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纷乱
一个奴仆，莫宛莲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在她看来，错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因此这一番话语总要说出口，要不然她这个西府大奶奶不就成了摆设？至于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多做考虑了。 因为屋中的情况，更加的惨不忍睹。原本西屋的地方就不大，此时却是更加的拥挤。云娘自己半靠在屋子中间的地上，看神情似乎是陷入了昏迷。而身下的血水却是殷了一大片，污了洁白的袍子和底下的一大片地面。 “为何不抬到床上？！”莫宛莲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急了，忍不住看着画眉喊道。卫mama这个时候却是赶紧走上前来，说话也有些颤抖：“回……回大奶奶。这个时候老奴不敢让人动云姨娘啊，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吧。” 莫宛莲听了这话也是反应过来，是自己急糊涂了。她回头看了看云娘身下依旧流血的惨状，终于不忍心地回过头来，看着屋中角落边的刘氏和聂氏神情充满了讥诮：“你们很好，非常好。” “大奶奶，真不是我推的，真不是我推的啊。”从莫宛莲开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刘氏一直处于恍惚状态，此时听到莫娃连如此说话，连连摇头呢喃道。莫宛莲又扭头嘱咐卫mama去叫人赶紧叫大爷回府，这才回头看着刘氏说道：“不是你？那莫非是聂氏、是画眉、还是卫mama？！” 这话说的屋中众人都跪了下来，聂氏原本还在强自镇定，听到这话终于尖声叫道：“不是我！都是刘氏，我清楚看见是她推了云meimei一把！”这声音尖利如同划过玻璃的刀子，听的人心中一阵寒栗。 这声音也让原本陷入昏迷中的云娘醒了过来，当她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莫宛莲也好像有所察觉一般的看了过来。云娘虽然身子此时的状况很是让人不安，但是却依旧勉强露出了个笑容：“你来了。” 莫宛莲点点头：“你安心躺着，大夫马上就会过来了，不会有事的。”只是这话她自己说的都是没有底气，更何况是自己了解自己状况的云娘了。只见云娘却是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吃力地转过头，看着刘氏说道：“刘jiejie，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曾经有一句老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理，临死的人如果说谁是凶手，一般总会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原本刘氏就神神叨叨的，听到云娘这个问话，情绪终于有些失控了。于是双手奋力地挥舞着想要扑上来：“你这个小妖精，你不得好死！明明就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好在莫宛莲早就招呼几个婆子盯着刘氏和聂氏，要不然这一下还真要出些变故。 “我肚中还有孩子，我会为了陷害你，连孩子都不要了吗？”云娘眼中含着点点泪光，只是看着刘氏说道：“meimei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不得好死了。就是不知道，陷害别人的刘jiejie，会不会真能长寿善终？”这话说的刘氏和聂氏都不由地抖了下身子，而莫宛莲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的院中又是一阵sao动，随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大夫来了。”莫宛莲听到这话，连忙转身走出了屋子，果然就看到一个花白胡子的大夫匆匆走了过来，后面还有个小药童提着箱子。 “大夫，就麻烦你了。”此时情况也由不得莫宛莲多做寒暄，因此只是恭敬地说道，再看到那个大夫回礼之后，这才率先带着他进了屋子。一进入屋中，看到那殷出的血，大夫的脸色就变了，只是上前搭了搭脉，半晌之后终于摇了摇头。 云娘此时一直是清醒着，原本在看到大夫进来的时候，眼神中还充满着一线希望。但是看到他摇头的这个动作之后，眼神立刻暗淡了下去，就连脸色也布满了灰败之情。莫宛莲见到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刺激她，带着大夫就出了屋子。两人刚出了屋子之后，这边早就有产婆冲了进去，既然已经知道事情没有再坏的结果，也只有拼死一搏了。 “事已至此，胎儿是肯定保不住了。如果努力一把，说不住还能保的下大人。”大夫如此说道，但是马上又摇摇头：“不过希望很渺茫，看她那样子，似乎是有着大出血的征兆了。”这话伴随着屋中云娘的惨呼声响起，更是让人心中发寒。 那个大夫也并不想多呆，但是莫宛莲想着一会儿李卫就要回来，还是让他当面问下的好。于是特意多说了几句好话，又许下了多付诊金的条件，这才让丫鬟带着大夫和药童直接去了厅中等着。 她自己则是再一次站到了西屋的外面，听到云娘的声音一声凄厉一声，也是忍不住握紧了手，脸上也有些悲哀。莫宛莲终于记起来，上次自己没有听清的那句话是什么，云娘当初说的是“我不如你”。 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娘心中在想什么？莫宛莲觉得，这已经不重要了，她也不想知道。无论两人中间有什么恩怨情仇，这个时候，似乎一切都变得淡了。夏荷这个时候也走了出来，看到莫宛莲有些寂寥地神色，只是小心问道：“小姐，刘姨娘和聂姨娘那边？” “分开关起来。”莫宛莲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杏姐儿呢？不是跟着聂姨娘来到这边了吗？怎么没见到她的影子？” “听卫mama说，刚才看到云娘摔倒的时候，杏姐儿就已经吓坏了。现在正将人送到了莲院那边，重阳应该会照顾好的。”夏荷如此说道，莫宛莲也终于点头放下了心思。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到云院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莫宛莲转头看去的时候，便看到李卫飞也似地冲了进来。而他看到莫宛莲的时候也是眼睛一亮，还没等询问便听到了屋中云娘凄惨的叫声。莫宛莲原本以为他会直接冲进去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李卫竟然停了下来，只是看着莫宛莲带着些鼻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这样？你这个大妇是怎么当的？！” 这一连串的训斥下来，莫宛莲什么辩解也没有说，只是低头红了眼眶：“是妾身疏忽了，妾身一会儿会自己领受责罚，大爷还是先别急着进去，等一会儿再说。” 听到莫宛莲这话，李卫开始还耐着性子在屋外院中等了一小会儿，但是等到听着屋中云娘的声音越发凄厉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地冲了进去。夏荷原本还想拦着，毕竟这个时候哪里有男人进产房的规矩？但是看到莫宛莲完全任由李卫进去之后，夏荷一愣之下，也终于慢慢放了手。 莫宛莲倒不是不想拦，而是拦不住啊。她看到这个场面，终于轻叹了一声，转头看着旁边一直故作镇定地喜鹊说道：“你先下去将下人都管束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让他们明白些，别到时候坏了西府的名声。” 喜鹊应了一身下去了，而这边的屋中，云娘慢慢地动静也小了，偶尔一声叫喊也是有气无力的，甚至还带着些悲哀和绝望。莫宛莲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将近正午了。墙外的喜庆气息隐隐透过那围墙传了过来，越发显着云院中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