君,他感到挫败。于是这时候,性格温婉贤淑的佩珍的出现,给了他安慰。

    璧瑶只是个平常女子,没有幼君的特别也没有幼君的地位,胤祥对她除了责任便没有其他。而佩珍不同,她漂亮、温柔、恬静、善良、知书识礼,同时又没有幼君那样好的身世,也没有幼君那样不同寻常的要求,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并且感激胤祥的关怀与爱护,这极大地满足了胤祥,也一时填补了在幼君面前他无法拥有到的优越感。

    即算胤祥和幼君在此时结束,我也未必意外,因为毕竟是两个时代的人,而两个又都倔强要强,若一时不回头,就再难回头。

    只是幸好,这世间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叫爱情。

    胤祥确是一个磊落的男子,他坦然地向幼君承认他对佩珍的误与悔,也明确地告诉佩珍他对幼君的感情,只是三个人的事从来都说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曲折折我们倒不如就让它过去吧。

    后来的相守,虽有吵闹呕气,可日子亦都清明靖好。我们,就只需记得胤祥的好,胤祥对幼君的爱,就好了。

    伍女心迟迟,君何不至

    ——还你此生此世今世前生,双双飞过万世千生去。

    〈“生则同衾,死亦同xue。”胤祥清亮的声音在黑夜里犹显得字字有声。

    幼君身子微微一颤,她下意识地躲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他。内心的无助和恐慌再次涌上了心头,她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唯一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男人。〉

    “竹外桃花三两枝”,哪个出色男人生命中不曾飘过两三朵桃花?何况胤祥,傲世杰出的男子,生来仿佛就要处在那万人中央,享受着万丈荣光。

    我向来是喜欢这样看似浓厚却说来清雅的句子的,当胤祥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心情竟止不住地激动,那时我正听着老歌里唱“恨有几多种,你争我夺那恩情不再”,忽见这一段,如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小石子,泛了层层涟漪。

    心叹还好,恨有几种爱就有几多,你争我夺只是怕恩情不再。胤祥和幼君别扭也好,冷战也好,最后总有一个人得服软,因为爱比恨浓,怕比怨深。

    日后心苦,有今日这句,也许就可以继续坚持,就算是有一天爱情都会被消磨殆尽,想起这句誓言,却被磨得愈发圆润光滑,读来依旧唇齿留香。

    〈胤祥缓缓说道:“十年前的意气风发,十年后却成了这个模样,老天也在耻笑我吧。”胤祥后来竟去捶着膝盖。〉

    当胤祥抱着淑杭讲他十五岁的时候的事儿时,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是慨叹,是悲哀,还是愤懑。

    我心里是难过的,那时的胤祥也不过是二十五的年纪,却像是经历了七十载春秋的雕刻,明明还未至风烛残年,人生却似已走进了缥缈的绝境。

    很相信一句话——前方是绝路,希望在转角。而我觉得比之这句话,胤祥要幸运得多,因为他的希望不在转角,一直都在他的身旁。

    幼君知道结果,所以淡定,但是不可否认,她的这份淡定给了她力量,才让她能再去给胤祥支持。

    在此刻我们也不由地庆幸幼君是来自后世,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否则,真若把胤祥置于一个这样的人生境地,结局如何就难说了。或许永远消沉下去,或许铸就永恒辉煌。

    鲁迅那句话正好可以拿来打个比方——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写了幼君好多话,还没正式对她说声谢谢。

    谢谢她在这里,谢谢她在胤祥身边。

    谢谢她的不离不弃,谢谢她的心魂相守。

    佩珍:怕落风尘

    她不想动心的,她看似贤淑的外表下其实住的是一个自由不羁的灵魂,若是可以,若是这个世界允许,她一定是个骄傲如风的女子,也许她会成为那种愁可以“三杯两盏淡酒、最难将息”,豪可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娇可以“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女子。

