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死中
又走了一程,还是不到山外,明灭渐渐没了耐性,媚儿选了一个方向,二人闷头赶路,无论水流大小,只朝那一个方向走,这时都没了好说的话,一路默默,又走了一阵,明灭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一愣,但脚底却没停。 ‘果然有人在此害人,用这下三滥的伎俩祸害人,亏你们想的出来’,明灭不理喊声继续赶路。 走了不到一里媚儿突然说话了,道:“明灭哥哥,你听见有人喊你了吗?”。 “听见了,我没有理…”。 话音未落,明灭突然感觉被什么禁锢住,一下落了下去,耳畔传来媚儿的呼喊声。 “遭了,他大爷的,竟然变成媚儿来忽悠我”,明灭一边落着一边懊恼,心想这厮也太刁滑了,直到此刻他还没有什么害怕。 咚的一声,明灭这个石人落在一个山上。 媚儿急的泪都出来了,却不明白明灭哥哥怎么一下就变成石人了,正在慌张呢,耳畔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媚儿柳眉倒竖,转头寻那声音,四下除了雨什么都没有,她谨记老僧的话,打定主意,不论是什么声音就是不回他,最好现在自己就是个哑巴,目光搜寻半天一无所获,又转回头看自己的明灭哥哥。 石人栩栩如生,和明灭一模一样,媚儿泪眼婆娑,心中泣语,‘明灭哥哥,你好笨,为什么要回答他’,想起他最后的两句话,最后一句分明是‘我没有理…’,这话倒好像是和谁交代什么,这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了,难道…,想到此处,媚儿一颗芳心恨的欲碎。 前番有人故作司幽害我明灭哥哥,今天竟有人打自己的旗号害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但能怎么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媚儿稳了稳心神,用力将明灭从土里拔了出来,她天生神力,而这不是法力范围,所以竟做到了。 媚儿心道,在这里不是办法,走出这地狱再想办法救明灭哥哥,想好后把明灭举到肩上扛起来,然后往山下走去,这时又有一声佛号传来,“阿弥陀佛”。 媚儿一听血气上涌,张口就要骂那和尚,转念间吓出一身冷汗,本要出口的话好歹忍住,答了可就变石头了,我是哑巴,我是哑巴…。 一边心里念着,一边扛着明灭沿山谷走去,溪水潺潺,涓滴海涵,每一细流之中的泥土曾经都是一个人,在这里落地为土,不复曾经。 媚儿默默想着,又感觉到被什么‘刺’着,身上好像一直有什么在扎自己,好像就在皮下,在rou里,极为不舒服,回想起金草甸里的情景,媚儿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黑天黑地,黑雨之中,一个柔弱的女子扛着一个石人执拗的走着。 耳边儿佛号连连,继而好似听到母亲温柔的歌声,片刻又换成明灭哥哥的笑声,他在耳畔轻轻与自己低语着,说些自己喜欢的悄悄话。 媚儿尽力忍着,比这风雨更无情的是那话声,还有那个令她浑身发痒,却又无可奈何的‘刺’,rou里肯定有‘刺’,也□□灭哥哥抽出金草的时候,草叶留在里面了,媚儿一边想一边开始隔着衣服抓挠,但怎么挠也不解痒痒,索性把手伸进去挠,一挠之下果然非常舒服,但舒服过后却是更加痒痒,无奈之下只好更加用力。
路不见尽头,母亲在哪座山上,要是能见她一面多好,明灭哥哥,我出去就救你,出去就把你变回来,我自己进来找mama,你只在外面等我就好,明灭哥哥,你和我说话啊,和我说话我就好受,我就忘了‘刺’了。 mama没有救成却害了明灭哥哥,而此时此刻的自己,除了还有些力气之外,简直就是废人,还是一个恨不得把自己浑身挠遍,生不如死的废人。 那股奇痒渐渐变得令她痛不欲生,即使如此她还是执拗的扛着那个石头。 渐渐的,她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一个人再刚强也有极限,在这慢无极限的旅途之中,没有光,没有希望,一个痛不欲生的姑娘能怎么样,脚步没停,嘴里却有了话声,语音在细雨之中凄伤的令人断肠。 媚儿似乎把自己分成了三个,一个扛着明灭哥哥倔强的要走出这恼人的石人地狱,一个在想念着从未谋面的mama,而最后一个却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抓挠着自己,说话的正是她。 一个蓝袍老僧,胡须打到脚背,白眉长过腰际,一双三角眼浑浊无光,顶着九颗突兀的戒疤拦住媚儿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