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民生
葬花吟剑光霍霍，势快且急，被动防御了这么久，他的怒气槽攒得已经快爆了，百炼生的生命气槽，就是他这个任务最终的倒计时。 一扫之前的颓势，当即一出手民生剑法径直架开男子劲风缭绕的这一爪，紧随其后的便是奥义剑术『匹夫之怒』直袭男子胸口檀中，命中要害xue位造成状态『僵直』。 随后剑势不停『直捣黄龙』抢出男子大开的空挡依旧刺在其檀中xue处，剑上勃发的劲力将男子『击退』数丈之远，直直撞入王家父子的那个战局圈。 由于是他们老大的亲侄子，众人不敢大意，宁可挨伤也要救下宁大公子，老辣的王武师自然不会放纵这个时机，以王捕头从旁辅助，父子兵对十三太保进行了一波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腾出手来，葬花吟反而不急着抢攻，一式基本剑法里的『苏秦背剑』架住身后袭来的凌厉一鞭，而后开始稳扎稳打，虽然对手只剩女子一人，他却反而不敢贪功冒进，开始与女子周旋起来，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女子心中必定比他还要紧张，要更加珍惜时间: 年轻男子接连两次檀中中剑，伤势本身就极为严峻，十三太保又为了救人而硬吃了王家父子一轮猛攻，此时亦有好几个受了不轻的伤，战局一下子偏转，不利的反倒是他们这一方。 心中焦急下，女子鞭法舞得更加疾如风烈如火，可没有了男子的从旁策应，她这鞭法虽然威力更大，可破绽也愈发的多了起来…… 叮叮叮。 一阵打铁般的声音传出，葬花吟以剑对鞭，虽然奥义招式此时处于冷却状态，但剑法招式还是可以自如使用，民生剑法乐之一路使将而出，质朴无华以拙胜巧，与女子的鞭法不慌不忙得拆斗起来。 无论这名女子或劈或甩，葬花吟总能寻得间隙抵抗，同时以剪径双飞步一点点的向女子靠近。 处于慌乱状态的她一时间还未发现葬花吟的这些小动作，长久以来的养尊处优让她认为自己的武功在同龄人中亦是不遑多让。葬花吟之前那一波爆发打伤宁郎，自身‘肯定’也是气血紊乱，以葬花吟那‘小气抠门’的步法，一定只是在勉力支撑而已。 可她此时心烦意乱，又如何愿意与葬花吟在此缠斗，然而当她发觉到场中局势突然变得和之前一样又是一个不上不下，不胜不败的奇妙之景时，葬花吟已然欺身到她身侧，民生哀剑路晃着双眼，角度刁钻令她难以招架。 《民生剑法》·『哀之剑路』不同于一般剑法的大开大阖、轻巧灵动。 这一剑路讲求细腻委婉，悱恻多情，尤其是在距离极尽的小范围施展而出时，就如一双女子的巧手一般，欲织鸳鸯送郎君，又恐被郎轻裁剪，只能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用手指卷着这条手帕，拂过这条手帕，折磨着——这条手帕…… 女子的手，是巧手，是辣手，她能够巧夺天工如织女一般绣出一条欲寄芳心，情意满满的鸳鸯戏水；也可以如林黛玉怒剪香囊一般一遍又一遍折磨着自己的nongnong情感……只不过女子的手折磨的是手帕，葬花吟的手，折磨的却是一条娇滴滴的生命…… 嗤嗤嗤。 不仅女子急，葬花吟心中其实也急，就耽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百炼生的生命中气槽刷刷的往下掉，毕竟陈竹心虽然失了《水龙吟》这套功法的核心，可这么多年的养气功夫也不是白费的。 只不过葬花吟较之女子多了一番谨慎矜持，更耐得下心罢了，此番大局已定，欺身近前，内力直灌手中冷冷青钢，刺出时划过空气都带着呼啸的风声: 第一剑，刺女子手腕神门，逼她撤手兵刃； 第二剑，削向女子脖颈，使她后撤回防； 第三剑，如织女巧手飞梭，迅速在她双肩，双肋共四处各出一剑，内力所到处，劲力疯狂喷薄…… 噗。 