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抑价
在莫宛莲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家中争斗范围的时候，李卫却是再一次到了安府这边。在门房那边说了来意之后，便静静地等在了外面，神情耐心而且不温不火。 胤禛这个时候正坐在书房中看着这段日子得到的种种消息，等到听到下人的汇报时候，忍不住笑了：“这个李卫，还真是有些小聪明。” “那也比不上四爷您，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知道临时抱佛脚！”戴铎这话说的痕迹过于明显，胤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倒是觉得，能现在想到这点，已经难能可贵了。” 听到胤禛这话，戴铎也知道自己这次是拍到了马腿上。刚才那番话确实也不像是他说出来的，不知道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冒出了不过大脑的话来。莫非是因为自己白天看到胤禛对李卫那有别于别人的放松，所以自己心中才略微多了几分妒意？ 不过不管怎么想，戴铎面上还是诚惶诚恐的请罪。胤禛却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挥了挥袖子：“去带李卫到前厅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四爷。”戴铎恭敬地退了下去，心中也多了几分喜意，看样子，这个书房暂且也只有自己才能进得来。 李卫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听到门声一响，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大约有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留着两撇八字胡。身着朴素的袍子，脸上也不苟言笑，李卫这一眼望去，心中便是有股子凉气，更夹杂着些阴森之气迎面扑来。 这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人。看这人的模样神情，简直是和那个四爷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而这个时候，那个中年人看到李卫却是硬生生挤了些笑容：“这位便是李卫吧？上午那会儿我出府办事了，没有见到。我是安府中的下人，你叫我戴铎或者戴兄都可。”能在这个安府中的，都不是易于之辈。因为李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戴兄好，敢问四爷可在府中？” “四爷这会儿正有些事情，我带你先去厅中坐一会儿，马上就好。”戴铎如此说着，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了李卫一边，一边笑着带着李卫到了厅中坐下。虽然李卫心思并不像莫宛莲那般细腻，但是架不住他什么也不说啊。 “李卫这会儿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戴铎如此问道。 “这个，有一点小事要和四爷说道说道。”李卫摸了摸脑袋，似乎因为打扰到了四爷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露出了憨厚地笑容。 “哦？那如果不重要的话，可否由我转告给四爷？这样也不用你在此等待了。”戴铎面上带着些关切的神情，好心地说道。 “这个重要不重要，我也不知道，要四爷才能定夺。”李卫脸上带了些难色，看到戴铎尴尬地神情之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讨好地笑：“看我这人，不会说话。这事情其实戴兄也可以定夺的，不需要非要四爷出面才对。” 戴铎听了这话顿时一个哆嗦，但是还没等说话，就听到胤禛的话音响起：“怎么回事？什么定夺不定夺的？” “四爷。”李卫和戴铎都连忙起身，见礼之后，李卫撇到戴铎有些惶恐地样子，笑着说道：“没什么，我有件事情想告诉四爷。听说四爷在忙，所以想着告诉戴兄也好。但是戴兄死活不敢应承，我就只能等在这里了。” 这话让戴铎也长出了一口气，只是心中却是重新下了一个判断，这个李卫，果真是够混的，行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胤禛这会儿已经使了个眼色让戴铎下去，这才看向李卫：“说吧，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李卫这才收起了刚才的神情，只是慎重地用眼睛扫了下周围的情形，这才低声说道：“回四爷，刚才听到四爷说起粮食的事情。小民虽然说是白丁之身，但是家中却早在粮价上涨的时候，就趁机开始慢慢囤积了一些粮食。因为不知道这些粮食该送往何处，所以就一直放在家里，刚才听了四爷的话，回家大概看了下，确定了数目这才敢过来和四爷回话。” 这话说的胤禛心中熨贴，原先小小的不快也就丢到了脑后：“哦？那能有多少？”李卫长身而起，只是朝着胤禛一躬身：“李卫不才，因为粮价一路上涨，再加上家家屯米。因此就算是拿银子收购，也不过有五百石左右。” “五百石？！”胤禛顿时惊得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卫。