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初到王府
从正大门迎了进来，整个府上的女眷都齐齐站在正厅候着了，都一色穿着白色孝服。 国舅正室夫人死了，女眷们都要守孝三个月。这三个月都要身着素服，不设喜宴，才显示对死者的尊敬。 这时，国舅老爷由奴才们簇拥走了过来，乌发高挽，玄黑色的长衣，宽大的衣袖，腰带上描着金，一副朝中重臣的装扮。 丹华由管弦扶着，低了头，一个个行过礼，王氏对国舅与国舅大儿子说：“父亲，夫君，瞧吧，丹华长得可真水灵，妾身一看就喜欢上了。不如就让丹华住在妾身隔壁吧。” 国舅眉毛微拧，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严，说：“这事你说如何就如何吧。 不必问过我。” 王氏便叫了身后的一个黄衫婢女，说：“香梅，去，将我隔壁的碧云轩收拾一下，让丹华住下，一应摆投都要按照姑娘的礼仪，万不可有差错了。” “是，夫人。”香梅轻轻一揖，便欠身离开了，她行走如弱梅，脸蛋如梨花，看起来柔弱得紧。只见国舅长子周玉郎的眼睛一直跟着香梅的身影移动。 王氏一一介绍道：“这是张夫人，也是我二弟妹，这是余夫人，是我三弟妹。……” 丹华一一与她们行礼，心想，咦，怎么只看到有儿子，就没看到有女儿的？ 不过她初来，也不方便问这么多，认识完了就由王氏带着来到碧云轩。 身边的谢瑜想要跟进来，被王氏挡了挡：“丹华，内院外男可不能随意走入，你不是已有贴身奴婢管弦了么？就让管弦进来扶侍你好了，我呆会还会派几个婢女让你使唤。” 丹华看了谢瑜一眼，谢瑜连忙退下了，用眼神示意她，没关系，不让他进，他自有办法进去。 及至丹华来到碧云轩，只见一派富丽豪华的摆设，竟比之自己的闺房还要好，不觉心下一怔，想问什么，可是却生怕问错了什么被人耻笑了去，便闭口不答，只是问了那些打扫的婢女，她们都叫什么。 一一问过了，丹华让她们都退下，她压低了声音问管弦：“管弦，你倒是说说，是规定的嫡女的闺房，是不是都是这样华贵的？” 管弦不平地说：“这是自然的了。之所以姑娘自己的闺房会不及这里，还不是因为老爷偏心，压根儿没将你当嫡女看待。” 原来是这样，幸好刚才没有问，若是问了就被人笑话了，还说是名门嫡女呢，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都安定下来，丹华便捧着带来的食盒，去拜见王氏，说：“这是府上的一些点心，不成敬意，还请夫人笑纳。” 王氏接过笑道：“你也是客气了，你父亲在朝中也是极有威望的，与我公公也是关系极好的，你来我们家帮忙，岂是要带什么礼物不成？这样反而显得我们失礼了。” 丹华笑道：“只是一些吃的，也是孩儿自己做的，若是夫人喜欢，现在可打开吃吃。也省得放久了坏掉了。” 王氏见说，便令人打开，看到那些饺子白花花的格外好看，一怔：“这倒是没有见过的，也不知是什么。还真是眼界窄了。” 丹华说：“其实此物在江南并不盛行，倒是在北方居多。夫人不识也是正常的，就连我父亲母亲，也都不识呢。” 王氏捡了一个吃着，说：“这味道还真真好，既然是北方居多，那么等下送些给公公，公公必然是喜欢的。” 丹华便将其余的献上，说：“还有呢，夫人喜欢，便是孩儿的荣幸了。” 正聊着，香梅进来了，脸上带了些不安，说：“夫人，不好了……”可是却好久不见下文。 王氏会意，对香梅说：“可是又是有关齐姨娘的事？不打紧的，如今就要让丹华管管我们这个王府了，也应该让丹华知道，这个王府也是什么人都有的。” 香梅只好说道：“禀夫人，齐姨娘过来讨要月例了，她说上个月给她的月例，给少了。” 王氏竟一改刚才的雍容端庄，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给少了？我瞧着还给多了呢。你让她进来说吧，正好让丹华好好管管这个贱人！” 丹华一怔，这么快就要让她管家了么？她可是一点都没有准备好呢。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她提了提神，等待着那个王氏嘴中的“贱人”齐姨娘进来。 只见进来一个柳腰凤眉的女子，尖嘴俏鼻的，还真有着狐媚儿的长相，王氏附耳对丹华说：“她过去是在秦淮河卖唱的，可惜却被夫君相中，硬是纳来作妾，不过在府上愣是没有人承认她的，进门来连个喜宴都没正经摆过。要不是她生了个贱女儿，只怕没有人将她当个人看。” 丹华一怔，这王氏怎么这样的话都与她讲？看来王氏是将她当成了自己人了。 她却一点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这一来就被人抢着拉入她的阵线中去，前途堪忧呀。 却见那齐姨娘进来，对着王氏随意拜了拜，用她那柔软如珠玉一般的声音说道：“jiejie，本来这月例少一些便少一些吧，可是这连着三个月都少了，meimei院子里的婢女们缺少的月例还都是meimei拿出自己的份额贴上去的。如今meimei再无可贴了，只好过来向jiejie问个缘由，这月例为何一月比一月少了呢？” 王氏哼了一声，说：“meimei你自己心知肚明吧。” 齐姨娘尖笑了一下：“meimei不懂jiejie的意思。” 王氏厉了色对香梅说：“将帐本给我拿来。” 齐姨娘理直气壮地坐下来，慢悠悠地喝着茶，她今日是要不到月例就不走了的。她自觉是理正的一方。 帐本拿来后，王氏令摆到丹华面前，说：“丹华，你可会看帐册么？” 丹华微点下头：“过去先生略有教过。” 王氏说：“那好，你且帮我查一下，这三个月来，齐姨娘的支出。” 丹华打开帐本，这古代的记帐基本上不分类，一笔一笔地记，看得丹华眼都花了，不过她是个有耐心的人，总算看完了，便说：“三个月来，齐姨娘总共花了某某两银子，分别用于，一，某某事，二，某某事，三，用于九姑娘碧芷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