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姑姑（一）
天气已经到了初冬，早晨起来带着丝丝寒气，随着呼吸渗入人的心肺。现在的日子还没有太多的工厂和污染，虽然树木干枯，一片光秃秃的景象，却丝毫不能减少林小冉的兴致。 林安杰在院子里给自行车打气，林家的早餐自从小冉上学之后有了改变，每天早晨都加杯羊奶。小冉喝了几次之后也忍受不了那股子腥味，试着加了些姜片，感觉好了很多。林晓鹏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老爸，一边嘱咐：“meimei，回来给我带姑姑做的好吃的。”小冉哑然失笑，记得这段时间大姑家是所有兄弟姐妹的天堂。 不说那小楼房，也不说那漂亮的雕花木椅，也不说那牡丹牌的彩电。光是那小小的厨房，就蕴含着孩子们无穷的奢望。小冉想到这里也开心了起来，虽然家里现在也开始卖包子，不过大姑做的饭就是好吃。 这边林父已经推着自行车走出了院子，远远的喊：“小妹儿，过来！” “哎！”小冉脆生生的应一声，撒欢儿跑了过去。 只剩下晓鹏在屋子里望眼欲穿，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 林小冉坐在林父的后座上，下面垫着小冉自己坐的小屁股垫儿，里面塞了一些棉花，软软的一点也不硌得慌。林父的车子骑得很稳，一路行来，由小村庄到小城镇再到已经开始愈见繁华的海滨小城，小冉对比着十几年之间的变化，突然有了一种沧桑感。 这座小城，你，还记得我吗？记得当时要建人工岛，而现在这里还只是一片海水茫茫。记得当时这里夏天是座无虚席的烧烤，冬天是无畏严寒的冬泳的人，而现在大海仿佛冬眠了，只剩下海浪在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拍打着海岸，仿佛在唱着摇篮曲。记得当时这里的货运港口船只进进出出，现在却只是一个初见规模的小码头。 小冉正在那里看着大海入神，林父缓缓地停在了一栋单元楼的前面。不待林父停稳，小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把林父吓了一跳。这时候一楼的101室的门开了，大姑林安芳笑着迎了出来：“今天来的这么晚，都快中午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啊？你留着给孩子吃吧。”林父笑笑：“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你不用替我们担心。” 这边林小冉已经蹦跳着进了房间。进门是个小小的客厅，墙上挂着郑板桥的大字：难得糊涂。靠南面窗户摆着一张长条沙发，旁边靠墙分别摆着两张雕花木椅，上面搭着条半新不旧的棉垫子，中间一张小茶几，就是会客兼吃饭的地方。这边靠走廊的隔断，摆着一台17寸的牡丹牌大彩电，这在当时已经是日子过得很不错的表现了。 林小冉闻到厨房里有鱼的味道，顺着气味过去，只见饭台上放着一盆和好的饺子馅儿。“哇！今天中午吃韭菜鲅鱼馅儿的饺子吗？姑姑？”小冉开心地问。 林安芳一边帮林安杰把面粉和包子搬进来一边笑着说：“是啊，小冉爱吃吗？”“嗯！”小冉激动地点头。 也不怪小冉激动，上辈子记得就吃过一回这种馅料的饺子，当时吃的舌头都快吞下去了，后来却再也没有吃到过。等到后来家里条件好了，却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味道。或许当时吃的不是韭菜鲅鱼馅儿的饺子，而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奢望与幻想吧。 这边林安芳已经把东西收拾好，推着林安杰：“你过去看电视吧。这边我馅儿都和好了，咱们包了直接下锅。”小冉自告奋勇：“姑姑，我来帮你包吧。”林安芳失笑：“小冉乖，陪爸爸看电视吧，等小冉大几岁再帮姑姑包饺子好不好？”“大姐，小妹儿会包，你让她帮你包吧，多少你能清闲些。我家小妹儿天天在家帮她妈包包子呢。”林安杰自豪地说，心里也有些歉疚，家里条件不好，也让孩子跟着吃苦了。 “真的啊？”林安芳这会儿惊讶了。仔细看了看林小冉，嗯，虽然才七岁，但是和他爸一样，起身比较早，再加上生日比较大，现在看着倒像是9岁的样子了。安安静静的往那儿一站，倒有些乖巧的样子。 林安芳笑着捏了捏小冉的小鼻子：“小冉帮姑姑包饺子可以，要是包漏了可要你自己吃噢。”说笑着带小冉进了厨房。小冉心里暗想：从大学毕业我就周末雷打不动的自己包一顿饺子，还能包漏了？ 这边林安芳本来还是半信半疑地，等到看着小冉麻利地擀饺子皮儿，挑上些馅儿，一捏一握，一个小巧的元宝形状的饺子就包好了。不禁感叹：小小年纪就会这么多家务，还是家贫出孝子啊。象自家的儿子，都17了，还天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 姑侄女两个一个擀饺子皮，一个包饺子，一会儿的工夫饺子便下了锅。这边林安芳和林安杰感慨：“还是家里有个姑娘好，姑娘是mama的贴心小棉袄。我跟你说，你可别学咱妈重男轻女，我都恨不得和你换呢。” 林安杰笑笑：“我要重男轻女，当初她妈怀这小丫头的时候就直接打掉了，还能要她啊。还害得我被罚钱。” 林安芳白了他小弟一眼：“罚钱就罚钱呗，都有了还能打掉啊，哪有那么狠心的父母。”“不过你也看到了，家里多个孩子，日子过得就紧巴不少。”林安杰感慨。 “熟了熟了！姑姑！”小冉一声欢呼，于是几个人转移到客厅。“不等大姐夫了？”林安杰纳闷儿。“不等他了！天天就知道在外面吃饭，一个小科长，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应酬。”林安芳没好气地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电业局可是个好单位，应酬肯定少不了。”林安杰边吃边说。“大姐，你可得看紧他，万一他看上人家小丫头了，不要你这黄脸婆了。” “他敢！”林安芳啪地一放筷子，“他要敢那样对我，我就天天去电业局闹，看他还要不要脸了。”“哎，我就顺口一说。你那么激动干嘛？赶紧吃饭，我都饿了。”林安杰赶紧打岔。 林小冉在那大快朵颐，边吃边琢磨：好像过几年就有个小丫头找上门来了吧。唉，没钱的让钱闹腾。有钱的，让男人闹腾。还是自家安安稳稳地赚些小钱比较好。 嗯！好吃！还要记得给晓鹏带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