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魔皇尊
这是一座纯黑色大理石构建的宫殿,线条严厉冷峻,冷硬如同生铁寒夜。 平整的地面也是纯正的黑色,一道深蓝看不出材质的地毯往前铺展,一直延伸到那十三层石阶之下,一尊一尊的石柱整齐排列,上面燃烧着冰蓝色的火焰,光亮投影在墙壁地面上像是被蓝色的月光浸泡,石阶最顶端的基座中央有一座威严如山岳的王座,漆黑的底色上琢磨着黄金色的装饰,华丽厚重。而王座后面的墙壁上覆盖着一层黑色厚重的帷幕上,上面绣满的绛红的花纹如同鲜血淋漓。 整座宫殿的气氛显出旷古的华丽崇高,如同在浑沌时期就已经形成的不可逆转的威严,整座宫殿都透出一股拥有生命的气息,而且这个生命是生来就站在巅峰,不容质疑,不容侵犯。 王座上坐着一个笔直的身影,尽管宫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的面前空无一物,但是她的坐姿依旧正经的像是面对着人山人海那样庄严,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张绷紧惯了的弓除非是弦断了,否则就不会有松垮形状。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性,齐颈的头发是真正纯粹的银白色,像是一个期颐之年的老人,但是她的脸却十分的年轻,线条坚硬冰冷,一双璀璨如同太阳光的瞳孔在光线阴暗的殿堂里透着烧灼的光亮。 那么醒目。 她的身上穿着的是黑底洒金的披风,华丽繁复到极点的礼服,胸口挂着魔石坠子和光链,手套上的黑宝石里透着晶亮纯粹的光,但是无论是多珍贵的饰品还是多华丽的衣装,都没办法掩盖她本人如同天神的迫人威压。 她的名号是堕天河。 一个光是说出来都可以让五界为之震颤的名号,却很少有人知晓真名。 望川天穹。 堕天河的真正姓名为望川天穹,已经在荒古界称帝六万年之久,一直是这个世界无可置疑的权威,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至尊崇高。 不光是因为荒古界皇帝这个身份,比起这个,更加神圣,更加不可逾越,更加让人觉得高山仰止的,是督元者的身份,望川天穹,正是雷毒督元者,雷灵素和毒灵素的掌控者,而且身上兼任了一部分风灵素,达成了三灵平衡。 或者自从寰宇之战后,她是唯一一个打破了天道,打破了规律,一直活了这么久的督元者,没有人知道原因,只是对这个站在顶端的人无穷无尽的敬畏和恐惧。 站在制高点的人总是只有一个,望川天穹也不例外。 她从自己的王座上站了起来,大殿里其实非常冷,那些幽蓝色的光都不是真正的在燃烧,只是灵力的波动带来的光亮,根本没有任何热量。 她的祭司不久之前终于再次联系了她,向她阐述了自己任务的最新进展,包括了那个人的最新消息。 “那个人”就算在望川天穹最信任的人之中都是一个禁忌,根本不敢被提起,因为随之而来的就是魔族皇帝的怒火迸发,如同一座随时会爆发的冰火山,或许望川天穹动怒动的不动声色,但是些微的怒气都足以造成修罗场般的后果。 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五界的巅峰,一举一动都有震慑天地的后果。 望川天穹在很多时候不喜欢说话,六万年的岁月荏苒足以消磨掉太多的真情实感,对望川天穹来说,自己就像一个流水之中的小州,看到无数的花开花落,草木枯荣,生死轮回,站在原地的,永远只有自己,其他的,都随着绵延不绝的流水远远的流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看不到。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幽冥? 对魔族的皇帝,雷毒督元者来说,幽冥也许都不算什么,生死都不能算是距离,但是,或许有一个地方除外。 那是连督元者也只能感到绝望的地方。 很多年前,自己提着恒冥镇芒剑在一片阴霾乌云压顶的穹顶下拼命的奔跑,那个地方无法使用任何术法,所有的灵力被冻结,天上嚣张的雷鸣轰隆,地上狂风喷涌,大雨滂沱,所有的灵素紊乱的一塌糊涂,一会儿白昼一会儿永夜,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乱成了一团。 她希望时间能够停下来,或者慢一点,只需要慢上那么一点。
她拼命的奔跑,向着那个似乎够不到的点,那扇打不开的门,那座高大宏伟的墙,希望某个人能够等到她的到来。 “只要有我在……一定!” 但是那个人终究是没等到。 她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那个人靠在墙上,脸上带着还没有僵硬的温暖笑容,眼睛里没有散尽的光芒,手落在身侧,似乎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对着谁伸出手,但是终究什么都没有抓到。 地上,身上,周围,墙壁,全是鲜血,全是……他的血。 望川天穹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红色,鲜艳的,奔放的,温暖的,之前一直是她很喜欢的颜色,但是现在看上去那么的刺眼,那样的刺心,那样的让人连悲哀的欲望都没有。 “……雨……” 她尝试着叫了一声,可是什么回应都没有,从不离手的,斩天裂地带着无尽威严的恒冥镇芒剑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有点像是死神的笑声。 他不能算是“死”了。 魔皇想要救回的人,就算是幽冥,都可以颠覆。 但是他不仅仅是死了,他脖子上那一串八色的琉璃珠子是自己亲手交给他的,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转眼间的变化已经太多太多,让雷毒督元者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天之骄子,其实只是被以宠爱的方式折腾。 望川天穹伸手,慢慢的将那双没有合上的眼睛抚平,一点一点把他翠绿色的长发理顺,让他看起来像样一点,但是已经凝固的鲜血却很有些麻烦,将头发和衣服凝固在一起,纠缠的乱七八糟,生前有洁癖的人,大约也是看不惯自己死后是这么一副糟糕的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