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六 如今自然不是嫌弃饭菜不好的时候，我端起碗，想要勉强自己吃一些，可是肚子虽然很饿，却没有什么胃口。那饭里那股子味儿让我闻着难受，心里虽然想吃几口，可却实在受不了。 将碗放一边，过了阵子，就有女牢头过来，将碗一个个收去。她见我丝毫未动，忍不住讽刺：“果然是千金大小姐，这牢里的饭菜自然看不上。” 我满面通红，只觉得到了此时此刻，我还不能能屈能伸，委实有些矫情了。 这牢里一天才派一次饭，我错过了这顿，要等明天才有吃的了。我站的久了，脚开始发酸发疼，那地上的草虽然很脏，我却有些想坐。 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坐了下来。 天色晚了，这天牢自然不会点灯，黑漆漆的，周围有人在呻吟咒骂。这里关的犯人，都是穷凶极恶，我庆幸自己是独自一人关一间房，否则也不知要受怎样的苦。只不过那无边的黑暗当中，我觉得自己孤零零的，一点依靠也没有。 地面脏兮兮的，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味道nongnong的，熏得我快要晕过去了，手不小心摸了一把，沾上了黑黑的污泥，我自己看一眼，也觉得好恶心，拼命擦去。 可这种不舒服慢慢的也淡了，肚子饿的感觉越发强烈，好像有一只小小的老鼠，在我的胃里啃咬。我饿得头晕眼花，就开始想起刚才云意王爷准备的酒菜。 我记得里面有只鸡，油腻腻的，上面浇了麻油，我最讨厌吃这种油腻的东西了，可如今想起来，却显得可爱起来，就连让我讨厌的麻油味道，也显得那么可爱。 肚子饿得睡也睡不着，脑子有些恍惚，这时候我见到一个毛团闪过，一现而没，顿时一身冷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心知肚明，这天牢里永远不缺一种动物，那就是老鼠。我倒也不怎么害怕，只觉得好脏，自己坐的这块地方，曾经被老鼠爬过，说不定还有老鼠在这里用餐排泄。 一种痒痒的感觉传遍我的全身。我努力告诉自己，这些都不过是小事，而今风雅家大难临头，我怎么还在乎这些呢？ 心情平复了些，我手往地上一撑，然而却摸到一个软绵绵带着温度的毛团，且发出吱吱的乱叫声音，我竟然按住了一只活老鼠。我整个人都清醒了，立刻从地上跳起。我眼睛适应了黑暗，勉强能看到一点东西。地上一个黑色的团子，自然是那只老鼠，那只活鼠大概被我压得不轻，在地上挣扎好几下，才弹起身体。 黑暗中，它一双鼠目闪闪发光，就这么瞪着我，竟然不知道退避，反而朝我吱吱的叫。 一股恶心和厌恶涌遍全身，我再没办法忍受，就这么走上去，一脚踩下，那活鼠发出难听吱吱声音，我感觉有鼠血沾在我鞋子上，自然让我不舒服。 我虽然不舒服，可将那老鼠踩死，却也出了一口恶气。这些可恶的小动物，我不是怕它们，而是觉得它们讨厌。而那只老鼠竟然敢爬我头上来，真是不知死活。 那地上我自然不敢再坐了，我摸到墙边，靠着墙站着，虽然脚有些酸，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天慢慢亮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脚却酸得不行。 这时却有几个人到我牢房里，我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这牢房被打扫一遍，再安置了桌椅，也不知谁吩咐的，那女牢头看我的目光更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是谁，用意为何，我心里还是不免感激，能坐在椅子上，不用忍受牢房里的脏污，我真是轻松许多。 然后过了一会儿，竟然有人送来饭盒。 我肚子饿了一晚上，到了早晨时候，那种饿的感觉倒也没那么强烈。不过打开饭盒，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我还是觉得饿了。 菜做的很精致，有蜜糖鸡翅，樱桃丸子。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酸酸甜甜的，很合我口味，旁边还有一个青花瓷小盅，里面是热热滚滚的鸡汤，熬得nongnong的。鸡汤里放了姜和花椒，我一闻就闻出来，我自己做鸡汤，就常常用这么的熬法。 这些菜要是别人准备的，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口味呢？我一想到这或许是箫庭给我准备的，心里就甜丝丝的，可立刻又想，我怎么能这么没骨气？ 只是他若真肯为风雅家尽力，我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怪他了，只怕也更加离不开他。 肚子饿得咕咕叫，催促我快些用餐。我取了筷子，这双筷沉甸甸的，是银打造的。我心里有些古怪，如今我沦落至此了，却还用这么奢华的筷子，真是不打合适。箫庭照顾我就好了，却也不该那么招摇。 将白饭取出，我夹了一个丸子，准备用饭。只是刚才明明很饿，看着却是饱了，尤其闻着rou味，更加觉得不舒服。 我怀孕那几个月，什么也吃不下，身体好些时候，虽然能用点东西，可万万不能沾荤腥，一吃就吐。于是那几个月里，我天天吃素，一点rou也没有吃，以前爱吃的菜，也都没有再用。 等生下小宝，我饮食也以清淡为主，不敢一下子就改变食谱，也一直未用荤腥。 算算有大半年了，我没有尝一点rou。而今我方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些厌恶吃rou了，就算是以前爱吃的菜，现在也难以下口。 我不可置信，将那丸子送到嘴边，想试验一下，可一闻到rou味儿，食欲全消，更泛起恶心的感觉，筷子一松，那丸子就落在地上。 这牢里的老鼠真是讨厌，闻到rou香，一下子将地上的丸子叼走，然后跑到墙角受用。 我心中气极，干呕几下之后，望望盒子里摆的菜，素菜只有一盘青菜，我准备用青菜下饭，先对付肚子。可这时候我听到吱的一声惨叫，那只老鼠叼我丸子的老鼠滚几个转儿，然后摊在地上抽搐，旁边还有没吃完的半个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