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死亡终结

    听到这话，独角兽深蓝色的眸子转而凝视着小梦魇，缓缓说：“你既然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那我不会干涉你做出的决定。但是，有一件事情是我唯一能教给你的。如果力量不够强大，永远不要挑战能决定你生死的对手。”

    小梦魇恼羞成怒：“我还不需要你的教导！”

    明明是在独角兽的纵容下，小梦魇才能有站在独角兽面前的实力。可是，独角兽却对此并不再多做反应，而是冷冷的看着前方的试练者们。感受到独角兽气息的变化，小梦魇惊讶万分的看向独角兽。

    前方，独角兽的伤口在他之前的动作下撕裂开来，鲜血顺着他雪白的脊背上滑落。周围的魔兽们承受着诅咒和压制，却仍有一些忍不住对此投以炙热的目光。小梦魇怔怔的看着独角兽万分坚定的往前走了一步，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伤势。

    “你打算做什么？”话一出口，小梦魇就觉得有些后悔，闭紧了嘴。

    独角兽的声音却仍旧平和：“当年，我没有抓住那个凶手，也没有找到她。造成这个局面，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绝对不会看着当年的凶手逍遥在外的。”

    小梦魇的心情异常复杂：“你的气息？”

    “堕落的前兆。”独角兽深蓝色的眸子里面满是不甘，声音带着分外沉重的阴霾：“但只有独角兽的身份才能作为制裁。”

    与此同时，似乎是被梦魇和独角兽刚才的举止彻底激怒，试炼场上周围一圈依次发出灼眼的亮光。亮光压制在整个试炼场上，一笔一划构成了一个简易的魔法阵。随着白光逐渐增强，试练者们一个个闭上了眼睛，努力减缓强光的伤害。

    一声悲鸣响起，俨然是独角兽是声音。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艾琳也明白事情恐怕不好了。再加上，她虽然听不到独角兽他们的对话，但是方才独角兽关于凶手的那句话却是响彻全场，艾琳心里不免又多想了几分。

    小银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附在她耳边，轻声让她收敛精神力：“试练场在制裁小梦魇。”

    “可是为什么有独角兽的悲鸣？”

    小银轻声说：“独角兽为小梦魇顶替了制裁。”

    艾琳心中一紧，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银尚未解释，强光却慢慢变得柔和。方才被强光刺激的眼睛还看不清东西，眼前只能看到一团绿光。几分钟缓冲后，看到的场景却让艾琳屏息。大片的金黄色血迹覆盖了小半个试练场。血迹中心，白色的身影旁边黑色的梦魇十分明显。极致的黑与白的对比，映衬着独角兽近乎牺牲自己的样子，越发让人难以直视。整个试练场都是这种肃穆沉静的氛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周围的魔兽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臣服的姿态，俯下身来。

    独角兽垂下高贵的头颅，深蓝色的眸子仍然睁开着，尚且有点微光。随着白光暗淡下去，一同熄灭的还有独角兽的眸子。小梦魇的喉咙里发出一种奇异的笑声，低沉嘶哑，带了点冷冷的自嘲。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一边的黑色羽翼被撕扯下来，与毛色同色的血仍然在流淌。

    “你凭什么就这么决定！我不需要你的牺牲！”小梦魇近乎崩溃的低吼，却已经无人听得到，也没有听得懂：“你就这么死了……你有没有理解过母亲的感受？就算我是她最厌恶的种族，就算她痛苦到不愿意承认她生下了我。可是她仍然是我母亲。不管她是为什么变成了梦魇。但是她在痛苦中分娩，确实生下了我这只确确实实的梦魇。她没有回去找你，是因为她知道回去只能给你带来痛苦。梦魇和独角兽本就不是一族。”

    “你不是说不去挑战强者吗？”小梦魇低喃，没有察觉到他正流下血红的泪水，“那么，你明明知道后果，为什么还要帮我挡下了惩罚？我本来就无所谓了。反正这个世界从没有谁期盼我的出生。”

    看台上，不知是谁用大陆通行语大声宣布试练结束。事已至此，这场混战也只能在这种情况下结束了。而那些因为独角兽血液诅咒而堕落的魔兽们虽然获得了力量，却在试练结束的宣告后，立刻被负责清理的魔兽群们咬杀。付出了同伴死亡代价后，负责清理的魔兽群们将整个试练场打扫干净。

    失败的试练者的尸体被魔兽们处理掉。他们惨白的容颜被污水沾污，又被毫无不留情的推动着，被清扫干净。大部分的试练者们只是在走之前留恋的亲吻同伴们冰凉的尸体，然后转身离开。很少有人敢于回头看着同伴们的尸体如何被处理掉。

