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好表哥啊
大姑娘买不起累丝金凤簪,又怎会送了回去? 陆mama不懂争斗,但活了半辈子,人情世故、规矩礼仪这些却比兰初雪懂得多,她听了金恒的话,心里一动,忙道:“金二少爷,这边请,老奴有几句话求教。” 金恒从陆mama惊讶的神色看出了蹊跷,略作犹豫,随陆mama走到一旁。 不一会儿,陆mama回来,兰初雪问道:“mama问明白了?”顺手撩帘看了看,金恒还在原处立着。 才要张口,程大头回来了,陆mama走出车厢,吩咐程大头赶车,等马车出了三皇神会的后巷,又才走回车厢,默然地在兰初雪身前的小杌子上坐下,“没什么事,是金二少爷误会了大姑娘,这才犯了小孩子脾气。” 兰初雪目光落在陆mama用力撕扯绣帕的手上,“mama,你知道么,你有事想瞒我的时候,就不敢看我,只顾着扭帕子。” 是啊,这个毛病一直就有,怎能瞒得过去?陆mama看看程大头,见程大头专心致志地挥鞭赶车,方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大姑娘,那支簪子不是金二太太借给三太太的,而是金二老爷与金二太太看中了大姑娘,送给大姑娘的。” 兰初雪怔了怔,原来竟是这样,可笑她还曾为簪子的事情,在金二太太跟前赔尽歉意。她再想起金二老爷在祖师爷神位前说的话,怎么都觉的讽刺,她勾勾唇,嘴角扬起哂笑,“我仿佛记得,两家议亲,应当是谈妥之后,男方才会去女方家插簪,可若到了插簪这一步,我与陆mama怎么会没听见一点信儿?”她想知道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进展越多,知道的人越多。 陆mama怕兰初雪想不通,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见兰初雪神色还算好,不是怒火攻心的模样,心略松了松,“听金二少爷的话,这事两家都才只有这么个意思,还没坐下来商议,更谈不上插簪,那支凤簪想来也只是信物,金家用来表示自己诚意的物事。后来三老爷三太太过世,这事就没人再提,金家如今想要回簪子,只怕是反悔了。”陆mama说着,鼻头微酸,眼里泛起泪花,金二少爷勤奋上进,又有才名,人品也还端方,要是这事能成,该多好?偏现在连作信物的簪子都没了。 才有想法,那就是除了双方,便无人知道了。兰初雪吁了口气,语气坚定,“金二太太说簪子是娘亲问她借的,那便是问她借的,以后mama就将簪子的事情烂在心中,不要再提。” 陆mama惊讶地抬起头,“大姑娘,老奴看金二少爷不错,又对大姑娘有意,要不,老奴再设设法?” “上赶着做不成亲事,金家已经反悔,咱们再努力也于事无补,不过更让人轻视罢了。”兰初雪扬声吩咐程大头,“寻一家首饰铺子。” “理倒是这个理,可过了这个村,再寻一个差不多的,只怕就难了……”陆mama叹息,忽地想起来,“大姑娘,你怎会知道这些事的?”三太太总说大姑娘小,不让人将这些话往大姑娘跟前传。 兰初雪一顿,原主才十三岁,性子又软弱,这样的年纪遇上这种事,应该只知道哭才对……她好像冷静过头了,她忙低头避开陆mama探寻的目光,“我瞎琢磨的,我想,这与两人交友也差不多吧。” 陆mama又气愤又伤心,心里也没有多想,只叹息不已。 马车渐行渐远,慢慢只剩下一个小黑点,金恒将手里的酥饼捏了又捏,最后恨恨地摔在青石地面上。刚准备转身离去,却看见一道石青色的身影从凸出的墙后拐出来。 “二表兄?!”金恒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探头朝赵远方才站的地方看,墙后有一条隐秘的窄巷子,仅容两人通过,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 “我等你许久,你也不曾来,便转回来找你。”赵远解释。 “让二表兄久等,我真是过意不去。”金恒漫应着,仔细察看赵远神色,不知他在墙后站了多久,又听见了多少。今日的事情,这时想来,是他太冲动,不问缘由就去责问兰初雪,做的实在太过分。 那婆子的话一直在他心中盘桓不去,令他无地自容。 ——不管簪子是怎么回事,金二少爷都不该拿到人前追问我们大姑娘,这要是传到别人耳中,会引起怎样的误会? 不容他看出端倪,赵远已经问道:“你与那位兰姑娘定了亲?” 金恒脸腾得红了,他以为,赵远是冷淡沉默之人,与他的关系又不亲近,便是听见了,也不会问。 定定神,他呐呐地道:“也不算是……” “不算是,就不要理直气壮的去问。”赵远截断他的话,淡声道,“你是男子,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别人不过是说你性情率直,一笑置之,当作一桩风流韵事。可兰姑娘是女子,你今日的话,等于坐实了她遭人退婚,只会让她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笑柄。还有,听你与兰家婆子的话,应该是二舅舅与二舅母反悔了,使婆子去问兰姑娘要当年的信物,你觉的,这事传出去,别人会怎样想二舅舅和二舅母?”
金恒别开眼,望着远处,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心里承认赵远的话有道理,也知道自己今日做错了,可赵远只比他大了两岁,他不想在赵远面前承认自己做错,更不想承认自己处事不如赵远周到。 虽如此,他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瞥赵远,只见赵远脸上表情淡淡,目光也淡淡的,实在看不出赵远心底是怎样想,有没有因此看不起他。 “看二舅舅的意思,大约是想让你走科举入仕的路。可做官光有才气不够,谁也不会因你画得出几笔仕女图就高看你一眼,更不会因你会吟诗作对就连升你三级。你自个儿好好想想罢。”赵远见他目光乱转,又道,“你也别嫌我烦,我是真拿你当亲兄弟,才与你说这些。” “我知道二表兄是为我好……”金恒再不好盯着别处,移回目光,讪讪地道。 “走吧。” 两人走出一截,赵远又问,“今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方才我等你时,碰见了二舅舅,二舅舅问起我,我不能说谎欺骗他,就将来此看座屏的事情与他说了。还有你责问兰姑娘的事情,也不一定就能瞒得过去,你要有个底才好。” 赵远脸色变了变,心里懊悔,神情怏怏,“我回家后就去父亲跟前领罚,至于兰大meimei,是我害得她丢了脸,我自会求父亲和母亲改变主意,给她一个交代。”要是今日不来三皇神会就好了。 赵远突然止了步,皱眉道:“你以为这样就是在帮她?你以为二舅舅二舅母就那样好说服?” “那怎样才能帮她?”金恒不由问,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今日的事情是他做错,他总得想办法弥补。 赵远看了他一时,才道:“你若真为她好,就装作不知,从此不再提这事。二舅舅和二舅母那里,不提也就罢了,若他们提起来,你就让人来与我说,我去与他们解释。” “那……好吧。”金恒想了想,点头答应。不知怎的,赵远来了两月,他今日才觉的这位表兄还不错。 ——求票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