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逐
如果这不是最初的开始，那么，这也就不会是最终的结束。 走到窗台所在之处，云上依拉开了纱帘，卧室内，顿时便就成了亮堂的一片，所有晦暗的光线都在那一瞬间消隐无声。 她把手放在窗边，从窗外越进来的光线，更加地使得她伸出的那只手变得白皙而肌理分明，那些细小的纹路，好像也都可以被这样子明亮的光照得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自己的手上，而神色之间，有些许的恍惚，她忽然想起来，昨天，她接起的她爸妈打来的电话，还有，当她蜷缩在沙发之际，云其忽然推门而入，见到她时，说的那些话。 “依依，无论你想要怎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但是，你也很清楚，现在，无论我们站在哪一边，最终，都不可能违反长辈们已经打好了的主意。” “只是，无论这次他们怎么决定，我们都还有时间去争取，只要你还坚持，那么，这就不是最初的开始，也就不会成为最终的结束。” ...... 这些话，现在想起来，他当时说得还是蛮文绉绉的，还真不像是云其他平常那种粗犷的风格，只是，在当时那个境况之下，还真是没有来得及对他说出这番话表示下嗤笑之情。 她的心情低落，对他说的那些话，良久，也只是保持沉默。 哒、哒、哒... 云上依收起了那略有些恍惚的神情，踏步又向着房门外走去，今天。她还有一场很重要、很重要的约会。 可，不能迟到。 “你做出这样子的事，也不见得就是到最后你就是赢了，这又是，何必？”视线落在那笑得十分美丽，但看起来也有些偏执的秦子茵身上，云上依忽然就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迟疑了好久，她最终如是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秦子茵的声音微凉，脸上的笑意没有淡去半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部署，也明明可以让整件事情看起来和我没有半分关系的，可是，我还是想要这么做。” 所以说，动手就只是想要动手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么？ 云上依扯开了自己的嘴角。却没有拼凑出一个笑容，坐在云上依旁边的云其一眼瞥见了她的表情，也只好摇了摇头。伸出手拍了拍云上依的肩头。 云上依微微垂眸，片刻之后，她将视线转向了云其，却只是道：“走吧。” “走？”云其皱着眉看着她。神情间略有些不解，明明他们只刚来了片刻，这还几乎什么都没有聊清楚，就要走了么？ “对啊，走吧，哥。”云上依颔首。 云其看了云上依一眼，又看了看坐在他们对面的秦子茵。还有站在秦子茵身边的那几个看起来身形还是蛮高大的壮汉，对着其中的一个壮汉先冷冷地吩咐道：“看着秦子茵进去，还有，看清楚秦家的人有没有再给什么别的东西。” 随后，云其才转回头来，对着云上依微微叹了口气，才说道：“既然你要走，那就走吧，我们一起。” 云上依提步，云其紧随其后。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秦子茵也在那几个壮汉和其他的一些人的护送之下，朝着里间的登机口走去。 这几天，城市里的雾霾几乎没有，天气好得有些出奇，云上依走了出来，抬头往上一看，却见得都是一片湛蓝。 “只要你在的一天，她这一次就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走到了云上依的身旁，云其将自己的双手插进了裤兜，缓缓地说道。 “而且，这一次，她不会再得到她家任何的资助了，除非...他们一家都想要出去，永远不再回来。”顿了片刻，云其又淡淡地补充道。 也就是说，这一次，是真正的放逐了么？ 云上依依旧仰着头，看着那片湛蓝而美丽的天空，缄默不语，只是，心情好像也没有因为这些消息而好上半分。 云其瞥了云上依一眼，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末了，也只是叹气，良久，他再开口道，却是：“我们回去吧。” 云上依不答，只是在云其提步离开的时候，收回了自己往天上着落的视线，跟着他，向着离开的方向走去。 云其开着车，载着云上依回去的路上，不经意间又路过了学校，云上依瞥了一眼，那大门里里外外进出的人群，自己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脸上的神情变得略有些黯淡。 从昨天到今天，她接到了来自很多人的各种消息，却惟独没有收到的，就是叶清泠的消息，现在，不说是他这个人，就是任何关于他的只字片语，也都尽数从她的生活之中消失了一样。 这其间意味着什么，她不想要去猜测，但是，那些猜测的想法却锲而不舍地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 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云上依撇了撇嘴，眨了眨眼睛，默默地，又打了个哈欠，神色却渐渐地变得自然起来，不复，之前那般地沉闷。 