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失态
秦沫阳抿唇，皱紧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刚刚张嘴欲言之际，门口却传来了一个声似清泉、清清泠泠的话音。 “依依？”那声呼唤飘然入耳，登时便在所有人的心中都回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本都在静待着看这边事态发展的众人，都不禁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高大而笔直的身影，挺挺俊逸地站在教室门边，因为背光，所以他的面容落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影影绰绰的样子，这样丝丝迷蒙的感觉却是更好地衬出了他的清逸而不落凡尘。 只等着秦沫阳回答的云上依，此刻也不得不暂时先将这边的事情放在了一旁，朝着岑理钰微微地点了点头，她便径直地朝着教室门边走去，站到了叶清泠的面前。 “依依，小舅有话要和你说，刚刚小舅也问过你们老师了，你们今天上课的时间还要延后一些，所以...”叶清泠看着走到了他面前来的云上依，垂眸，轻声地说道。 云上依点点头，面上不见得有多开心，但是至少也还是柔和了弧度。 云上依随着叶清泠走到了教室外边的走廊上，而教室里，岑理钰和文思然还是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守着，只是，原本打算要开口的秦沫阳，这下却是全然不理自己面前的这些状况，只闭紧了嘴巴，垂下了眼帘，也不知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教室里，气氛变得愈发地安静和诡异，像是都在等着一个能够爆发出来的所谓的契机，而教室外面，叶清泠却是手轻轻地撑在走廊的围栏之上，侧眸看着云上依，眼中点点迷离。渐渐变得柔和沉寂，对着云上依继续轻声地说道：“一别经年，依依这样的沉默是在告诉小舅，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以前那般亲近了么？” “其实，从回国以来，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舅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呵。”叶清泠嘴角勾起的弧度，极轻、极浅、极淡，恰似风中漂浮不定的云朵。找不到可皈依处的浮萍。 他的话语间，明明就像是带着戏谑的口吻，但是。他眼里却满满盛着的都是隐藏着的执拗的认真。 云上依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这样子的话，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今天这个显然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儿的小舅，所以，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得沉默以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明明小时候都不是这样的啊？”叶清泠凝望着云上依，唇齿间泄露出的话语，就像是无意识的时候的人说出的呓语，模糊不清，让人听得不清切。 他这样的问题，问的好像又不单单只是指着他刚刚所说的那么一件事情。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什么不曾察觉到的东西。 云上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叶清泠。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的这个小舅一直都是风华绝代、拥有着无上的风姿，无论是曾经年少还是如今的年长，她的这个小舅从来仿若都有着一种囊括着天下、而局势尽在掌控之中的淡然，从来都不会有什么类似于惊慌之类的情绪。 但是。他今天很明显地，失态了。在她的面前。 所以，就是云上依平时有多么会说话，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下这样的话题，更别提，平常云上依还不是个爱多话的人。 她，只能保持着沉默。 她，有些不太懂，为什么今天她家小舅会来找她，也不懂小舅会这样，到底是有着怎样的缘由，她只是灰常地不明白，小舅这么个样子的时候，怎么会想起来找她，这、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嘛？！ 欲哭无泪，欲泪无声。 云上依忍不住就想要望天。 “依依，不懂是么？”叶清泠看着云上依仍旧沉默的样子，蓦地，就浅浅地笑开了来，光风霁月之境，敌不过万丈红尘之中，他这浅浅的一抹笑颜，而他的眼中仍旧深藏着点点破碎的迷离：“其实，不懂，倒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一天她的理解能力都有些问题，反正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她都有一种她活在二次元，所以理解不了现在的人类的感觉。 