    可惜世事从来不尽如人意,上天给了她才情,却没给她一个适合她才华的境地,让她在红尘里翻滚,心带惆怅。

    只是她是这样自知的女子,这些求不得她都能看得开。这世间本就容不得才高的女子,你看那沦落在风尘里的薛涛,玉楼朱颜,曲水流觞迎客棹,最后那散落的薛涛笺上书写着十首离诗;你看那“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鱼玄机,少女心事全付东流,张扬肆意到最后换了温庭筠为她垂一滴泪;你看那六岁便“心绪乱纵横”的李冶,携琴高楼望月相思,那样心动到最后也只剩了一句平淡而深长的“至亲至疏夫妻”。

    何况佩珍,她一个弱女子又改变得了什么。她学不得易安,做不来木兰,有了朱淑真“相思欲寄无从寄”,却又做不了“画个圈儿替”。

    只是有些看得开,有些看不开。上天安排一个才华横溢的男子与她相见,许了身、许了心才知道,这个男子手中红线的另一头早已站了人。

    人是聪明减福寿,从来薄福送倾城,不论是为幼君,还是为佩珍,我私心里都希望佩珍不要出现,就算出现了也不要遇上胤祥,一对鸳鸯于飞,却可惜了一个佩珍。

    佩珍,幸福,究竟离你有多近?

    近的,抓住它的时候,你默然地低下头去,葬了悸动的心。

    归去,回程难觅,伤如残花空落尽。

    佩珍,幸福,究竟离你有多远?

    远的,看不到尽头,却在顾盼之间,心如澄镜,笑望,当时惊鸿照影来,终不改昔日千古风情。

    陆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花开花落不长久,满红落地归寂中。

    〈胤祥准备出去自己过去换,他才注意到原来佩珍竟跪在水迹里,她自己仿佛丝毫不在意。〉

    从佩珍一出现,便可预见一些未来,这个女子,注定要在胤祥的生命中留下一笔。之前两人来来去去几次照面,都被胤祥匆匆忽略。可是这两人错失的次数越多,我心里却越是不轻松。

    因为错过越多,相遇越美。

    就这样,胤祥看见佩珍,陡然心生怜惜。其实胤祥和徐志摩有着相似,温柔多情,也清澈纯净。

    多少年前志摩感叹那最日本女子是一低头的温柔,于胤祥怕也相差无几,佩珍便是他生命中不胜凉风的水莲花。

    对于佩珍,我想胤祥是真心怜爱她的,否则也不会在幼君赶她出府时不惜与幼君闹翻强硬地留下她。

    只是呢,若以志摩作比,佩珍是一枝水莲花,而幼君却是胤祥要寻找的漫漫人生中唯一的灵魂伴侣。

    聪明的佩珍未尝不清楚,但心里某处都已被他的才华和温柔****,何况脚下的鞋。当初一脚踏进这府中,不知佩珍可有感到后悔过?

    〈佩珍还在病中,她站在屋檐下并没有走到胤祥跟前。当时只有微弱的余晖,她看着胤祥单薄而病弱的身子。两人对望着,却没有一句话。谁也没多迈出一步走到面前。直到佩珍的脸上滚落出一串热泪,她多么想跟眼前的男人说说他们的孩子。

    胤祥看了一会儿,最后只化做了一声长叹,他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转身就离开了小院。佩珍望着他有些落寞而孱弱的身影,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走进这个男人的心扉。〉

    在这里我最想说的是小鸥,他刚出生时我就想,他也许长不大,许是为了验证我这莫名的预感,这个孩子就真的没有没有机会长大了。

    他等不到我为几个孩子们写评时专门为他写一篇,便只能在写她娘亲的时候顺带被提起。

    小鸥小鸥,他的名字与他一样,包含了他娘亲所有的希望,只是,似乎是为了断绝佩珍的念想般,这个孩子被命运无情地抛弃。

    我想,如果他能够长大,一定是个文雅漂亮的男子。一袭落落的长衫,嘴角挂着斯文的浅笑,目光如水,眼波一转就勾人心魄,嗓音温润,一开口就能作锦绣文章,他还能写得一手隽秀的行草,也许,他还能弹琴作歌,也许他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只是,这些都是我的猜想。

    他的生命终止在一开始,我们还是没有运气再看见一个出色的男子,可后来想想,上天带走他,我们怎么就那么肯定那就不是上天对他的垂怜?