可是，坐在她旁边开着车的云其，见着她这副好似放松下来的表情，心底，倒不由得更加地忐忑了起来，神色间也变得有些惴惴，时时都用眼角余光朝着云上依那边打转，就生怕她万一有个什么想不开的脑残举动，他来不及觉察支援。 但，令得云其意外的是，这一路上，云上依都表现得很是正常，于是，他便更加更加地担心了。 直到停车，下车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对着云上依说了一句：“依依，你还好吧？” 那语气，就别提有多小心翼翼了。 云上依弯了眉眼，神色柔和得到转向云其，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d！”说完，她便自个儿蹦蹦哒哒地往屋子里走去了。 徒留下云其倚在车旁，拉着车门，抽动着眉角，不禁自个儿喃喃道：“这娃莫不是受的刺激太大，傻了吧？？”寻思了半天，云其也没敢得出了准确的论断，于是也只得悻悻然地锁好了车门，同样地大步往着屋子里走去。 而屋里，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什么，大伯大婶婶，小叔小婶婶，小姑，爸爸mama之类的人物，全都出现在了云上依和云其的面前。 云上依和云其款步走了进去，推开门，刚刚见到长辈们齐聚一堂的那一瞬间，无论是云上依还是云其的表情，都在那一瞬，稍稍地有些僵硬，但很快，就都调整了过来。 恭恭敬敬地同所有的长辈们打了招呼，云上依和云其，这才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 打完了招呼，在一开始，所有人都还是不说话，气氛稍微显得有些凝滞。 云上依抿紧了唇瓣，眼神，也只敢落在自己的手上。 好像只是一会儿，又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云至诚才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道：“依依，这一次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云上依蹙了蹙眉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得，睁着一双很是迷茫无辜的眼神，朝着她爸妈所在的方向望去。 叶容连却微微偏了偏，避开了她的视线，而云正这一次，也只将视线放在叶容连的身上。 “爸...”云其皱眉，在云上依没有考虑好怎么回答的时候，这般叫了一声，但云至诚只是给了云其一个警告的眼神，云其再有什么话，也只能安安分分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迟疑了许久，云上依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没有什么想法。”声音淡淡，也听不出来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只是...”顿了顿，云上依又开口道：“能不能不要和崔家，我......”欲言又止，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所有人也都已经明白。 叶容连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云上依说些什么，但是在叶容连一旁的云正，却对着她微微地摇了摇头，于是，叶容连也就阖上了嘴巴。 另外一旁的云静神色之间似乎有些异样，但是，她也还是在云安等人的目光之下，老老实实地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依依，你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实际上你最出错的地方在哪里么？”没有回答云上依的话，却是转开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云至诚如是对着云上依道。 “我...”云上依张了张嘴，顿了顿，拧着眉，迟疑地道：“我知道，我不该和小舅...做出那样子的事。” “不...”云至诚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回答：“你做得最错的一点是不应该让这件事情有任何流出去的机会，并且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没有主动来找任何一位长辈商议坦白。” 云上依咬了咬自己的唇瓣。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没有必要再想什么了，明天我们就会向媒体发布消息，你也只要等着消息就好，现在，你和云其都先下去休息吧。”说完了这一些话，云至诚神色平和地摆了摆手，示意云上依和云其离开。 云上依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发愣，云其便率先站起了身，一把将云上依拖了起来，拽着她便往楼上走去。 走近楼上房间，在快要看不见下方客厅状况的时候，云上依回头望上了一眼，而那一瞬间，她只觉得—— 客厅的灯似乎亮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