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二十三 如此反复,折腾了一个晚上,我只在天明时候休息一会儿,身体委实受不了了,可心里委实担心。醒来时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忍不住一惊,下意识去摸满月。 还好,他烧竟然退了,额头没有那么热,我摇摇他,满月竟然睁开眼,叫了一声jiejie,只不过声音弱弱的,又很沙哑,咳嗽两声,眼睛又闭着了。 我松了口气,忍不住自嘲,自己竟然如此担心满月,什么时候他对有如此重要了? 也许因为我身边什么都没有了,而满月是一个最能满足人照顾欲得孩子,所以我才对他那么好,因为我在利用他。要是满月死了,我也一片茫然,不知到哪里去才好。何况一定要将满月救活,在我的心里已经化作一股执念,而我又是个从来也不肯认输的人。 我吃掉半个饼,蓦然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看我,我停了口,四下望了望,却没有发现,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想要活下去,就要打起精神,鼓足力气。那干而无味的饼,我竟然吃的津津有味。肚子饿的时候,就什么也不会挑剔了。其实我身体也有不舒服,上次淋雨之后,喉咙一直很疼,背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好像针刺一样。以前我这个样子,会躺在床上,对送来的苦药皱着眉头,要父亲有耐心的哄我才会喝一口。 我一直都是个任性的人,前世生为皇后,每次生病时候,也极讨厌喝苦药。我记得和箫庭感情好的时候,每次生病,他也会对我温柔体贴,后来他对我的感情冷淡了,我生病了,他也不闻不问,于是我也和他赌气,那娇弱的身体也越来越坏,最后终于染上肺病—— 如今想想,我还真是任性啊,而在从前,这些东西,是我从来没有反省过的。就算大梦一场,我想的只是箫庭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只知道是自己不够温柔,箫庭又太有野心,到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想到父亲,想到凤乐,也许我真是个冷血的人,竟然从来没有给他们做过什么。而且他们也没有在我身边了。 心情无限低落,我回了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免得自己失去勇气。 无论我是个多糟糕的人,如今我也只想坚持走下去,别的什么也不想多想。如今我只感觉浑身脏兮兮的,虽然在这药谷,我没机会洗澡,也好想洗洗脸,洗洗手。来到溪边,我洗洗手掌,一双手露出本来颜色,干净有如白玉,色泽润如羊脂。 我再用水将脸颊洗干净,看着水中的倒影。 这些日子来,我餐风露宿,皮肤也晒得比以前要黑,可从水中的倒影看来,黑得也不很厉害,只是人消瘦了,水中照着一个纤弱的美男子,眼角却带几分艳色。 忍不住用手摸摸脸蛋,这就是我如今的样子。 如今这小小药谷,挤了许多人,龙蛇混杂,更不免危险万分。我与满月能存身此处,乃是因为身无长物,不至于惹人觊觎。然而这张脸蛋,却是惹祸之根源,就算我穿着男人衣衫,也只怕不能幸免。 虽然女子爱美,容色放到第一,然而如今自然没可能在意这些。我才将脸洗干净,痴痴看了会儿,就举起泥巴,往脸上一涂,重新抹的脏兮兮的。 如今天色还早,我因昨天没有睡好,疲惫不堪,但也想早点去排队,今天好领一点药和吃的。 没想到到了领药的地方,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天色尚早,队伍已经是长长的一条,触目惊心。实际上我委实还不清楚生存辛苦,这里的难民,很多半夜都来排队,有的甚至昨天晚上都没有走,就为了领那一点点东西。 我虽然心惊,也不得不排队,好在今天毕竟来得早些,到了中午,竟然让我排到了头,我心中一阵激动。 被塞了一包治瘟疫的药,我心想说不定也会染上瘟疫,连忙收到怀里,而连忙说:“我小弟除了染瘟疫,还伤风感冒,高烧不退,能不能,能不能给点退烧的药?”我低声恳求。
“自然!”旁边伸过一只手,将一包药给我,我眼前闪来一道墨色的身影,赫然正是我昨天看见那人,如今近来一瞧,那张脸竟然很熟悉。这人竟然是宫变那天,我见到得那个京城名医穆默。 想不到竟然在这里看见他,我心中一惊,只怕他将我认出来,不敢多言,只压低声音,低低应了一声。 “这位小兄弟,将这些带上吧!”他塞我一根白萝卜,还有一点小米。我顿时激动起来,鞠躬谢谢他,带着东西走。匆匆扫了他一眼,那张脸上有些倦倦的味道,想必因为疲惫,一双眼睛也是温沉沉的。 我抱着怀中的东西,以前听说穆默是京城名医,很多人当他是活菩萨一样,我的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觉,在我心中,他也不过是个医术好一点的大夫。宫斗那日看见他出现,才知道他武功出众,会攀附权贵,是箫皇爪牙。我心里不太在意他,更稍微有点看他不起。 想不到穆默放着京城的荣华富贵不享,而来到这里救济受了瘟疫之祸的难民,我不免对他刮目相看。 也许亲自体会了无助者的角色,才知道那份帮助的可贵。 萝卜这种蔬菜,我从前也不是很喜欢吃。如今看着眼前的这一颗,却觉得水灵灵的好诱人,比那干干的饼子不知道可爱多少倍。我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恨不得立马啃上一口。 还有那点小米,一碗热热的粥是我如今最盼望的食物,只要想一想,简直是魂牵梦萦。虽然没有熬粥的锅,不过我乐观的想,总是有办法的。 然而走到半途,却有人拦路,我目露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