    不管怎么说,小鸥终究成了佩珍心底里的伤,赤裸裸地横亘在那里,清晰地看得见,一碰就火辣辣地疼。

    然后,佩珍也成了胤祥心底里曾经绚烂的烟火,灼烧着每一寸情思。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柒美人如花隔云端

    胤禛: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

    肯定有人会疑惑我为何给胤禛挑了如此妍丽的句子,因为在第一部分,我只谈一些风月情事。

    关于胤禛,从他一出场我便很是喜欢的,郁桢将他的深谋远虑、韬光养晦写得十分到位,那就是我心目中认定的雍正形象。当然,在这里我想先提的是他的感情。

    可能是书还算看得比较多的缘故吧,我看书时的预感向来是很准的,但是在开始,我是真没想到胤禛会喜欢幼君。

    写清朝的小说、电视无数,胤禛的形象从来都离不开冷淡二字,《年年》亦不例外。可《年年》里的胤禛却更近人情一点,他不算冷心冷情,他只是懂得如何控制住自己的心。但这控制,久了就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于对什么都不惊不动,别人看着,就觉得是冷漠。

    看他对乌拉那拉氏,便知他并不是什么薄情寡恩的人,虽然两人之间没什么情分,但好歹还能维持一个名分,等他登临御极大位时也不曾转身便抛弃。

    看他对胤祥的出手相助,便知他其实也是一副热心肠,只是体现出来的时候总比别人淡了几分。因为他权衡利弊,会挑一个最好但未必最合情理的法子,不知情的人自然觉得他冷漠,可知情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以前还有一个胤祥能与他知冷知热,后来胤祥失意,很多事他也不能和胤祥提了。

    胤禛,想到他的日后,我便想,现在这一切,便是所谓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胤禛,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意外,就是对幼君的动心吧。

    她坚毅却瘦弱的背影,讥讽的冷言冷语,淡然却饱含哲思的处世态度,以及她新奇的想法,这些二十一世纪赋予幼君的东西成为吸引胤禛的最大原因,而这也是胤禛与胤祥的不同。

    心的蠢蠢欲动,人为不可控制。胤禛以为自己向来是个自制力强的人,他念佛,一开始是为了避世韬光养晦,后来却依赖着它来守心。

    梦到幼君的胤禛其实心里是害怕的,也许之前他自己就有所察觉,但他可以选择逃避可以不承认,可一个梦打碎了他所有的********。

    爱这个东西,在胤禛看来,于他是一种奢侈,他没想过要去爱,也不愿相信自己心里渴望这种温情。

    念佛,修身,把性子给炼得都淡了。

    不过,我倒是佩服胤禛的清醒的,佩服他对幼君的感情就一直放在心底里,和着那一方手帕,她也许不记得,也许曾经记起但终将遗忘,然后静静地过彼此的岁月。

    在离开之后,再归还给她那方锦帕。你不知我曾经也念过你,而我现在已去,这念想也已随风而逝,这手帕在我身边多年,而今归还与你,望你一生平安喜乐。

    这样恬淡默默,倒真符合胤禛的性子。

    爱对胤禛曾这样慷慨,忽然就让他遇上了她;也这样吝啬,容不得他多说一句,我爱你。

    错过的,不是一段感情,而是一生。

    爱得到,得不到。还未绽放,就凋零。身后残红纷飞若雨,为谁悼未了情缘。

    情繁如梦,唯花开是真。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雍正翻着翻着,只觉得胸中堵了一团棉花。他将脸埋在了上面,不管画得如何的生动,只是画上的人再也不可能相见了。雍正突然想起她许多好处来,不多时,只觉得眼泪婆娑,雍正极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滴在上面,因此又工工整整的将它叠好,原原本本的放了回去。〉

    爱情是一个神话,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偶遇,于胤禛来说,生命中的女子如过江之卿,却只有三个对他来说最是深刻。

