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阴冷的扬州
武世彟没有说话，只是面朝云浩深施一礼。他知道，云浩这个时候没踹上一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按照两家的关系，易地而处武世彟绝对会一拳把云浩打翻在地，然后再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云浩笑了笑，虽然不信道家那一套。但老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道家有三宝。一曰慈二曰简，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其实这三件事儿说得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遇事搂着点儿。慈是仁慈，对人搂着点儿，简是对钱搂着点儿。不敢为天下先，就是再大的好事儿你也不要太兴奋全身扑上。 武世彟都到了这步田地，打倒在地踩上一脚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已经是走下坡路的家族，如果武元爽活着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凭武元庆和他那几个败家的弟弟，应国公府算是彻底没落，没有丝毫希望。 至于那位千古一帝武媚娘，云浩认为这应该不算是什么障碍。自己不是长孙无忌，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大总管，如今有两千余倭人潜入我扬州，现在应该怎么办。”倭国人现在混杂在无数百姓中间，想要把他们找出来不困难。可困难在如何一网打尽，一旦他们狗急跳墙。两千倭人逼急了，会造成巨大损失。这个后果，可不是他武世彟能够扛得住的。 “这件事情好办，左武卫大军就驻扎在这里。倭人远来，不可能在扬州久居。我左武卫一万三千人马不走。他们也不敢进攻，他们耗不下去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自然会走。或者是去其他地方抢一把，咱们只要判明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可以一举合围，将倭国人掐死。”云浩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武世彟那枚传家玉佩，被他死死的握在手心里。 云浩预料的不错，他在扬州待了七天之后。倭国人开始待不住了，左武卫在扬州有吃有喝，可他们倭国人不行。住客栈要钱，租住民居也要钱。每天吃饭，更是要钱。没有钱，就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生存。 想要赚钱，就得工作才行。他们是来大唐抢劫的，可不是来大唐打工的。看着一天天瘪下去的钱袋子，橘右京就觉得一阵阵烦闷。 “八嘎！左武卫怎么还不走，难道他们要驻扎在这里。”橘右京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立刻跳舞一样，在桌子上面蹦跶。 “大人，藤原中一将军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发起进攻。他们好在长江里面接应，并且说大唐水师已经出现在长江口。现在正在逆流而上，要不了几天两支舰队就会碰面。”橘之男单膝跪在橘右京面前说道。 “左武卫大军一万三千人，你让我怎么进攻找死么？”橘右京恶狠狠的踹了橘之男一脚。自己手下两千六百人，跟一万三千精锐左武卫大军进攻，这不是进攻这是自杀。 “大人，咱们的钱粮不多了。如果不能赶快发动，咱们在扬州活不下去的。”橘之男有些无奈的说道。 长安米贵，身为经济极度发达地区的扬州米也不便宜。他们远道而来，好几千人一天算下来花销的钱财好像流水一样。还没开抢，投入资金就已经十分庞大。这一次要是不好好抢一把，估计会蚀本。 海盗这一行当之所以吸引橘右京这样的有识之士，条件之一就是启动资金少回报高。现在可好，还没等抢劫就投入巨大资金。自己要是有钱，早就去做生意跑海商了。还用冒着生命危险，到处抢劫？ “该死的宫本武藏，将我们陷入到这个地步，自己却躲在长江上。该死！该死！”没办法，橘右京只能将一腔怒火倾泻在宿敌宫本武藏身上。 如果宫本武藏在这里，他一定会说我是无辜的。他哪里知道，在山东享福的云浩为毛忽然南下江南。本来他的眼线打听到江南兵力空虚，这才有了大胆而冒险的计划。虽然倭国人的战船没有唐人的犀利，但对外海的海况却远比唐国水师熟悉。按照这年月的消息传播速度，唐国水师得到扬州被劫的消息之后。顺流而下的倭国战船，早就驶入了东海。 一旦船进入了大海，就好像蛟龙进了水一样。茫茫东海，想要找寻一支舰队，简直是难比登天。只要运气不差，回到东瀛没有任何问题。唐国的战舰将对自己毫无办法，难道他们还敢进攻倭国？作为近海海军，唐军对大海还需要许多的时间熟悉，现在进攻倭国本土，或许正中了宫本武藏的下怀。 此时的宫本武藏没时间想橘右京是不是在骂他，以为在他面前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客人。 “张君！你不是出使唐国，为何来到江南还弄得如此狼狈？”宫本武藏看到破衣烂衫，满脸疲惫的张仲坚十分好奇的说道。 都是吃水上饭的，宫本武藏知道张仲坚的本事。甚至当年对阵的时候，还吃了一点小亏。他怎么也没想到，张仲坚会如此狼狈。 “任谁在秦岭里面做了两个多月野人，都会是这副模样。这一次出使唐国计划不周，结果差一点儿回不来，让宫本君笑话了。”张仲坚cao起桌子上的肥鸡，鸡腿撕下来在嘴里一涮就成了骨头。吃了两个月的烧烤，总算是吃到一口人吃的东西。 “哦！难道说唐国的皇帝，还会斩杀使节不成？” “不是唐国的皇帝，而是得罪了一位权贵。楚国公云浩你听说过没有？