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带着原罪的人
高慧真不愧是高丽名将，他敏锐的感觉到战争的样式已经发生了变化。战争不再是他脑子里的那种战争，而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高丽军被迅速撤回，在未来的守城战中。高慧真需要每一名军士，安市城的存粮足够支撑一年以上。按照上一次的经验，只要拖到冬天，大唐的军队就会和大隋的军队一样溃退。 李二观看这轰炸过后的残破的军寨，尽管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但李二还是能在空气中闻到硝烟的味道。 究竟干掉多少敌军无从算起，好多尸体非常零碎。树杈上挂着一条大腿，乌鸦正在上面啄实。走不多远，就能看到暗红色的内脏，或者一挂完好的肠子。李二无意中踩到一只还算完整的手，厌恶的一脚踢开，却不料想露出下面的半张脸。 整座军寨的残骸，就是这样堆满了一对残破的人体，还有就是焦炭或者半焦炭状的各种东西。甚至武器都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李二的脚边就有一柄麻花一样的大刀。 “改良过后的火药，居然威力如斯！”看着地狱一样的战场遗迹，李二这个趟过血河，爬过尸山的铁血皇帝，也不禁露出一丝惊恐。 “已经查过了，军寨里面没有俘虏。我们发动的时候，他们正在整队集合。所以火箭弹的效果出奇的好，如果敌军散布得更加分散，火箭弹的效果也不会有这么好。”云浩在旁边解说道。 “步兵过于分散，组成不了阵型是无法对抗骑兵的。”李二自己就是无双的统帅，他当然知道零散的步兵，对于骑兵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没办法，只要步兵结阵就会是投石机和火箭弹的靶子。”云浩无奈的耸了耸肩，有些事情就是注定要被淘汰，例如有着悠久历史的步兵阵型。 自从有冷兵器战争以来，步兵阵型就逐渐形成。最典型的要数马其顿方阵，和大秦帝国的步兵阵型。两者有着惊人的相似，那就是双方阵型的前端都站立着手持长矛的步兵。 多年来，步兵阵型千变万化。现在，似乎已经到了落幕的时候。 “安市城的攻城战，就你来指挥吧。朕要看看，新的战法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李二最后审视了一下这座巨大的残骸，走回了自己的御帐。云浩居然在李二的背影里面，似乎看到了一丝落寞。 “无忌！你说今后咱们怎样对待高丽！”站在巨大的地图前，李二又是那个虎视鹰扬的李二。落寞这种情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伟大的帝王不需要这种无聊的情绪。 “高丽这地方怎么说呢……！”长孙无忌斟酌了一下说道：“这片土地距离关中太远了，距离大唐也太远了。异族的土地，不驻扎大军不足以弹压。可驻扎大军，高丽又地寡民贫需要朝廷供给粮饷。这会成为朝廷财政的一大包袱！ 军卒呢？长期驻守难免人心思乡，短期驻守呢？又没办法熟悉当地的情形！臣看，此次进兵夺回辽东即可。我大唐和高丽，应该以鸭绿江水为界。待我大唐在辽东站稳了脚跟，再进一步蚕食。 不然，咱们就算是吃下了辽东和高丽。也没办法有效统治，毕竟辽东这地方杂夷众多。与我们大唐又不同文同种，想要站稳脚需要一步一步的移民。待站稳脚跟之后，才能进一步向高丽扩张。 可现在咱们大唐，最缺的就是人口。贞观盛世，贞观盛世。可人口呢？只有前隋的三成多一点儿，没人啊！”长孙无忌很是无奈的道。 “是啊！没人啊！这大好河山，大大的疆土。没有人口就断然难以牢固统治，一个合格的战士从出生到成人，需要十八年。尽管鼓励生育，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况且辽东苦寒，想要让人移民到这里，还得人愿意才行啊！”