    一个是得到了却抓不住的,一个是渐渐渗透进他生命却被忽略的,一个是从来都只能远望的。

    我不知道,当胤禛登上那个至高之位时,心里有几多感慨。

    他在淑萍离开时后悔过,而这份悔意多年都不曾释怀,在福惠离开时却仍旧心生遗憾,他的心太宽太广太伟岸,所以他可以承载万民,但也因为此,他注定不能面面俱到,总要忽略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轻易就会失去,失去便不可挽回。

    胤禛是爱那个喜穿红色衣裙的娇弱女子的,因为她是他生命中最绚丽的一道光。若说幼君是一颗石子,投入他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湖,溅起水花,却终将归于平静。那么舜英便是一道最耀眼的光芒,便似已眼盲,时间亦不可治愈。

    生命无常,是一条汹涌无声的河流,波澜起伏间潜藏着无数温柔、凌厉秘密。过往如尘,尽随阵风。

    爱恋情浓转瞬成空,他会记得那年的际遇,得到与失去,有时是千里鸿壑,有时仅是一念之差。

    那些吉光片羽的背后,躲藏着一个擦肩而过、黯然老去的秘密。

    捌日出晈兮,佼人僚兮

    比起入宫的淑棠,我想,杭儿才是真正的公主。

    女子可以如月皎洁、如花娇艳、如风清雅、如云淡然、如水温柔……却很少有女子可以如日璨华。

    而杭儿,便是如日的女子。她明媚骄傲,娇气却并不娇纵,任性得恰到好处,让人不觉厌烦反觉可爱心喜。

    在我心里的杭儿,和福僧格眼中的杭儿其实是相差无几的吧。怀抱白兔,笑得张扬却善良,狡黠却也纯真活泼,每次看到杭儿抚着小玉,总令我想起那个绝色倾城的白衣女子来——嫦娥。

    想淑杭,眼前总有一幅画面,一道颀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侧影,手抚着怀中的玉兔,眉眼看不清却自有一种安静温婉,身周的花散发着淡雅的幽香,清风过处,花枝摇曳,发出婆娑的声响,花丛中的女子闻声被惊动,偶然回首,莞尔一笑,万丈朝霞便陡然腾起,随着那女子的笑颜绽开,本来寂静的美丽突然喧闹而热烈,却依旧不能夺那女子丝毫风采。

    胤祥与幼君的几个儿女,弘暾和淑棠最是乖巧早慧,可我最喜欢的是淑杭,最羡慕的也是淑杭,我想最幸福快乐的,也是淑杭。

    在那个时代,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如淑杭一般,选择自己所爱的人,也很少有一个女子能那样坦然地追逐真爱。

    我想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忘记,那日小小的淑杭嫣然一笑,细碎的阳光散落在她如玉的脸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彩,不论时间再过去多少年,都能清晰记起她甜甜的嗓音,说:“你说的那句话我听到了。我答应你。”

    淑杭是上天赠与人间的天使,纯净美好,可就因为太过美好,上天不忍心她被这尘世污浊,于是早早地带走了她。

    可是淑杭,不论你曾在这里停留过多久,请记得,youaremysunshine。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犹在,只愿攀折君之手。

    〈淑杭一脸得意的说道:“那肯定是王子发现了小公主,然后邀请小公主上船跳舞,然后王子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公主,最后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淑杭说完以后又晃着幼君的手臂询着答案:“额娘,我说得对不对,因为以前额娘给我讲的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大都是这样的结局。”〉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时候很少读童话,那时唯一听过的童话是《圣经童话》,直到上了初中,家里有亲戚的小孩缠着我讲故事,才去买了《安徒生童话》来看,正巧就讲了《海的女儿》给她听。

    许是因为亲戚家的孩子年纪还小,尚觉得消亡是这世界上最可怖的一件事,当她听到小公主变成泡沫时,眼泪都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而我却认为,这个故事最悲的并不是小公主变成泡沫,而是小公主不忍心杀王子,把刀子丢到海里去。

    如果,小公主有两个,一个是变成泡沫的,一个是不忍心杀王子的,那么在那么多儿女里面,淑杭就是那个变成泡沫的小公主。

    淑杭是幸福的,除了不可避免的离去,她什么都有,而那些拥有的,是令她满足的,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童话故事如果深究起来也未必美好,我一直不明白小公主为何要这样委屈,不肯杀害王子,后来才知道,这就是生命的无可奈何,就如淑棠一般。

