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忧心
宝珠躺在床上彻夜难眠,白天里一下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乱哄哄的都堵在脑子里,熬了大半夜,天擦亮时才阖上眼,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就看见何九带着几个泼皮将自己绑在一间废弃的黑屋内,一旁的章良吓得瑟瑟发抖,几个男人狞笑着冲自己走来,就在千钧一发时刻,霍正东破门而入,三两下就杀光了那几个人。 宽厚温暖的怀抱中轻声安慰,一阵锣鼓喧天,大红花轿来到了跟前儿,霍正东穿着新郎喜服,骑在马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正在这时候,路边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大喊大叫的拦住了轿子:“你不能娶别人,你答应要娶我女儿,你不能骗我女儿!” 宝珠皱眉心想,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怎么跑来破坏自己的婚礼呢?她的女儿又是谁? 正想着就看见霍正东翻身下马,冷笑着走了过去,抽出佩剑,一下子就刺中了那婆子的心窝。 血喷了出来,婆子缓缓倒在地上,头发散开,露出了面容。 “娘!”宝珠大喊着坐了起来,猛的惊醒。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小梅端着水进来,“姑娘你醒啦?” 宝珠拍着脸颊让自己清醒,心想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呢?难道是昨天想的事情太多了?再看窗外,日头早就升的老高,居然睡过了头,连忙起身,洗漱完坐下来让小梅给自己梳头,“我娘呢?她吃过早饭了没有?” “夫人用过早饭就出门了。” “什么!我娘自己出门了?”宝珠记得昨晚张氏的话,这一定是等不及自己去城西找常师傅去了,这么大的京城,张氏又从没一个人出过门,万一要是迷路了可怎么办?宝珠当即也顾不得梳了半截的头发,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姑娘,姑娘,头发还没梳好呢。”小梅一路追着宝珠来到前院儿。 “陈姑娘,这是怎么了?”姜mama问道。 “姜mama,我娘没怎么出过门,我不放心,我要去找找。”宝珠说着就要开门出去,被姜mama拦了下来。 “陈姑娘就放心吧,红玉跟着夫人一道去的。” 宝珠停住脚,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姜mama见状便又劝道:“姑娘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啦?陈夫人一大早出去的,这会儿恐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姑娘您现在找出去,两厢再走岔了,那不是耽误功夫吗?何况红玉还跟着呢,她打小可是在城西那块儿长起来的,你就放踏实心吧……” 姜mama将宝珠劝到客厅坐下,倒了茶,陪在旁边一块儿侯着。 宝珠一边喝茶等着张氏,一边心中暗自焦急,昨晚张氏的过激反应宝珠没有料到。想来想去才猜测,或许以前因为刁氏的挑唆,张氏对扣押卫大宝的霍正东本来就没好印象,来京城后只见了霍正东本人两次,看他华裳锦服风流倜傥的摸样,再加上昨日殷勤过度,定是被张氏当做狂蜂浪蝶花花公子了。 宝珠皱眉思量,不知如何才能让张氏对霍正东改观。 “陈姑娘不必忧心,想必陈夫人是耽搁下了,过会儿就回来啦。”姜mama见宝珠秀眉紧蹙,自然以为她只是心急张氏。 宝珠点点头,按耐下心里一团乱麻,闲聊般随意问道:“姜mama,听霍公子说您在霍府已经有年头了?” “正是,老奴当年陪着我家小姐出嫁,到霍府已经二十几年了。” 宝珠试探着继续问道:“那不知府上都有……哪些人呢?” 姜mama看着宝珠笑道:“霍府现在是三代同堂,老夫人已仙逝,老太爷安康,膝下除了霍老爷外,还一位嫡出的姑太太嫁到东平府的周家,孙辈的就只有我家少爷了。” 宝珠不解问道:“只有霍公子?我之前曾见过府上的大少爷和三少爷,不知是……” 说到这儿姜mama神色一窒,沉下脸不悦道:“那位小少爷是老爷续弦的继室所出,府上除了我家少爷,根本没什么别的大少爷。” 宝珠原本就存着套话的心思,见姜mama脸色不虞不再往下多说,便也不好继续询问。正在尴尬着,外面传来叩门声,小梅应声跑过去开门。 