李二叹了一口气。 对于一个雄主来说，有邻居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事情。灭个突厥平个西域高丽，根本不能实现人生抱负。在李二看来，统一地球才能体现个人价值。 欧洲人，印第安人现在没有遭灾，实在要拜云浩没有给李二普及全球地理知识所赐。 “没事儿，咱们只要打好根基。将来后世子孙会帮咱们达成所愿！朕是天可汗，朕的子孙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你的那几个外甥，都是帝室龙种，皆非凡品！”李二扫垃圾一样，迅速将阴霾一扫而空。帝王不需要各种无聊的情绪！ 长孙无忌没有说话，心里好像爆开了一颗火药弹。 几个外甥！帝室龙种！皆非凡品！一个又一个关键词，震得长孙无忌的脑袋“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意思，老大要透露什么样的政治信号。太子不是李承乾么？皇帝这是要做什么？几个外甥，难道说除了李泰，还有……！ 越想，长孙无忌的心理就越忐忑。历朝历代，更换太子都会引来滔天大祸。前朝杨广替代杨勇，今朝李二替代李建成。哪一次不是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玄武门之变好似就在眼前，难道说又要变？ “无忌！无忌！”李二的呼唤，将长孙无忌的神识从天外拽回到人间。 “臣刚刚恍惚，还请陛下治罪。”长孙无忌赶忙请罪，跟皇帝说话走神儿，绝对是会死人的节奏。 “无妨！朕刚刚是说，你的提议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今次用兵的目的，就以夺回辽东为限。当年大汉设汉四郡，咱们这也算是师出有名。这个意思，你跟朝臣们通个气。”李二笑吟吟的道。显然，这时候李二的心情还算不错。 “诺！臣知道了！”长孙无忌知道，这是李二在给自己找台阶。只要打到了鸭绿江，一票朝廷重臣就会上表。以避免生灵涂炭为由，力劝李二收兵。 长孙无忌要做的事情，就是事先联络好一大票重臣。在李二需要的时候，递上合适的奏章。 高丽军队撤退得非常迅速，甚至云浩来不及将军寨中的惨状再复制一遍。云浩可以肯定，高慧真完蛋了。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市城其实也不过就是大一些，里面驻扎人数更多的军寨。 云浩能够轻易摧毁一座小型的军寨，自然也能够摧毁大一些的安市城，只不过不那么轻易而已。 都说辽东苦寒，人们却忘记了七月的辽东热度比关中优胜三分。中午时分的辽河水都是热的，更别说挤满了军卒的大营里面。 云浩坚持将军营安置在空地上，而且顽固的将方圆十里之内的树木砍伐了个干净。如果说唐军什么地方比高丽军队有优势，那就是科技。 李道彦加班加点，调集了几乎全部人马赶工。硬是用三个月的时间，将铁路从平洲修到了营州。重兵把守的营州城，一下子就成了大军补给的集散地。每天都有山一样多的物资，从大唐各地被送往前线。 营州前线距离安市城，也不过两百余里。这样短的距离，比起隋炀帝千里运输，不知道剩下多少道路上的靡费。 所以就连硝石这样的东西，都能够车载斗量的从拢右来到辽东前线。 拢右的硝石品相非常高，唐军的大营里面到处都是制冰的铜盆。每天每一顶帐篷，可以分到两盆碎冰，这已经是份例。外面下火一样的天，除了当值的军卒之外，其他人都躲在帐篷里面吹牛侃大山。 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安市城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新任大将军楚国公，为毛还要挖深沟壁垒的围困。难道说，要在这里等待冬天的到来？