    淑棠是早慧的孩子,乖巧懂事,可心思也就更难捕捉。只是毕竟是孩子,入宫时还不清楚等待她的是什么,当她真正意识到成为公主的代价是什么的时候,她却深知,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早慧,其实让淑棠的性格里早早就戴上了认命的枷锁,如果她没那么懂事,不知道什么是委曲求全,也许结局又会不同吧。

    淑棠是公主,可是她也只能是那个不忍心杀王子的公主。只有淑杭,只有她,住在童话里的大城堡,被爱的美丽包围着感动着,做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突然有一天她不在了,请不要太伤心,因为她幻化成泡沫,随风去往更美好的地方。让我们心存怜惜与祝福,愿她能找到自己最幸福的境地。

    弘暾:竹叶坏水色,郎亦坏人心

    这也是一个早慧的孩子,我一直认为早慧和早熟有很大的不同。早熟的孩子是过早接触了人世冷暖,却依旧用孩子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世界,于是他们渐渐变得敏感冷僻。而早慧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认知了这个世界,同时也学会了如何对待生命中的妥协挣扎,因而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弘暾满足了我对胤祥之子的所有美好幻想,清澈干净的男子,染些许红尘俗恋,不多情,一场恋爱就是一生。我向来是喜欢这样看似温柔其实绝烈的男子。

    我们实在是无法怪任何人,幼君的误解之中掺杂了太多悲哀,人世间情债最难偿,她为了还云森的情,却欠下了更多。蕙蓉、莞梅、云森,通通欠下,而对于弘暾,她心里的痛苦未必比弘暾少。

    故事太悲,那阴差阳错的两个人,我不想多说,连错过都无声无息,看不见十八相送,长亭送别,也看不见涕泪交流,依依不舍,只是在某一个时刻相遇、转身,分离,一别如斯呵,往往别一次,就错过了今生。

    她渐渐远离,离他很远很远,远到背影都模糊,却不是因为距离,而是眼底乍现的泪光闪烁模糊了他们的告别然后放大了他心里的悲痛——此生,断难再见。

    真正生离死别,两心空寂,像磐石迎头砸下,压得人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此生已矣,相见无期。他可以强迫自己放弃,却无力再自欺。

    她离他这么远,远到他看不见,但他清楚,他感情的城池既已被她攻破就不可能再有别的占领者,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过是改朝换代的遗迹。

    他回到他的天地中,生老病死,彼此再不侵扰,这一世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一世清浅,爱也载不动离愁,到不了当初约定的彼岸。叹息未落,他的一生已泛黄,此后,漫漫寂寂岁月冷冷清清凄凄不能相忘,只有长长怀想。

    湮没在孤独里,如海繁华,不与弘暾相干。就让他那么去了也好,不必再委屈压抑自己,也许他坠马那一刻是最舒怀的,恍惚间看到天空一片蔚蓝,透明如镜,云彩的倒影里,是她美好的笑颜。

    就让他追寻天空而去,在另一个空间里寻找幸福。

    弘暾,如果真有下一世,你又遇到了蕙蓉,一定要牢牢抓住她的手向天下宣告你们的幸福,要记得,在幸福的国度里,不允许有任何的迟疑。

    擦身而过,憾然如河,生死相隔,便再无人可穿越,只能观望。

    玖成住坏空

    一、相知与远离:近来浮世狭,何似钓船中

    在西山之上,可否能看清那些檐牙高啄的殿宇?如果能,当胤祥站在那里,远望着那庙堂之高,天空的乌云一点点遮蔽过来,心里的热望是不是在一点点冷下去?当初盛景不再……

    我一直喜欢一首词: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知归。

    作者是张志和。那是一个看得很透的人。

    我有时会觉得胤祥和他有些类似,却又想,若是胤祥能和他一样把世事都看淡,然后归隐山林,携毕生至爱,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只是胤祥和李煜一样,身在皇家,心不由己,一个被礼仪道义桎梏,一个被皇家责任羁绊。

    人生的失意不可避免,宗人府中一年纵然狠狠打击了他,却未必使他真正失去信心,使他放弃对炙手可热的权势的追逐的,除了康熙的压制,还有西山上的生活。

    当他也开始为生计烦恼,在庄子上看幼君与农人们一起播种时,他心里会否有一种感慨:诸般劳苦,农夫播种仍有得,朝堂沉浮劳碌,所为何来?