一道殷红自口中喷洒，可此时葬花吟已无心欣赏，当女子受重伤倒地时，他已然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奔向另一处战局而去。 “你……” 这短短一个转身的时间，自是已经够女子摔倒在地，她本来还想浪漫的对葬花吟撂下几句狠话，谁知她素来引以为傲的如花娇容，葬花吟竟是看都不看一眼，那道背影，那道步伐，是那么地坚决…… 葬花吟疾步踏出，却不是奔向百炼生处，他对自己的任务剖析得很清楚，帮助百炼生击败陈竹心。 而不是与百炼生一起！击败陈竹心。这就有了很大的余地: “王武师，你快去帮助百炼生，此地由我和王捕头共同承担。” 此时剑法奥义刚好冷却完毕，葬花吟毫不留情的一招『直捣黄龙』向前开路，径直闯入战圈之内，不求杀敌，只求能够与王王捕头汇合而不被围攻。 闯入战局后，葬花吟别的谁也不找，专门寻那个手提‘宁郎’的黑衣蒙面人下手招呼，不过总是被他几个同伴联手架住，再加之能成为正三品武将的贴身护卫，此人的手里自然也有那么两下子，无奈葬花吟只得放弃这一围魏救赵的打算，反身与王捕头联手，在这腹背受敌的战圈内恣意挥洒所学的剑法。 看到葬花吟无功而返，压力此时大减的王武师居然还有闲心对他进行说教: “小子，你可不要小看了军人呐。虽说江湖高手的武功都比这些兵渣子厉害，但要知道他们最厉害的不是单兵战斗力，而是长久驰骋沙场从而配合出的默契，任你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王武师摇头晃脑，不过也没去拂了葬花吟的好意，一双削金碎玉的rou掌左劈右砍，如刀如剑，竟是凭借着自己深厚的内功无视十三太保手里的兵刃，再加之葬花吟与王捕头也向百炼生那边的战圈挪移，十三太保纵使想要拦截，也是有心无力。 说来也是他们自己作死，陈竹心本来带他们也就是以防万一，为保不被人看出身份，命令他们只能去铁匠铺买那几柄尘兵俗器，兵器不占优势，又碰上王武师这个内外兼修的六扇门老大哥，对军营里那一套简直烂熟于心，此刻连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军阵都被人破了个一干二净，打得满肚子的窝囊气。 他们也有心弃这边的战局不顾，跑到陈竹心那里双方来一个大混战，只可惜此刻陈竹心与百炼生二人俱都打出了真火，一招一式毫无保留俱是倾力而为，掌风寒如北风，掌力烈如炎岩，这极冷与极热的巨大，场中恐怕也只有凭王武师的内力修为才敢闯进那个战局。 而也不知王捕头是否有意，传了葬花吟这套以人身上四种情绪所化的四路民生剑法，葬花吟使哀之剑路缠绵悱恻时，王捕头便是怒之剑路，章法严谨套路森寒；王捕头使喜之剑路轻灵变换时，葬花吟又辅以乐之剑路质朴无华，二人剑法相辅相成，配合起来竟有奇功，让十三太保俱是苦不堪言，虽然葬花吟功夫不如他们，但撑一段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百炼生右腹肋下三分处是重伤所在。’ 当王武师仗持轻功撕开一道口子准备闯出战圈，拂过葬花吟身边时却听得葬花吟对他一声低语。 葬花吟知道向王武师这样的高手无需多言，只要提醒一下便可，而王武师也未做回答，只是对招葬花吟一个挑眉邪笑便不见踪影，再一现行踪时已然站在了远处，不仅不帮百炼生，反而还距离百炼生远远的，将之前被葬花吟击败的那名女子用她的长鞭将其捆绑，而后扔在地上便好整以暇的束手旁观。 竟是没有丝毫打算想要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一个战机…… 唉。 葬花吟一声轻叹，他知道以百炼生的倨傲与固执觉容不得旁人插手，可也没想到王武师做得如此干脆，甚至离陈竹心远远的表示不会插手此事，更不愿给陈竹心以心里压力，自己算是枉做小人了。 