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剑舞桃林
李嬷嬷却说:“陈夫人,老身就觉得丹华做得极好。有些贱人,若不给她厉害瞧瞧,还自以为是天了呢!陈夫人可不要责怪丹华,老身就算与皇后娘娘讲,娘娘也会夸丹华做得对。“ 陈氏面不改色地说:“那就多谢李嬷嬷在皇后娘娘面前,为丹华美言几句了。” 丹华在心里暗笑,陈氏拐了这么大的弯,对她又骂又怪的,不过就是要李嬷嬷自己提出向皇后娘娘面前引见丹华。 不过,刚才她还是蛮害怕的,李姨娘怎么说也比她高大,她还打了她父亲的爱妾,回头不知父亲会怎么处罚她呢。 可是,陈氏想在大家面前显出她的贤良淑德,自然不会自己动手,这打人抓人的事,也只有她一个小孩子来为她代劳了。 看着陈氏嘴角边挂着的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丹华想,陈氏才不会管父亲怎么罚她呢,陈氏关系的只是丹华能不能做太子妃,或者是王妃。 不过,因为牵涉到了宫里的人,李嬷嬷又是皇后娘娘的忠仆,谢修必然不敢处罚陈氏,最多哄哄李姨娘,或者让丹华向李姨娘认个错什么的,这事,也应该就这样过去了。 当下,丹华陪着李嬷嬷与陈氏又小聊了一会儿,李嬷嬷也要回宫了,并与陈氏约好几天后,经皇后娘娘特准,领了牌子带着丹华入宫学刺绣。 陈氏自然是千谢万谢的,亲自送李嬷嬷出府。丹华则送了一会儿,李嬷嬷说:“丹华一看就是身体弱的,这脸皮子被风一吹,就苍白如纸,不若回去罢,不必送了。” 丹华看了陈氏一眼,陈氏挥了挥袖:“你回去吧。” 丹华便揖了礼,被管弦扶着走了。 刚出陈氏的椒兰院,便看到外院门边,树阴遮蔽处,站了一个儿影儿,丹华一怔,不觉立住了,定睛看去。 只见那抹人影儿从树阴中渐渐移出来,忽然露出一个小麦色的脸,丹华还没看清楚,身边的管弦便叫起来了:“小姐,是我哥来了!我哥一定给小姐送冰糖葫芦来了!” 丹华一怔,果然是阿达,他一身冰黑色紧衣,垂手于背后,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正立于外院门边,冰黑色的眼睛看着丹华,人却不敢上前来。 府上有规定,下等奴才是不得进入内院的。 丹华会意,便与管弦朝阿达走去,轻轻一笑:“阿达,你找我,还是找你meimei?” 阿达将头垂得低低的,眼睛紧紧盯着地面,双手颤抖着将一袋子冰糖葫芦递给丹华,说:“三姑娘,奴才——奴才说好要给三姑娘带来的——” 管弦在一边问道:“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手抖得这样厉害?你平素可不是这样的。” 丹华接过阿达的冰糖葫芦,闻了闻,一股甜丝丝的清香,说:“谢谢你,阿达。” 阿达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着,马上,一个旋身,拔腿便跑开了。 丹华望着了阿达飞奔而去的背影,心想,真有趣,看他这样子,倒好像初恋的男生,前世上学的时候,也有男生忽然跑过来,往她手上塞了个什么东西,一般是求爱的纸条,便如飞奔走了。 丹华看着一袋子精心挑选的冰糖葫芦,摇了摇头。 管弦在一边嚷嚷开了:“我哥这是怎么了?小姐,我哥好像很怕你一样,看都不敢看小姐一眼,连话也不敢与小姐多说一句,可是我哥向来什么都不怕。上回,有个恶霸欺负咱们府上的奴婢,我哥抢起拳头就将恶霸给打跑了。我哥连歹人都不怕,怎么偏偏就怕小姐你了呢?” 丹华笑道:“这事呀,你得去问你哥去。好了,别说了,天色晚了,要早些回去了。” 于是二人继续走路。 管弦歪着脑袋说:“小姐,刚刚您可真威武,三个巴掌打得李姨娘干瞪眼,这个李姨娘下次必然不敢再欺负小姐了!” 丹华想到刚才陈氏的眼色,叹了口气,说:“最危险的,倒不是李姨娘呢!你这丫头懂什么?” 走过桃园时,如今快五月了,桃花都谢了,但还是有一些开得晚的桃花,在姹紫嫣红着。
丹华听到桃园里,有异声,不觉住了步,拨开桃叶,朝里面望去。 只见纷繁的枝叶中,一个绝美少年,身穿一件玉黄色曲裾深衣,正挥舞着一柄寒冷如雪的剑。 他那清冷的眸子,如月光直透长空,那玉盘般的脸,清亮扑朔,如暗夜里独灼的明月! 丹华认出他了——他是二哥谢瑜! 剑光飞闪,桃枝被斩断,桃花纷纷飘落,漫天飞舞,一片花霰流芳,清香袭人。 那些粉白如雪的花瓣儿,落在他的衣上,发上,剑上。他住了剑,停下来,张着灼灼的眼睛凝视着,用剑尖,轻轻挑起一抖桃花。 花中,舞剑的少年。用剑接桃花的少年。 这个画面映在了丹华的记忆深处,她不觉想起了林握瑜。 林握瑜是特工,如果他也穿上了谢瑜的这件曲裾深衣,长袖飘飘,剑光花影,呀,也会是如此一个绝美的少年! 在这一刹那间,林握瑜竟与谢瑜,完全吻合了!至少,是在她的印象里。 “小姐,还不走吗?”管弦的乌鸦嘴打破了她的遐想。 顿时,也惊扰了谢瑜,谢瑜的目光朝她的方向射来。 她如受惊的小鹿,生怕让谢瑜发现了她在偷看他,转身匆匆离去了。 丹华打了李姨娘三个耳光,果然没这样就算了。 李姨娘在谢修面前又哭又闹,谢修碍着李嬷嬷的面子,没有处置陈氏,倒是将丹华惩治了一番,让她跪祖宗牌位跪了三个时辰。 陈氏没有为丹华求半点情,反而在谢修面前骂丹华。 丹华咬着牙,直跪得天昏地暗,才被管弦扶着回去了,这膝盖跪得痛极,不得不敷了草药。 这事,就这样作罢了。 过了些天,听说木婉容带着她的庶妹素蓉寄住谢府,已在行程路上了,谢修与陈氏便商量着摆酒宴为她们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