    还指不定哪一天就如他一样,空有一腔热血,却只能在一个凄清之地,不知是等待涅磐重生,还是等待寂灭死亡。

    可是名利相牵,恰似三月春风扰人,繁花开而不绝。他看穿了盛衰无常的规律,却躲不过繁华似锦开到荼靡的美丽。

    天下,他本就无意,经了沉浮,他连争都没心争了。可是他最倚赖最信任的四哥想,于是他不得不告别千山万水外的烟柳画桥,心落尘埃,一身病痛也必须奋不顾身。

    胤禛与胤祥,兄弟之义尚不论,相知之情便可道万千。不愿再去猜想当初,胤祥落难时胤禛的相助究竟出于什么心理,只愿相信他们之间是真正有情义的。而胤禛是否对得起胤祥一身的殚精竭虑,这问题,我们还是留给历史学家去研究吧。

    浮世烟云,艳艳繁华,情绊万千。

    二、今生与来世:一日心期千劫在

    我一直觉得,两个人相许来生是很美的一件事,今生已那么长,柴米油盐酱醋茶地被生活打磨过后,还能有来生再相守的勇气和坚决,多么动人。

    看到胤祥向幼君约定来生的时候,突然感慨万千,却又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倒是想起一个段子,那是很早以前在一本书中读到的,书名早已记不得了,这片段却一直藏在脑中。

    是一个公主,与她最爱的男子,在诀别时的一段对白——

    “那么,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我。下一世,我是寻常人家荆钗布裙的女子,你呢,多半会是个穿白襕的书生……有一天,我挽着篮子采桑去,你手持丝鞭,骑着名马,从我采桑的陌上经过,拾到了我遗落的花钿……”

    “如果你是荆钗布裙的采桑女,一定不会有闲钱去买花钿。”

    “这样呀……我可以早起晚归,多采点桑叶,多挣点钱,就能买花钿了。”

    “那你一定要努力,几天几夜都不能睡,多采点桑叶,多挣点钱,才够买两盒花钿。”

    “为什么要买两盒?”

    “你贴一盒在自己脸上,再洒一盒在我即将经过的路上。因为你着急嫁给我,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拾到你‘遗落’的花钿……哎哟……”

    “谁想嫁给你了?”

    “哦,原来刚才我是在做梦,梦见有人问我愿不愿意跟她拜堂……好罢,我承认,是我着急想娶你,所以整天骑着马在你身后晃悠……还举着一把大扇子,对着你拼命扇风……”

    “为什么要扇风?”

    “为了要你的花钿尽快掉下来。”

    这一段实在是大爱,忍不住全部打了下来。爱到刻骨,离别也可以这样安然靖好,两个人细细说着下一辈子的事,就像谈论起这一生经历的花开花落一样。

    像容若与梁汾那样你说一句“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我答一句“但结记,来生休悔”那样相对许诺也美,只是美得太冶,就成了殇。

    可怜生在帝王家,无论是在高墙之内,还是在高墙之外,都从来只有寒雨晚风。

    胤祥,幼君。只盼来世,你们仅是俗世中的痴儿女,蓦然回首,目光交会,一眼万年。正好君为成亲卿未嫁,拟把婚期说。

    三、生离与死别:流水落花春去也

    儿时曾被一个jiejie问过一个问题:“生离与死别,到底哪一个更痛彻心扉?”