听说，辽东的冬天可以冻得碎石头。 李二的御帐里面摆满了条冰，大块的条冰散发着清凉的白气。外面下火一样的天，李二的御帐里面却是清凉一片。 “陛下！这样的酷暑比起关中来优胜三分，楚公居然将大军置于此处，是陷陛下于困顿危难。还请陛下下旨，臣带领虎贲之士杀进安市城，取高慧真的向上人头。”长孙顺德非常不满云浩将皇帝留在这热死人的地方。 “老长孙，你消停点儿会死啊。”老程很不满意长孙顺德攻击云浩。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还他娘的放不下。当年如果不是云浩放你一马，现在你长孙家的爵位早就被削掉了 长孙无忌一脸的尴尬，这位族叔老毛病又犯了。看起来辽东几年，心里还是没放弃向云家复仇的心思。这一次，如果真搞出事来，神仙也救不了他。 “是啊陛下！老臣也认为，将大军置于此处很是不妥。陛下长期带领大军在外，虽然长安有太子监国。但中位虚悬仍旧不是国家之福，还请陛下三思。”高士廉也站了出来。 李二听了高士廉的话，眉毛动了一下。却仍旧不做声！ 长孙无忌看了看高士廉，将话咽回到肚子里。这是他亲舅舅，当年长孙家败落，是舅舅高士廉收留了他和meimei。对他们兄妹视若己出，这份情谊怎么还都不为过。 “楚公的意思，恐怕是围点打援。围住安市城的一个点，打高丽的援军。渊盖苏文派援军来，就会被我们掐死在安市城下。高丽如果不派援军，就只能座看高慧真十五万大军全军覆灭。想来，现在高丽的援军肯定在路上。没有充分见识过火器之前，所有人都会觉得有一战之力。”牛进达指着地图说道。 “臣觉得琅琊公所言有理！”长孙无忌在高士廉惊诧的目光中站出来。 有长孙无忌附和，站出来的人很快就多起来。谁都知道，长孙无忌一向代表皇帝的意思。 “围点打援，消耗掉高丽的有生力量。这一点云浩跟朕禀报过，朕也认为。高丽人反复无常，想要让辽东平安无事。就得大量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直至他们无力反抗为止。 现在天气虽然炎热，但好在我军有制冰之法可以使用。也不至于让军卒们，饱受炎热之苦的困扰。大军继续留在这里，等待高丽援军到来。渊盖苏文为了辽东，一定会尽起高丽精锐来救援高慧真。那是一场硬仗啊！” 云浩没有参加这次高级军事会议，因为他正在忙着挖沟。无数被抓来的辽东各族百姓，在鞭子和横刀的胁迫下，迫不得已的开始挖沟。 烈日下光着脊梁，好多人的背都被晒得爆皮。大片的皮肤变得像是蛇蜕一样，只要一撕就是一层白色的薄膜。只要干活稍稍慢一些，就会鞭子带着哨音飞过来。都是用鞭子的老手，知道怎样能给人最大痛苦。鞭子的鞭稍会撕开干裂的皮肤，然后带着一蓬血珠离开。只留下一道伤口，好像婴儿的嘴一样张着。 除了每天供给他们大量的水不让他们死掉，就是供给一些唐人不怎么吃的粗粮。对于这些人，云浩是本着虐待的心思。 当年汉武帝设辽东四郡，这里居住着以万为单位计的汉民。可到了今天，这里汉民的数量远比熊猫要稀少。那么多汉家子民哪里去了？还不是被这些野蛮人的祖先给杀戮殆尽！五胡乱华，好多胡人其实就是他们的祖宗。 他的祖先可以男子为羊女子为粮，今天他们的后代受到一点点虐待，不足为过！云浩对待他们的态度，有强烈的报复心理。辽东将来是要留给子孙繁衍的，有这些野蛮的存在怎么行。云浩有时候甚至在考虑，以安市城为中心搞一个大大的无人区。汉人移民将在这里安静的生活，虽然不干净但可以很安静。 安静的办法之一就是杀，人死了就不会说话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挖个坑仍在里面，棺木这东西是绝对的奢侈品。只要埋进去的人足够的多，将来这里的庄稼就会长得足够的好。人吃了大地母亲的馈赠，自然也要回馈给大地母亲。唐人在辽东的祭品，就是这些带着原罪的野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