    发生在试练场上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任何的解释。活下来的试练者们大多数都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却也只能怀着至少自己还活着这个信念。众人保持着这种沉默的状态，回到了暂时居住的楼层。

    对于艾琳来说，独角兽的死让她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到底是什么含义。可以说，独角兽的死亡教了她一课。曾经与之相伴的除了她只有小银，所以对于艾琳来说，时间不代表什么。一切都可以等待。可是，如果死亡来临，那一切都不一样了。无论自己在那里等待多久，也永远不会等到。就算别人可能会替代身边的位置，可是也不再是曾经相伴的那个人。

    不再多想，艾琳看向站在一旁的小银：“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说话？”

    小银神情冷漠的看着艾琳，眸子里面翻转的情愫复杂难辩。艾琳心里微微一颤，却忽然勾起嘴角，装做镇定的样子。她看着窗外的两轮月亮，轻轻拨动着项链。圆形的珠子在月光下应和似得发出低沉的潮汐的声音。两人间的沉默坚固无比，直到外面传来玛丽亚的笑声，艾琳才抬头。

    他此时正在看着墙壁上的藤蔓，察觉到艾琳的视线，却并没有动弹，声音低沉：“我要查出龙族覆灭的原因。”

    艾琳想起伊恩，叹了口气，略微带了点希翼，低声问：“那水晶王冠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银抿了抿唇，抬起了头，下颌冷硬但是弧线完美：“你不用多想，我会保护你的。毕竟……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会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艾琳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带了希翼的望着小银：“你的意思是你会一直和我一起？”

    小银转过头去，似乎有点难以面对艾琳的视线，但是很快的点了点头：“反正你只是需要完成这个一年的任务就可以了。”

    艾琳怔了怔，心里却微微苦笑，转而道：“那怎么向他们解释你的身份还有小银的失踪？”

    小银想了想，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什么都行。”

    外面，玛丽亚已经和那个男孩走到门口了。小银神情冷漠的侧过身来，与她们擦肩而过。玛丽亚看了看小银，又瞅了瞅艾琳的表情，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个男孩却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将玛丽亚送到，也走掉了。

    玛丽亚不满的撅嘴：“喂，你什么都不说就走啦？”

    男孩回过头来，对着玛丽亚微微笑了笑。玛丽亚高兴的跟他挥了挥手，才蹦蹦跳跳的回到房间，躺了下来。

    看到艾琳的表情，玛丽亚好奇的问：“刚才那个人你很认识？之前，你打听的就是那个人吧。真像个大冰块。”

    艾琳想起艾斯特斯，问：“艾斯特斯才像冰块吧。”

    玛丽亚切了一声，“艾斯特斯只是性格使然。而那个人分明是不把这个世界放在心上。”

    艾琳愣了愣，紧紧的握住项链上的圆珠，下意识的看向小银离开的方向。他甚至于连敷衍都懒得去想。不得不说，玛丽亚说的话一针见血。玛丽亚看艾琳的表情，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下去，转而和艾琳聊起了冒险队众人的八卦。艾琳心不在焉的听着，时不时的点个头，表示听到了。

    玛丽亚饶是兴致勃勃，最后也被弄得无聊了，“和你说话真是无聊。”

    艾琳默不作声。

    玛丽亚却忽然说：“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次混战结果弄成这样，我觉得试练场里之前的那种平静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艾琳看向玛丽亚，见她紧皱眉头，神情严肃，“你觉得会出什么事？”

    玛丽亚一愣，嗔怪的看了艾琳一眼：“我怎么会知道，不过说说而已。这次这么混乱，不知道明天又会怎么样。不过，过一天算一天，这也挺不错的。哼哼，等到外面的人来救我们时，我一定要把这里砸个稀巴烂！”

    “你为什么认为会有人阻止试练场的事情？”

    玛丽亚瞪大了眼睛：“这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外面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艾琳看了看玛丽亚，确定她没在开玩笑，才说：“德米提亚就是被派来查看状况的神官，你不知道吗？”

    玛丽亚豁然坐起，惊呼：“什么？！”

    定了定神，玛丽亚又说：“德米提亚既然来这里查看，肯定会有任务期限。他到时候不会去，神殿一定会接着派人来的。”

    “萨尼亚之战的三百年纪念估计快到了。你觉得这个时候，还会有多人注意到？”艾琳毫不客气的说：“又因为这个，尽管水晶森林与两个大国比邻，并且还与几个小国接壤，但是最近里面的冒险队也不多。就算你没注意到，试练者的人数，你应该也注意到了。”

    玛丽亚像是被雷劈了，僵硬在原地，半晌之后，蓦地轻叹：“我不想死在这里。”

    艾琳默然，片刻才说：“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