    那时还小,想也没想就答了死别,那位jiejie却看着我淡淡一笑:“小孩……你要是永远都能这么认为就好了。”

    后来听大人们聊天才知道,那jiejie高中时早恋被勒令转学,与男朋友被生生分开。那时候手机还很稀少,他们也就此失去联系,不知直至今日他们还有没有再见。

    这些年涉世渐深,偶尔也想起那年那个jiejie的问题,以及她叹息般的笑容,也总是为她惆怅。即算后来又见了面,他们又能怎样呢?也许早已忘记,就算没有忘,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罢了。

    我这个旁观者才陡然明白,当年那个jiejie,一定是预见到这样的未来了吧。

    生离和死别,是一样的痛彻心扉。

    白云苍狗,世事浮沉,生命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离她远去,以他们各自的形式,而她,转眼竟然成了时空的坐标,突兀地伫立在那里。

    淑棠进宫,似是抽走了她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只能维持生命。

    这个女儿幼君只能愧对,若是不记事的年纪还好,不大不小的时候被亲生的娘亲送入宫,从此只能叫娘亲婶娘,不知那时的淑棠心里究竟是痛是恨。但淑棠终究不若淑冰的任性,假使她任性一些,也许幼君的愧疚还没有那么深。

    而淑杭和弘暾的死,就如割rou刮骨,午夜梦回时痛到全身痉挛。

    捧着淑杭留下的泥人,或许幼君的心里除了伤痛还没有那么多的悔恨,可是弘暾,这个走得安安静静什么都没留下的少年,让幼君不能不自责后悔。

    从幼君的泪珠中,我恍惚听到了弘暾断续稀落不成曲调的埙声,低沉哀婉,缠绵的,不肯离去。

    还有一个人,幼君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爱也罢恨也罢怨也罢,最后也要执手相看的胤祥。

    花开有时,谢亦有时,万物有时。怀抱有时,生死有时,聚散有时。他终是走了,可时光还在。经年以后,轻舟已过万重山,流光易转,浮生尽歇。

    心如止水,身化尘埃,唯一清晰不逝的是我和你的过往,情缘荡尽风波里,我们不会再分开,到那时,我甚至想你快些老,老到白发如霜耀,老到不再纷繁环绕,老到不再马不停蹄;然后让我慢些老,让我把最好的时光都给你,最鲜美,最温存,能有多少,给你多少。

    我们不惧生离,不畏死别,只恨一样容颜两无话。

    四、固执与豁达:唯待见青天

    我对康熙向来是敬佩的,可是此刻,却突然敬佩不起来。

    或许,他对胤祥是宠爱的,他对胤祥的惩罚只是因为他恨铁不成钢,我虽然不爱《还珠格格》,可我不得不说那里面有些话是对的。康熙、乾隆都一样,他们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个帝王,他们的慈爱远不如寻常人家的父亲,可他们一旦发起火来,却可以随意地要人性命。

    胤祥那么久的消沉,除了满心抱负随着腿病的发作被打碎,还有他对康熙、对父爱的幻想被打碎,对皇家的亲情的彻底失望。

    他起初是不甘的,在西山时也曾想过重新站在他的皇父面前。可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最狠的就是光阴似箭,箭箭穿心,轻易射得人尘满面,鬓如霜。

    多强大的济世雄心也架不住似水流年,多少好年华都消磨在潦倒的岁月里,少年易老啊,前尘如梦。

    人于世事往往存在两种态度,一是锐意进取,二是任其自然。

    曾经胤祥也是前者,可是起起伏伏之后,他也学会乐天知命。事固有不可知者,万事的发展有其自然的规律,人力不可强求,尽力而为,适时服输,接受不可改变的事实,也许不够积极,却是从容的人生态度。