但是在看到他昂扬站立、目光清澈的时候，却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足够捱到朝廷的赈灾款下来了！难为你们李家有心。”听到这话，李卫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只是想了想却又冒出一句话：“四爷，这些粮食就交给您了！李卫能做的，也只有这一些了。” “李卫，李卫。”胤禛看了看李卫，想了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话：“这样吧，在铜山的这些日子，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谢四爷提携！李卫感激不尽！”李卫二话不说，结结实实一个千儿打了下去，看到李卫毫不迟疑、干脆利索的动作，胤禛也是满意的点头，笑着又勉力了他几句，这才使人将他送出了门。 当李卫回到家中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已经湿透了。想到这个模样也不适合直接去见父亲，于是李卫便转身先回了西院。莫宛莲服侍着他换衣的时候看到这衣服，心中也是不由地好笑：这个冷面阎王还真是威力无穷，连李卫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惊成这样子了。 而此时的李卫，却是已经将事情都说了一遍。莫宛莲在听到最后的时候，动作却是慢了下来，只是看着李卫迟疑地说道：“大爷，您这就算是四爷的手下了吗？” “还早呢。”李卫却是满不在乎地笑，看着莫宛莲忧虑地神情，忍不住笑着捏捏她的脸：“你要知道，像四爷他们，想要收门人也是精挑细选的。他这次这么说，无非是报了那五百石大米的人情罢了。当然了，如果我将来真的有出息了，这个门人的事情他自然也记得起来。如果我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那么自然也就万事休了！明白了吗？” “那大爷您觉得四爷如何？”莫宛莲小心翼翼地问道，却不知道，现在的李卫对雍正，是个什么态度？ “倒像是个做实事的人。”李卫沉吟了半天，如此说道。说完又对着莫宛莲说道：“放心好了，我现在还是个白身，行事也不用太过顾及。毕竟不在那个圈子里面，要自在许多。”这话倒是说的莫宛莲再次刮目相看，看了李卫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展颜一笑：“大爷好像变了许多。” “知道的越多，越发知道自己以往是多么混蛋。所以更加要好好学习，多多了解。”李卫如此说道，就着莫宛莲的手喝了口茶：“我这就去父亲那边了。” “大爷。”莫宛莲想了想，却是再次叫住了他：“妾身最近这些日子，听下人说，外头有一些不好的流言。” “关于我们家的？”李卫愣了下，刚想到迈出的脚步又退了回来，转头看着莫宛莲问道。 “对，都说刘司吏四周宣扬我们西府趁着灾荒的时候收购粮食，就是为了以后高价贩卖出去。”莫宛莲规矩地说道。李卫想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说道：“我知道了，以后这些没影子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我去父亲那边。” “小姐，大爷是什么意思啊？”看着李卫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之后，夏荷这才气鼓鼓地走了进来，有些打抱不平地说道。 “行了，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那干脆不要嫁人好了。”莫宛莲笑着看着夏荷冒出如此一句，夏荷不知道话题为何突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愣愣了半天。直到重阳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脸就慌张跑了，连句话也没留下。 “这，这~！”这动作倒是将莫宛莲惊了个目瞪口呆，忍不住心中腹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之后的匆匆半月一晃而过，铜山的官场也是来了场大震动，每日莫宛莲都能从下人的口中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比如说朝廷专门派了一个官员下来赈灾，比如那个钦差直接就出手五百石米用于赈灾。再比如原来铜山的县令竟然是大阿哥的门人，再比如说那个刘司吏典吏没有当上，却是直接被责令回家反省。这些消息在铜山这边就已经惹得风云变动，到了京城那边，更不知道要搅出多少风雨。 四爷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而李卫跟在四爷身边的事情也被远在京城的大伯知道了，写信劝告了李宗靖一番后，却是默认了这个局面。李卫这个时候也知道了这个四爷的来历，只是却依然是该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也让在四爷身边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地戴铎忍不住暗自纳罕，但是四爷明显很喜欢李卫这个样子，戴铎自然不会多说，上次的教训有一次就够了。 李卫忙的脚不沾地，而莫宛莲也没有闲着。一边闲来无事鼓捣些小点心出来，一边却是优哉游哉地看着刘姨娘和聂姨娘斗法。至于柳mama和冰华两人，早就躲得远远的。在看到事情不可为之后，柳mama也不记得自己受过刘姨娘的恩惠了。