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命苦
命苦 “军爷呀,”黄硕的昆腔有渐浓的趋势,“小女子命苦呀~~~~~~~~~~” 第三次了…… 车里坐着的鬼武子先生差点替那小军官问一句:“究竟怎么命苦了?” 不过这一次黄硕没有让大家久等,一手拉着马车的布帘子,把嘴巴挡起来,鼻子也只露出一半给士兵们看到,营造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气氛,悠悠说道:“小女子十八岁上,嫁了河东柳家,谁知那柳公子,那个天杀的打小就患了痨病,新婚燕尔,不到一个月就一命归天了。” 如泣如诉,宛若柔肠百转,自叹红颜,引人唏嘘。 倒有四五个小兵感于黄硕如花佳人,红颜命薄,不禁随着她的话音,叹了口气,恨不得说一句:“早知道这样,你嫁我呀。” 车中的几位老先生,却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曾经叫柳易的人来,一个个相对苦笑。 那小军官问道:“你今年十八?” 黄硕漂亮是没的说,不过二十四五岁的人,硬说自己十八岁,是不是有点那个啥。 “不是呀,”黄硕怨怨地看了军官一眼,倒似他说错了话,她怨怨的目光看得那小军官一阵心跳,也感觉自己的话唐突了佳人,实在是不该说。“小女子今年二十二岁,已是风中残烛,夏末哀花。”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凄凄艳艳,不胜自怜。引得整个守门小队一阵唏嘘。 黄硕他们的大车停在城门前,把城门口堵起大半,余下的一点空间,只够两个行人并肩,引发了三国少见的堵车现象。不过三国时候人们又不急着上班下班,所以停下马车看热闹的人倒也不在少数。 有几个头戴斗笠的人趁着黄硕吸引了整个守门小队的注意,无人盘查,肩扛着几个大包进了城中。 “那死鬼自己走了,却给奴家留下三个公公。”黄硕见那小军官和他的手下已经跟着自己入戏了,心中暗暗好笑,话锋一转,虽然语调依然柔婉,却语出惊人。 三个公公出口,不管车内还是车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有三个公公?”有个小兵问道。看来谁要迎娶这个漂亮的寡妇,还是要有点麻烦的。 那小军官威胁地看了他一眼,小兵马上低下头去。 更多的人第一反应是这小寡妇是不是被三个公公给占了便宜。想到这一着,许多人便立时有了要为这寡妇讨个公道的想法,觉得自己充满了正义,进而想到若是为这女人主持公道,那么这娇滴滴的小娘子一定会感激不尽。想到此处,耳中听着那小娘子哭哭凄凄的说话,只觉得又可怜,又动听。 “那死鬼的爹,也就是我第一个公公,嫌弃他娘儿俩,在死鬼五岁的时候,把他娘休了,”黄硕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全世界就她这么一个可怜人似的,“他娘,也就是我的婆婆,自己带着个痨病孩子,哪过的活呀。” 说罢放声大哭。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我婆婆为了孩子,改嫁到宛城庞家。可是改嫁过来第三年上,我婆婆就痨病死了。庞家老爷,也就是我第二个公公,对我那死鬼亲如父子,怕他也痨病死了,就请道士给他算命。从颍川请最好的道士。” 众人听到颍川道士,纷纷点头,颍川出名道士,司马徽就是从那里来的。 车里的庞德公闻声指指自己的鼻子,却见几个老哥们都向着自己笑,只有司马徽听见黄硕接下来就提到了道士,不禁心虚,收起笑容,侧耳倾听。 “算的准不准呀?”后面被堵住的大车上有个老者问道,他儿子三十多了,没娶上媳妇,早就想给儿子算算命,可是又知道那些江湖相士多数坑人骗钱,怕白搭上钱财。此时听这女子说颍川道士算命,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算得准的话,奴家就不这么命苦了。”黄硕像被这句话勾起了伤心之事,又哭了几声,说道:“那道士给算了一卦,又天道又八卦的,说得头头是道,要我家那死鬼拜一个出家人做干爹,说可以却邪消灾。庞家老爷信了他,就让那死鬼拜眼前这算命道士干爹。谁知道拜完干爹,我那死鬼还是早早地去了呀。” 说到这里,黄硕一阵抽泣。 围观人众纷纷骂那无良道士。“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好道士。”“那道士还不是为了庞家的钱财,好人不出家,出家无好人呀。”“无良道士,天天口中念着无量天尊,无量无量的,原来是无良啊。”“就是,就是。不得好死。” 司马徽坐在车中,不禁苦笑。其他几人却一个个看着他,乐不可支,只苦于不能出声,只能忍着。庞德公更是一舒心中苦闷。 “哎,就这么的,死鬼去了阴曹地府,却留下我一个十八岁的寡妇,伺候四个老人。一晃已经四年过去,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度日如年,到了后来,春花秋月,青灯只影,也就惯了。累是累了些,就这么老了,死了,倒也省心。”黄硕哀哀地说道,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下来,却像是自言自语了。 那些对黄硕与三位老公公的生活浮想联翩的人听到这里,知道几位老公公并没有占这小娘子的便宜,不由松了口气,只是轻松之中,却也略感遗憾。 “不是三位公公吗?怎么又成了四个老人?”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问道。 黄硕看了他一眼,见是个孩子,便向他一笑,可是在众人眼中,这一笑中竟也带了三分凄然神色,叫人怜惜。
黄硕道:“奴家的生身老父,孤苦无依,也随奴家一起到了庞家。”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众人不忍再问,黄硕也不再说话,目光流转,最后落到小军官身上。 良久。 “那你这大车之中……”小军官叹了口气,记起来自己是守门小队的长官,总是要问一句的。 “就是我那老父和三位公公。”黄硕像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三天前乡人传信,说死鬼的舅舅痨病死了,奴家随了几位公公前来吊唁。” “mama痨病,舅舅痨病,外甥痨病,就这样的人家,还娶人家姑娘,这不是坑人吗!”有个中年车夫愤愤不平的说道,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黄硕的苦命却仍然没有结束,她还继续说下去。 “一路赶来,车马劳顿,加上天气又干又热,第一天下午,死鬼的老父先病倒了。”车内的四位先生此时已经对号入座,知道了自己身份。这一句话结束,鬼武子病倒了。 “第二天上午,死鬼的继父庞家老爷,也病倒了。”这一句,庞德公又病倒了。 司马徽拍拍胸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听见黄硕继续说了下去。 “今天中午,死鬼的义父,那个道士,也病倒了。”这一句,司马徽也得病倒。 到头来只有黄承彦逃过一劫。 黄硕说完,慢慢悠悠地说道:“你们要是不信呀。”说着伸手掀起帘子,让大家能看到车内情形,被点名的几位江湖大佬慌忙趴下,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那小军官却一副不忍观看的样子,向黄硕挥一挥手,放这位国色天香却不幸嫁到一个痨病之家的小娘子进城。黄硕本来还等着他盘问那个死鬼的舅舅姓甚名谁,见他不再盘问,准备好的答案也只好烂在肚子里了。 车轮碾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回响在城门洞中,渐渐远去,似乎还在诉说着那个不幸女子的身世,让小军官和他的一队士兵也不由得微微感伤,检查接下来的人流车马的时候,竟也客气了不少。 进城走了一会儿,鬼武子再也忍不住了,说道:“呃,黄姑娘,下次进城,还是我去应对吧。” 黄硕笑着向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手型,不过他们很快也会学着用,那个手型在二十一世纪的意思是:ok! 斜阳脉脉,望着樊城。 …………………………………… 二更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