    谁都可以活得很恣意、很精彩,然而对于悠长的时间而言,谁都无关紧要。任何伟岸的努力最终都会坍塌、渺小、黯然,犹如溪流汇入大海。

    好在如今波澜,胤祥都能承载,情绪只在内心起伏汹涌,不能左右他。

    人是要经过时间的洗礼,经过磨难的沉淀,即使失败了,也是胜者。

    当康熙离去,前事难追,往事浮沉,若隐若现,当年的起因已没人想起去追究。

    那个至尊的老者看着落霞如锦缎,内心一定却如血涌般孤独,天地寂寥苍凉。

    承受了那么多的背叛,我们亦已不奢求他能倾全部感情去对待一个人,也不相信他会交付谁全部的希望,只盼着到最后,都能彼此原谅。

    千回百转风流云散物是人非之后,还能看到一点温情。

    五、倔强与刚毅:吹尽狂沙始到金

    “弑兄,逼母,杀子,还不知道后人的史笔会将朕写成怎样的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君,朕愿意做暴君,不愿意做昏君。这天下总算还有几天太平日子可以过。”胤禛最触动我的就是这句话,他之前隐忍的那许多年,却是在最后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时光流逝,那些个风起云涌,那些个尘埃落定,在史册里,不过是薄薄的几行书,也许,还抵不过一首诗的风流。

    我是欣赏胤禛的,他处在逆境中也一直是安然冷静的,不管几多沉浮,几多磨难,仍将灵魂置于高处,与命运抗争,也懂得与命运和解,相视一笑,前怨尽消,然后他继续走他的路,这才是真的可贵。

    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乱世才是茁壮成长的温床,如果胤禛出生再早一些,我们或许可以看到一个厚积薄发,执剑扫天下的英雄,而不是后来隐忍的康熙朝四皇子,终身都在算计之中。

    我是遗憾他没能生在那个锦衣堆雪、繁华如梦、豪情万丈的时代的,我多么希望他说“兵以弥兵,战以止战”那样豪迈的话,而不是如今这般,身在最高处,却尽说那些无限辛酸的话。

    但是胤禛,不要回头。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

    最后的路端,是风沙磨砺出的真金。

    儿时曾被一个jiejie问过一个问题:“生离与死别,到底哪一个更痛彻心扉?”

    那时还小,想也没想就答了死别,那位jiejie却看着我淡淡一笑:“小孩……你要是永远都能这么认为就好了。”

    后来听大人们聊天才知道,那jiejie高中时早恋被勒令转学,与男朋友被生生分开。那时候手机还很稀少,他们也就此失去联系,不知直至今日他们还有没有再见。

    这些年涉世渐深,偶尔也想起那年那个jiejie的问题,以及她叹息般的笑容,也总是为她惆怅。即算后来又见了面,他们又能怎样呢?也许早已忘记,就算没有忘,也不过是一笑而过罢了。

    我这个旁观者才陡然明白,当年那个jiejie,一定是预见到这样的未来了吧。

    生离和死别,是一样的痛彻心扉。

    白云苍狗,世事浮沉,生命里的每一个人都会离她远去,以他们各自的形式,而她,转眼竟然成了时空的坐标,突兀地伫立在那里。

    淑棠进宫,似是抽走了她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只能维持生命。

    这个女儿幼君只能愧对,若是不记事的年纪还好,不大不小的时候被亲生的娘亲送入宫,从此只能叫娘亲婶娘,不知那时的淑棠心里究竟是痛是恨。但淑棠终究不若淑冰的任性,假使她任性一些,也许幼君的愧疚还没有那么深。

    而淑杭和弘暾的死,就如割rou刮骨,午夜梦回时痛到全身痉挛。

    捧着淑杭留下的泥人,或许幼君的心里除了伤痛还没有那么多的悔恨,可是弘暾,这个走得安安静静什么都没留下的少年,让幼君不能不自责后悔。

    从幼君的泪珠中,我恍惚听到了弘暾断续稀落不成曲调的埙声,低沉哀婉,缠绵的,不肯离去。

    还有一个人,幼君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爱也罢恨也罢怨也罢,最后也要执手相看的胤祥。

    花开有时,谢亦有时,万物有时。怀抱有时,生死有时,聚散有时。他终是走了,可时光还在。经年以后,轻舟已过万重山,流光易转,浮生尽歇。

    心如止水,身化尘埃,唯一清晰不逝的是我和你的过往,情缘荡尽风波里,我们不会再分开,到那时,我甚至想你快些老,老到白发如霜耀,老到不再纷繁环绕,老到不再马不停蹄;然后让我慢些老,让我把最好的时光都给你,最鲜美,最温存,能有多少,给你多少。

    我们不惧生离,不畏死别,只恨一样容颜两无话。

    天上人间,心魂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