云上依的睫毛似蝶翼，轻轻地扇动着。 “依依，进去吧，应该也快要上课了，小舅给你带的礼物都已经送到了你家里了，这次，回家的时候可别忘了看哦？”叶清泠的视线，忽然转向了其他的地方，譬如，远处的那一抹不知是什么的深色。 云上依定定地看了叶清泠一眼，见他还是不曾再回过头来，于是便微微笑着应道：“再见，小舅。”随即，她转身便走进了教室。 而在她的身后，原本撤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的叶清泠，却又再度将自己的视线转向教室门口，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之间慢慢地渲染上了一抹怅惘之色，指尖慢慢地泛出了些许的莹白，只是，不过一会儿，叶清泠就收敛了自己面上的情绪，施施然转身，便离开了。 缕缕凉风，袭过天际漂浮着的云朵，拂过地上悬挂着的叶片，而后在叶清泠离开了的位置上，轻轻地、轻轻地掠过，转瞬之间，又湮灭了踪影。 教室里，原本因着云上依的离开，而渐渐隐没下了的喧哗声，此刻又开始渐渐泛起。 “你小舅找你是有什么事么？”岑理钰对着一步一步走来的云上依，有些疑惑地问道，而文思然他们虽是没有明言，但是目光之中也透出了点点的关切询问之意。 云上依摇了摇头，而后，又道：“没什么事。” 岑理钰见云上依不想多谈，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又转向秦子茵，问云上依道：“那这个，现在，你打算要怎么办呢？”说话之际，岑理钰还不屑地呶了呶嘴，显然是真的很看不上秦子茵这一系列的作为。 云上依这次并没有立刻便回答岑理钰的话，也没有对秦子茵有什么过多的留意，只是转眸，定定地看着一端的秦沫阳。 窗外透过缝隙投落下的细碎光影，在少年俊美无铸的面容上，点染上斑驳而绚烂的光彩，让少年的一双眸子在这样的映衬之下，愈发地熠熠生辉、夺人心魄。 一直注视着秦沫阳的秦子茵，眸中泛出了痴痴然的光芒。 秦沫阳的脸上蕴含着淡漠般的平静，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一瞬间曾出现过的情绪，唯独嘴角却是渐渐地微微地向上弯起，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川，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对上云上依探究似的目光，眼底深处仿若波澜不惊，只道：“这些事情，与我并没有多大的关联，不是么？” 他的视线，定定地落在云上依的身上，带着莫测的意味。 秦子茵听见他的回答，立时就瘪了嘴，撒娇般地唤了一声：“沫哥哥~~~！” 而这回，秦沫阳却是不再搭理秦子茵，依旧保持着那般的姿态，看着云上依，不躲不避，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看着。 文思然和岑理钰见着秦沫阳居然是这么个反应，都不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了他，唯独只有另一方站着的孟彻昔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了然的光芒、但也带着一种隐而不发的担忧。 云上依忽然也就浅浅地笑了开来，并且笑容还逐渐逐渐地变得越发地灿烂，一时之间，众人看着她的笑颜，都只觉得满室生香、通体舒畅，有种云破月来花弄影的意境在眼前缓缓地伸展了开。 秦沫阳的眼中，不经意间，也透露出了点点的迷离。 而瞅见了这一幕的秦子茵不由得大为光火地瞪向了云上依，紧紧地攥上了自己的小拳头，暗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无论怎样，今天她还就要定了这个位置，并且决不罢休！ 笑着笑着，云上依的眼中不自觉地就溢出了点点的失望，慢慢地，那些失望的色彩便将她的眼眸充斥得满满的，而她的笑容，也就渐渐地敛了起来。 她不再看向秦沫阳，甚至有意无意地将目光从任何可以看到秦沫阳的地方避了开来，只冷冷地对着秦子茵，又道了句：“你莫不是以为，我们就真的是可以任你拿捏的人？小女孩，你可千万不要太天真的好！” 云上依这话撂得狠，而她的目光里也渗露出了足以同这样的狠话相匹配的狠厉。 这样的云上依，无疑是令所有认识她和不曾认识过她的人都感到十分陌生的，而且，原本大家都是知道她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女生，但是，谁也不曾想到，她居然可以美得如同怒放成片的罂粟——那样的充满着危险。 面对这样的云上依，秦子茵的睫毛忽然微微地颤动了几下，但是她还是梗着脖子，抬头道：“那不然怎样？你们难道可以和本姑娘相比么？”她目光的不屑，尖锐而深刻。 秦沫阳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却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他沉沉地盯向着秦子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