宝珠料想一定是张氏回来了,便也赶紧的迎了出去,一看果然是张氏,却是被小梅和红玉一左一右架着进来。 “娘,你这是伤着哪儿了?”宝珠大急。 张氏扶着小梅胳膊坐下,冲宝珠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事,身后红玉‘扑通’一声跪地镇静说道:“是奴婢疏忽,害的陈夫人崴了脚,请姑娘责罚。” “不是不是,都怪我太心急了,走路没看脚下,还连累红玉姑娘也摔伤了,珠儿,你快将红玉姑娘扶起来。”张氏连忙解释。 宝珠扶起红玉又急忙忙查看张氏伤势,脱去鞋袜果然见脚踝处已经红肿,顿时更加焦急。 “别担心,娘没事,拿热巾子敷一下就行了。”张氏安慰道。 “也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先不要热敷,老奴这就去请郎中过来。” 姜mama转身出去,红玉前面引着,宝珠和小梅合力将张氏搀到了后院睡房躺下。 不大一会儿,姜mama带着个中年郎中回来,细细给张氏诊治,虽然崴的不轻,万幸并没伤及骨头,宝珠这才放了心。 姜mama送走郎中,红玉小梅安顿好告退,宝珠这才在张氏床边坐下来轻声埋怨:“娘,昨晚我都答应了,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都说了租房子要托个经纪去询问,你还误打误撞的跑出去,哪能轻易就寻着合适的呢?” 张氏今日去了烟袋子斜街,按照宝珠说的地址寻到了常氏的小院儿,乍一进去也是惊诧院落的狭小,但也顾不上许多,跟常氏寒暄了几句便说明来意。常氏也没推脱,陪着张氏在胡同里很是寻访打听了一番,自然也是无功而返。路上张氏心不在焉,不小心就绊了下,幸好红玉及时垫在身下才没摔到地上。 张氏看着宝珠担忧的神色,心里顿时放软,“珠儿,都说老来从子,娘没有儿子,你就是娘的命根子,娘不图别的,只想着能看着你有个好婆家,可是……可是现在娘这快心尖rou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你说,你让娘怎么能睡的踏实!” 宝珠张了张口又闭上,怕再惹的张氏动气,将想替霍正东辩解的话又咽了回去。
晚上姜mama煲了活血化瘀的汤,宝珠喂了张氏喝下,又帮着洗漱过,才回自己睡房歇着。 转天一早,宝珠刚伺候完张氏吃过饭躺下,霍正东就过来了。 小梅悄悄地冲宝珠使眼色,宝珠心领神会,随她去了前院儿。 “你不用当差的么?怎么今儿个又过来了?”宝珠问道。 霍正东苦笑:“又?我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眼巴巴的跑过来看你,就落得个‘又’字?” 宝珠低头轻笑不语,霍正东将人拉过来俯身就要凑近,宝珠推拒,霍正东只浅尝几下便放开了,“你母亲怎样了?昨天我得了信儿已经太晚,恐怕你们都睡下了就没过来,我这就过去看看。” “别!”宝珠扯住霍正东袖子,“你先别去了,我娘她……她……” 霍正东稍怔下便笑道:“可是你母亲也说了门第高低之类的话?恐怕我负了你?” “你怎么知道的?”宝珠惊呼。 霍正东含笑看着宝珠并不答话,宝珠略想下便回过味来,懊恼道:“你又诈我话!” “我哪有诈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若不是有这个顾虑干嘛急慌慌的要出去寻房子?否则也不至于弄伤了脚。” “还不是因为……”宝珠想了想,又无法将张氏的担忧当面说出口。 “还有什么?”霍正东询问。 宝珠支吾着始终不肯说出来,却红着脸下意识的将他搭在腰间的手推开。 霍正东轻笑了下,并不追问,“再有什么你也不需担心,我这就过去探望你母亲,总归是让她放心就是了。” 宝珠这才点点头,随着霍正东从书房出来,一起到了后院儿。 姜mama和红玉早就候在张氏睡房门外,见二人过来行了礼,红玉撩开门上的厚棉帘子。 姜mama先一步进门,走到张氏床边通报了声,霍正东随后便走了进去。 宝珠并没有跟着进去,在外面隔了棉布帘子听里边儿的动静,霍正东就坐在外间冲门口的茶桌旁,声音朗朗清晰。 “伯母可好些了?得知伯母受伤今日才来探望,是晚辈来迟失礼了。” 宝珠站在门外竖耳听着,里面霍正东话音落地便悄无声息,院子里也静静地。天井里的梅树打了花苞,像是随时都会绽放,冬日的天空湛蓝,偶尔有鸽哨从头顶上响过,呼啸着又远去。 好半天才听见张氏的声音隔着很远冷冷淡淡的传过来,“霍公子客气了,我昨儿个才摔伤,你今天一早就过来,已经不迟了。” 宝珠皱了下眉,里面的霍正东似乎也顿了下,随即温和的声音又开口说道:“那伯母就更不必执意急着搬出去了,若再有什么意外,我岂不是要多花半个时辰才能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