不过葬花吟此时也不管了，反正自己该做的也斗做了，大不了放弃这个任务，别人对这种隐藏任务的奖励珍惜无比，在葬花吟心中却一文不值，因为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就算任务失败，他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喝！” 嘭。 从百炼生处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喝，随即只听得一声闷响，百炼生一掌破开陈竹心的防御，以伤换伤还是他对自己更狠，惜命的陈竹心最终还是落了下风，被百炼生一掌拍碎了胸骨，好似小鸡一般被他揪着脖子提在手里，同时嘴里向葬花吟、十三太保这边大声嚷道: “都停手，不然我宰了他。” 十三太保是陈竹心亲卫，他要是死了他们这些亲卫自然也就没了存在的价值，统统都得为他陪葬，自然是不敢再出手，葬花吟这边本就不愿打这场架，更是乐得休息，本来百炼生这声嚷嚷也不是对自己。 熟料，接下来百炼生的一句话，众人皆惊: “陈竹心，你是镇远大将军，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手段上位的，单如今边关需要你，我不会为我一己之私害了边关数万万军民，你走吧。” 百炼生语气平淡，竟是连王捕头这个发小都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众人全都料想不到，居然会从百炼生的嘴里听到这番话。 ‘也是个可怜人呐。’ 葬花吟心中暗叹。 陈竹心在百炼生的心中是杀父仇人，是一个执念而已，他恨陈竹心傻了自己全家，更恨陈竹心欺世盗名，毁他全家清白，可然后呢？ 人死不能复生，杀了陈竹心，于事无补，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所以陈竹心在他百炼生心里是一个执念，可也只是一个执念而已，打赢了，正名了，也就放下了。 一个槛而已。过了也就过了，又何必去踩烂它，一个槛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士可杀不可辱，你，你……你这个杂种，杀我呀。” 虽然养尊处优多年，但毕竟是个热血的将军，感受到自己好像垃圾一样的被抛弃被忽视，陈竹心当即发出声声怒吼，只可惜，百炼生已经不理他了，只是仰头望着天，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啊，杀了半辈子，手染了不计其数的伪君子的血，到头来自己居然也成了伪君子的一员。” 摇头，只是轻轻一笑。 “喂，皮猴，这俩货怎么办？”王捕头指了指宁家的那对年轻子女。 “随便吧。”百炼生已然对陈竹心丧失了兴趣，只是眼中看着圆月，声音淡淡飘出，如风，如雾: “陈竹心，我已将你杀平民冒领军功，当年杀我父韩步帅所压下的那一事及有关贿赂官员的账簿，都送给六扇门了，至于你以后是死是活，是继续贿赂官员还是怎么的，我也懒得管了……” 陈竹心想骂，却不知道该骂什么，他是一个将军，审讯俘虏这件事自然也经历过不少，以百炼生如今的态度，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当然，他要自杀来证明自己的尊严这百炼生是不会管的，问题是他舍得吗？ “小子，你很好……只可惜我时间不多了。”百炼生望向葬花吟，语气中俨然有着寄托之意。 他注意到，当之前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他时，只有葬花吟悠悠的一个深深吐气，而不是叹气…… “你都无所谓了，我自然也不输给你。”葬花吟也是一脸吟吟的笑容望着百炼生。 “呵呵，有意思的小伙子，”语气中，改变了对葬花吟的态度，而就这样含着笑，站在葬花吟面前，百炼生都双眼缓缓的闭上，再也瞧不见这世间令他厌恶的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