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涤棉
罗依琢磨一番,又算计算计价钱,最后买下了米色的涤棉布六尺,护肤霜一瓶,不同口味的奶糖六颗。至于卫生巾,还是等那位亲戚来了后再买罢,不然要是买了后她老人家又没来,那不是白花钱么,再说这东西就算买不上,也有替代品,还不至于影响她的生活。 同上次一样,罗依并没有把钱都花完,仍留下了一些应急,她还是很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的。 关掉购物界面,罗依仔细打量刚买来的物品,涤棉布就算了,同穿越前见过的没有两样;护肤霜一如既往的是三无产品,不过闻一闻还挺香的,罗依挤出一点儿摸了摸手,感觉效果还不错,不过最妙的是,这护肤霜的瓶子并非塑料的,而是瓷的,让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出来用,不必藏着掖着;奶糖是用纸包的,只不过花花绿绿而已,很好,如果是塑料的,估计她就得烦恼怎么处理糖纸了,她挑出一颗草莓味的,剥开糖纸丢进嘴里,美其名曰试毒,这糖酸酸甜甜,又带着一股子牛奶味,真好吃。 吃完奶糖,她把护肤霜摆到罗裳的梳妆台上,然后走出去把剩下的五颗给了侄子罗长吉,长吉欢天喜地去捧出去,向小伙伴炫耀去了。还是孩子最快活。罗依羡慕地看了看他的背影,走去找到她的缝纫机,推进了罗裳那屋,摆到墙角。 其实这缝纫机是机械的,又不带电,只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得来途径,也并非不能展现于人前。罗依觉得前景一片光明,哼着小调拿起刚才买的那块米色的,光滑的,毫无瑕疵的涤棉,细看起来。 这样一块平展的涤棉,正合适做一件风衣呢,若是冬天穿着嫌冷,里头还可以再镶个棉里或毛里,实在是既好看,又保暖。 不过,鉴于赵大婶那件斜襟钉扣棉袄的经验,罗依认为,要想设计出一件广为古代人接受的衣服,光好看是没用的,关键还得同她们的审美观相融合,做到现代服饰“本土化”。 一件中规中矩的风衣,单排扣,V型翻领,中间系根腰带,这样的款式,古人能接受么?罗依摇了摇头,看来她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时代的服饰类型才是。 正想着,罗裳推门进来,道:“jiejie,晚上范公子请我们去牡丹楼吃酒呢,你帮我挑件衣裳罢,顺便也帮你自己挑一件。”说着,就走去开了衣箱,道:“有哪件你看中的,尽管穿去。” 罗依见了那满满当当插不进手去的衣箱,大喜,这不就是了解本朝服饰类型的好时机么?于是赶紧把那块涤棉放到一边,去看罗裳的衣箱。 “咦,这是甚么布?”罗裳这才发现房里多了块米色的布料,看那纹路,质地,竟是前所未见,不禁十分好奇。她走过去,拿起涤棉摸了摸,又打开抖了抖,就更为惊讶了,叫道:“jiejie,这布怎么似棉又不似棉?” 罗依故意反问她道:“甚么叫作似棉又不似棉?” 罗裳摩挲着涤棉布,认真地回答道:“这布乍一看像棉布,但仔细瞧,却比棉布挺,而且没有棉布那么容易皱。” “你说得对极了,而且这种布,还容易洗,干得快呢。”罗依笑着走过去,接过涤棉,朝罗裳身上比划两下,心想,既然罗裳这样喜欢,不如就先给她做一件罢,反正这涤棉还能继续到购物界面买,而且她手里的银子也够。于是便道:“这布叫涤棉,就是在棉布里头掺了别的东西,所以才有这种效果,既然你喜欢,那我就拿它给你做一件新衣裳。” 罗裳想了想,还是婉言拒绝了,道:“jiejie,这料子肯定是你接的生意,若是给我做了,到时你拿甚么衣裳去交差?” 以这块涤棉的大小,的确只够做一件衣裳的,罗依笑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接的生意?” 罗裳看看罗依身上的衣衫,叹气道:“如果这是你自己的布料,怎么不做一件自己穿?” 罗依低头一看,她自己身上的衣裳的确是太过破烂了,而这一身破衣烂裳,穿出去寒酸不说,最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个裁缝,如果自己穿的不好,又怎能让别人信服,从而来找她做衣裳呢?只是,现在还不到穿新衣裳的时候,一切应以赚钱为第一要务,不过,给亲妹子做一件,还是可以的,罗依笑道:“这料子的确是我自己的,我之所以不给自己做新衣裳,原因你还能不知道?别推辞了,我给你做一件。” 甚么原因?罗裳待要细问,突然想起她家有个孔氏,就不作声了,但却仍是摇头,道:“光给我做,不太好罢,上头还有娘和大嫂呢。” 听了这话,罗依才猛地想起来,她而今不再是孤女,而是生在一个大家庭,一碗水端平最重要,不能厚此薄彼,特别是她现在住在娘家,更要注意这些才是。