这一次本想着和他做一笔交易，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狠。”张仲坚灌下一大口酒，恶狠狠的说道。 “呃……！张君在山里待了两个多月，可能还不知道。那位楚国公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内，横扫了高丽沿海。高丽水师已经全军覆灭，卑沙城成为了一片灰烬。三山浦被抢了个底朝天，甚至他的舰队还沿着汉江直上，勒索了高丽王京。现在的高丽沿海，已经是哀鸿一片。”看到张仲坚的样子，宫本武藏就知道他还不知道高丽发生的事情。 张仲坚瞪大了眼睛，手里的肥鸡掉在桌子上犹自没有觉察。 “完了！完了！”嘴里只会喃喃的说这两个字。 身为海上巨寇，自从和渊盖苏文结成同盟以来。他最重要的使命就是组建强大的高丽水师，可以说高丽水师就是张仲坚一手建立的。现在旬月之间，居然灰飞烟灭。他的心在滴血，仇恨让他咬紧了牙关。嘴角有一行鲜血，缓缓流下来。 “怎么会这样，你的消息是不是可靠？”张仲坚有些不信，他亲手缔造的水师，怎么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被消灭。三山浦，卑沙城加起来，可是有七百多艘战船的庞大舰队。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消灭殆尽？难道说……！ “张君，这样的事情你认为我骗得了你么？你现在的身份，我还留不下你。只要你回到高丽，不就什么都清楚了？现在的大海之上，唐国海军已经是一家独大。这一次我到了江南才知道，唐国正在江宁积蓄材料准备造船。看那些木料，肯定是要打造一支大型的舰队。到时候，不但你们高丽会受到危险，就连我们倭国也不安稳。” “你什么意思？”张仲坚警惕的说道。宫本武藏除了一身好功夫，为人以阴险狡诈足智多谋著称于倭国。这样一个人面前，张仲坚不得不保持警惕。 “我的意思很明确，我家藤原大人也在这里。不如张君去拜见一下，商议一下两家联手对付唐国的事情。你知道的，现在的情势下和则两利，分则两害！张君，咱们还是联合吧。”宫本武藏语气真诚的说道。 “高丽水师既然已经全军覆灭，那高丽还能给倭国什么呢？”张仲坚笑着问道。相信宫本武藏会真诚，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可给的东西很多，具体的事情可以稍后详谈。张君，奔波不易暂且休息一下。明日，我带着你去见藤原大人。”宫本武藏没提出条件，而是劝张仲坚多吃一些。 张仲坚也不客气，既然宫本要和高丽结盟，就不会加害自己。索性大吃大喝起来，两个多月的野人生活，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熬得够呛。 云浩舒舒服服的待在扬州，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但江南的冬天，比起山东来好像还要冷一些。最讨厌的就是湿气，空气中好像总是湿漉漉的。睡觉盖的毯子都是潮乎乎的，关中来的左武卫表现出对气候的强烈不适应。难怪当年隋炀帝杨广的手下，要造这位皇帝的反。江南这地方，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没错，这话就是盛彦师说的。这货已经不止一次抱怨江南的鬼天气，他宁愿待在山东也不愿意待在扬州。光是每天处理军营里面的琐碎事情，已经让他脑袋冒烟。 “武世彟不是供应了足够的柴碳么？你怎么还是这样的抱怨，在扬州你就这样。到了岳州可怎么得了！岳州城那地方，冬天远比夏天要好。你知道么？那地方到了夏天，蚊子遮天蔽日的。如果太阳刚落山的时候你敢站在外面，能把你活活吸死。 我也想快点把这里的事情结束，赶紧去岳州。那样，我们至少还有几个月时间可以舒服的解决水贼。该死的倭国人，居然敢打扬州的主意。看着吧，我们都熬不下去，他们也熬不了多久。你昨天不是说，已经有倭人开始当东西了么？就看看，这些家伙都有什么可当的。他奶奶的，没想到让当铺发了财。”云浩伸手在炭火前，不断翻烤着架子上的羊腿。大滴的羊油滴在活里面，腾起阵阵青烟。 不愧是专门给李渊搞后勤的，武世彟在供给上对左武卫真的没的说。自从认识到了云浩的重要性之后，牛羊鸡鸭还有柴碳，整天不停点儿的往军营里面拉。扬州本就赋税充足，跟本不差这点东西。这帮大爷可是关系到扬州城的生死存亡，武世彟恨不得把这些大兵打个神龛供起来。 “大帅，兄弟们也是吃过苦的。在碛口的时候，天气比这还冷些，弟兄们都没有叫过苦。不管怎么说进了帐子还是暖和些，可这江南的冷法跟草原上不一样，阴冷阴冷的。走到哪里都是潮乎乎的，晚上睡觉连他娘的被窝儿都是潮乎乎的。冷风好像针一样，顺着袍子的缝往里面钻。在草原上，把手放在裤裆里面取暖没人笑话。可在这扬州，他娘的手插到卵蛋上还是冷。 倭国人来这里，我看是自己找死。要不咱们现在收网算了，何必要等他们走的时候咱们再动手。您说的，早把这些人干掉，咱们好去岳州。”盛彦师嘟嘟囔囔的道，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来江南了，太他娘的遭罪。 “你当老子不想？你看看这里里外外，谁他娘的想待在这鬼地方。倭国人现在散的跟胡椒面似的，你一收网还不全跑了。到时候地形又不熟，你怎么抓？他们钻到哪个犄角旮旯躲起来怎么办？只要咱们一走，他们就会出来祸害人。难道说，你想永远驻扎在这扬州城？”云浩没好气的说道。 盛彦师看到云浩发脾气，也不敢再说下去。只能是心里痛骂那些倭国人，好死不死的来大唐捣什么乱。 “大人，再有三天就没吃的了。店家已经开始催咱们的店饭帐，您又命令不许闹事儿。这……！”橘之男有些愤恨的道。可以想象，小伙计讨债的时候态度有多么恶劣。 “嗯……！”橘右京运了一口气，仔细想了一下无奈的说道：“明天是最后一天，如果明天左武卫的人不走。咱们就走，偌大的江南又不是只有一个扬州。找一个富庶些的地方就是了，就不信咱们走到哪里左武卫就会个到哪里。不管怎样，也要把花在扬州的钱财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