甚至连偶尔见到刘姨娘都只是低头匆匆而过，什么话也不多说。 李卫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习惯往邬思道那边跑，也不知道是发现了邬思道的能力还是别的什么？只不过这番情景却是莫宛莲乐于看到的，历史上的李卫虽然还算结局不错，但是因为性格过于不知变通，也得罪了一堆人。现在有了邬思道在一边提点，想来也没有自己可以担忧的了。 这天李卫刚回到莲院，莫宛莲便发现了不对。就看到李卫的脸上好像多了几分沉重，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大爷您今儿累到了？”莫宛莲有些诧异一向是斗志昂扬的李卫也能出现如此消沉的样子，忍不住旁敲侧击地询问。 李卫只是揉了揉太阳xue，有些无奈：“宛莲，你说现在情况都这样了。这些人为何还都握着手中的粮食不放？现在赈灾的银子到现在也没有划拨到款，光指着那五百石粮食，实在是不够用啊。虽有心，但无力。奈何奈何？”说道最后，李卫反倒是冒出了几句之乎者也，听的莫宛莲暗暗好笑。 还没等说话，这边就看到垣哥儿拿着碗蜜枣吃的津津有味，莫宛莲突然想到了什么，故意问道：“垣哥儿，蜜枣好吃吗？” “好吃！”垣哥儿听到莫宛莲如此说，忍不住眼睛一亮，连忙抬起小脸看着她：“母亲明儿也要做给垣儿吃吗？” “那怎么成？这东西偶尔吃一碗觉得稀罕，吃多了也是会腻的。”莫宛莲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垣哥儿，偷眼看到那边李卫依旧愁眉不展地样子，终于还是暗自叹了口气，只是略微提了声音说道：“垣儿，蜜枣很贵的，等到蜜枣便宜下来母亲再给你做好不好？” “为什么会贵？是因为卖蜜枣的人少吗？母亲？”莫宛莲原本只是想借着这句话引起李卫的注意罢了，但是听到垣哥儿这么一问，倒是愣在了当场。而远处的李卫也是饶有兴趣地望了过来：“那垣儿觉得，怎么样能让蜜枣便宜下来呢？” 和母亲说话，垣哥儿还能带着些撒娇和赖皮。但是当李卫开口的时候，垣哥儿却是连忙挺直了小腰板，想了半天之后冒出一句话：“那些卖蜜枣的人多了，蜜枣就会便宜了。” “那怎么才会让卖蜜枣的人多起来呢？”李卫笑着点头夸奖垣哥儿的聪明，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涉及到简单的经济问题，这让小小的垣哥儿一阵抓耳挠腮，最后终于苦了脸：“父亲，孩儿愚笨。” “垣儿长大就知道了。”李卫笑着摸了摸垣哥儿的脑袋，打发他去别处玩。这才看着莫宛莲笑道：“夫人，如何能够让卖蜜枣的人多起来呢？”李卫这话说的拉长了语调，尤其最后一个尾音带着些慵懒的上挑，听的莫宛莲莫名地有些心虚，只是低了头说道：“让一个说话比较有力度的人放话出来，说铜山这边的米价涨到一两银子一斗。商人逐利，自然会趋之若鹜。商人一多，米一多，价格自然就降下来了。” 莫宛莲有些郁闷，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和他说了，弄到最后好像是自己拿乔一样。莫宛莲怯场了半天，突然发现没有李卫的动静，忍不住偷摸抬起头来，这才愕然发现：哪里还有李卫的影子？！ 李卫此时哪里还有心思试探或者训斥莫宛莲，听了她那番话之后，愣了一会儿，直接便冲出了屋子，朝着安府那边就直接飞奔而去。好在李卫现在也算是安府的熟客，要不然这么晚了，还真是不好进门。 就算是如此，胤禛看到李卫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你不刚回去吗？怎么又过来了？” “回禀四爷，既然现在朝廷那边的赈灾款还没有到位，而我们又不能对富户用强。那不如这样这样……”李卫现学现卖，如此活灵活现地说了一通。听的胤禛也是渐渐松开了眉头，最后忍不住拍了拍李卫的肩膀，唇边也带了丝笑意：“不错！”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还是觉得不够。胤禛忍不住感慨了句：“怪不得古人都说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李卫这法子很好，直指人的本心啊，连商人的逐利性子都算计了进去，非大智慧不可得！” 这番话夸奖的李卫傻笑不已，半天冒出一句话：“四爷，您那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这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胤禛听了这话更加微笑起来，多日的阴霾也是一扫而空。一边嘱咐着戴铎速速去办理，一边非要招呼李卫一起用饭。李卫面上带着笑，心中却是连连叫苦：谁愿意在这吃这和尚餐了，真真是要人命啊！ 看着胤禛带着李卫去了厅中之后，戴铎却是感慨着往书房走：从今儿起，谁要说李卫这厮不会拍马屁，他就跟谁急！只不过这人就是个浑人，冲锋陷阵还好，但是出谋划策，四爷却依然离不了自己。戴铎想到这里，越发得意起来，忍不住地哼起了小曲儿，溜溜达达进了书房。 而此时的李卫却也是心中无语：戴铎那个家伙，每次看着自己都是皮笑rou不笑的。他也不想想，就他那个位置，谁稀罕了？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越快。自己可不想变成卸磨杀驴的那头驴，还是如此不远不近的好。 ==== 菜鸟的专属大神 书号：1682922 作者：煙洛 一句话简介：傍大神？是绑大神！你是我的专属大神！ [bookid=1682922,bookname=《菜鸟的专属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