不过,以她现在手里的银子,刚好只够买三块布,做三件衣裳,就算有剩下的, 也只是些边角废料了,要想再多做一件衣裳卖来赚钱,是决计没有的,这可怎么办? 罗依犹豫着,在心里问自己,若是想要在娘家长住,是和嫂子搞好关系重要,还是赚钱付她房租重要?仔细想来,这两件事其实是一样重要的。于是就作了决定,拿这三块布,给高氏、常氏和罗裳每人做一件新衣裳;至于家里的男丁们,就以后再说罢,不管在哪里,讨好女人永远最重要。 罗依背对罗裳,假装伸手朝怀里掏了掏,就又掏出两块涤棉来,一块水红、一块浅蓝,笑道:“这布我有三块,正好给你们一人做一件。” 罗裳惊喜地扑过去,把三块涤棉都捧在手里,连声地问:“这布是在哪里买的,我叫爹去进些回来,肯定有不少人喜欢。” 这问题可让罗依犯了难,只得又拿货郎来搪塞:“那天恰巧有个卖百货的小贩经过家门口,我就找他买了几块。” 罗裳却是真心想买,又问:“那小贩长得甚么样?等下次我遇见,也找他买。” 一个谎言,果然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罗依只得硬着头皮朝下编:“你也知道的,我婆婆轻易不许我出门,我都是趁她不在时赶紧买,哪有时间去留意那小贩长得甚么样。” 罗裳失望地“哦”了一声,但好歹是信了,没再追问,罗依终于松了口气。 罗裳捧着那三块涤棉爱不释手,不过终究还是放了下来,毕竟新衣裳不可能一天做成,而晚上吃酒还得打扮得漂漂亮亮。而罗依早就移步到了衣箱前,毫不客气地一件一件取出来看。 罗家不愧是开裁缝店的,尽管而今生意不好,但罗裳衣箱里冬装仍是款式多样,仅棉袄就有好几件,除此之外,还有窄袖的短襦,短袖的半臂,绣花的长裙,和滚花边的褙子,至于各色的抹胸、围腰的帛巾,更是数不胜数。 罗裳见她一件一件地仔细看,还道她是触物伤情,忙安慰她道:“jiejie,你陪嫁的衣裳,终究有一天能拿回来的,你别太难过。”
罗依拿了件褙子,细细地看,笑道:“嫁妆是得拿回来,但我这会儿哪有空想这个。你来看看这件褙子,若用我那块涤棉来做,会不会好看?” 这是一件桃色的对襟长袖褙子,领口和前襟都滚了花边,十分地漂亮。这样的褙子,时人通常都把它穿在上衣之外,倒是与风衣的功用有些相似。只是褙子自腋下起并不缝合,而且也不钉纽扣,若要系时,就拿条勒帛束一束。 腋下的不缝合,使得褙子更显飘逸,但是冬天天寒地冻,若想要追求实用性,还是缝起来的好罢。至于纽扣,不钉也行,可在对襟处安上几个搭钩,这样既隐蔽,又实用,而且还不会太过于改变褙子的外观,从而使得时人更容易接受。 罗依想的是褙子,罗裳想的却是涤棉,那布挺括,用来做褙子真是太合适不过了,穿上一定使人看上去更加挺拔,而且褙子通常都过膝,挺长,用涤棉来做,可避免坐下时把它弄的皱巴巴的。只是那几块布都是纯色,上面没有花纹,显得太单一了,不过她绣工好,多绣些鲜亮的花边上去也是一样的。她越想越觉得好,拍手道:“jiejie,就做褙子,娘和大嫂也一定喜欢。”说完又惋惜:“要是jiejie你也能做一件就好了。” “以后多的是机会。”罗依不甚在意。 但罗裳到底过意不去,从自己的衣箱里翻出一整套从没穿过的新衣裳,硬是逼着罗依换上,然后才给自己也挑了一套。 姊妹俩换好衣裳,手牵手地走到外面店里去照全身镜,只见那光亮的铜镜里,一高一矮两个美人儿,高个儿的是罗裳,只见她银红绢袄,露出里面月白的抹胸,外面一件褙子蓝底白花,恰与底下长裙的白底蓝花相映成趣,立在那里,俏生生,美艳艳;身量矮些的是罗依,一件鹅黄色的短袄儿,衬得她的脸愈发白净,下面一条白绫裙子,裙边上绣着鹅黄色小花,同她的短袄儿遥相呼应,她外面套着的,就是适才那件桃色褙子,整个人清新中夹杂几分艳丽,艳丽中又透出一丝清新,浑然不见了原先那个既瘦又矮、苦兮兮的小媳妇模样。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罗依自己都忍不住感叹。 罗裳则是叹息:“jiejie,你本来就生得美,都是被沈家那恶妇折腾得没有人样儿了。” 高氏在屋里正好听见,出声斥责:“阿裳,瞎说些甚么,当心被人听见,又是你jiejie的不是。”但当她从屋里走出来时,却也眼前一亮,忍不住地赞叹:“我家阿依的确是漂亮,以前真是被那身衣裳给埋汰了。” 常氏从后门进来,见了罗依的打扮,亦是盛赞一番,赞完又去推正无所事事的罗成,道:“阿依的陪嫁衣裳,足有几大箱呢,哪里就轮到她穿那些破烂货了?她婆婆霸了她的嫁妆不还,那是当咱们罗家是死人呢,你们也不说替她出出头,把陪嫁给要回来。”上回罗依回娘家,就有想和离的意思,这回她挨了打,还不更嚷嚷着要离开沈家?依她看,只有全力帮她在婆家立稳脚,不再受气,她才会止了和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