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瑶池之会
数百绵延灵聚。 一弯天池，飞瀑高挂碧帘云，满池空灵。碧水一泓雾里穿，峭拔岩壁云中伫，氤氲迷雾繁。云蒸霞蔚影，变换阴晴境。 浮动花瓣汨汨，水波不轻，云雾不轻，噗咚一声，仙石沉底。丝竹笙箫，彩衣翻飞，中有一道长虹贯底。 在此之前，墨风已将落离带到另一旁，安排他休息去了。一夜不睡，云授衣有些犯困，但在来到瑶池之时，被这景象看得所有的疲倦一扫而光。 清明，空澈。 淡淡清香中夹杂混合的香气，有酒香，有花香，但不腻人，像最纯净的清泉一样，摈弃了云授衣心中的杂念，连着仇恨，也在这一刻淡去。落音，落花，水中浮着的青莲，暗香浮动。仙女言笑晏晏，仙道出入期间，又有清秀的道童往来斟酒，最高处端坐一个白色男子身着白衣，白衣上绕着流云。云授衣望了一眼，的确觉得那衣物好看，相信九天青衣，正该如此。男子眉峰如画，虽然轻笑着，但其中的疏离与淡漠，也让人感到他的高贵，生而就有的高贵，并不是轻蔑，往往就是这样的感觉令人臣服。其他所有着装各自不同，但气度都不凡。 大世面，大世面，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怕了你们这些仙人也太丢脸了，不怯场，不怯场。云授衣深吸一口气，仙鹤落地。 刚刚站定，云授衣手中一暖，见是墨风已拉住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喜，果真还是姊姊好。墨风笑笑，眼眸中尽是宠溺，只带着云授衣朝前走。 被墨风牵着的云授衣，只觉得那细腻的肌肤下，透着温暖，舒适，像是软软的棉花，忍不住捏了两下，起了点小小的色心。想想，若是我能姊姊这么美，那么这天下的美男啊，我的石榴裙啊，不知道该迷死多少人了。等等，迷死人的好像是苏妲己额，额不要做这样的妖孽，还是只吃点豆腐沾沾光就好。 墨风掌心有些痒痒的，知道是手中的狐狸不安分，于是一双眼笑成了新月状，凑近她道：“真淘气。” 云授衣吐出舌头表示抗议。那娇俏的面容，在云雾中盛开的好似一朵，清淡的花。墨风笑笑，两人继续前行。 众人愣了，斟酒的，饮酒的，全都愣了。只听得清笛伴月，见得两人一步步而来。 仙雾寥寥，落花纷纷。 这漫天神佛之中，几里白色长绸之上，仿佛都只剩下他们两人，只有他们两人。尊上的白色衣襟和那女子的白色衣襟在一起，更是无比匹配，赏心悦目。女子虽容貌稍稍逊色于尊上，但也是清秀可爱，吐舌之时的俏皮也令人莞尔。 再看那君上，这三界之中唯一的神裔，何时会对人笑成这个样子，冰封已融，笑得好像天地都融化在他的笑里，朝生夕死，看的他一笑，闭月也落。看那站在身边的，也就是九尾了吧，生的这相貌，也难怪，尊上只对她笑。 也许，也只有九尾才能配得上尊上。 云授衣侧脸看着墨风的下颌，优美的脖颈，看着看着，就这么走神了。回想第一次自己见到姊姊的时候，就觉得姊姊是世上最美的人，现在看过了那些仙家，也还觉得不过如此。姊姊真不愧为是神裔，美得超凡脱仙，美得惨绝人寰。从前有个什么，人比花娇，现在应该说神比花胶啊。丫丫，这到处飞的花瓣？ 此时，的确是漫天的花瓣从枝头而落，飘落在两人的袖衿上，又滑落到了那白绸上。 袖衿微微抖动，一堆的落花全部落下。 重重落英下，一梳着流云髻的女子，扶着枝头，手指微微颤抖。她肌肤似水，双目似一泓清水，顾盼到墨风时，又有几分哀怨，绿色裙摆曳地，自有一番高贵。倏尔，捏捏手中的玉坠，双目更是柔情似水。 注意到那边的目光有些不同时，云授衣也抬眼望去。女子秋水明瞳望回，墨风微微颔首示意，一瞬间，女子笑颜如春来。 百合？纯洁的百合？还是不纯洁的百合？有那个啥jian啥情？ 墨风不动神色的敲了下她的头，这小脑袋就想些莫名其妙的。 已是尽头，一明黄色宝座上的白衣男子立起身来。墨风朝着白衣男子拱手做辑，道：“玉帝，人已带到。” 传说中的玉帝，不都是一身明黄，贵气非凡么？看来果真与现实不符。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是乖乖的，万一能当靠山也不错。云授衣学着墨风的样子也朝白衣男子做辑，白衣男子用手扶住云授衣，感觉到这个女娃调侃的心意，也半带开玩笑的，对着墨风挤眉弄眼：“你跟着墨风学，会不会太早了，这么快就把自己当成墨风家的人了？” 众人皆会意了，看着云授衣和墨风之间有点意思，一时都哄笑起来，跟着尊上学，那么其中的暧昧不清更是不言而喻了。云授衣糊涂了，但见着大家笑，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细细想了，当姊姊的家人，也没什么不好啊。 众人见云授衣这模样，笑得更欢。云授衣丈二摸不着头脑，抓着自己的青丝，有些囧了。殊不知，这九天之上，个个都比她法力高强，她那点小九九，都窥视得一清二楚了，就像被大众面前演绎一样。 “好了，你们先入座吧，墨风，你辛苦了。”白衣男子指指右边下座一个摆好的条几，示意墨风和云授衣入座。 “我不清楚，我上来干嘛呢？”云授衣完全疑惑了。 “你看看左边的身穿衫袍的老头，头顶光亮，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觉得很和蔼，手里杵着一个仙丈模样的是南极仙翁。” “南极仙翁？” “对啊。” “在看那边围着的七个身着不同色彩衣服的，就是七仙女，世间说他们如何漂亮，其实还没我漂亮呢。” “那是当然。姊姊天下第一漂亮。” “那个桃花树下，正在饮酒的红衣老头，手中万丝，不过可不是你手上系的线，而是姻缘线。我说成这样子，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月老？” “聪明。” “我的姻缘线会系在谁的身上呢？”云授衣托腮细想。 “你的姻缘线？”墨风打早就看过云授衣的姻缘线，可是却看不透。连他这神裔都看不透，他也曾细想过，但姻缘好似断开的线一般，没有连续。 “我都没看清自己的姻缘呢！你着什么急啊？”墨风笑笑，早在他胎生之时，天帝用九星为介质，卜出命中一卦，说是孤独一世。初时，他愣了。但后来，笑了。命数如何，他实在不想想得多透澈。 “看，那里，身着白衣，手里一把拂尘的，那是太上老君，善于炼制仙丹。世人都说仙丹一粒长生不老，可事实，这仙丹不过强身健体而已。我们这些仙，虽然在这九重天上，比起世人来，也只是生死缓慢了很多倍而已，但是并不是一直固定永生不死不灭。” “那做仙，还有意思么？”云授衣的反问第一叩打着墨风的心，墨风呆滞了半晌，莞尔笑道：“那边依次是南斗星君和北斗星君，中间的几人在说笑的是二十八星宿，那些披坚执锐的是三十六天将。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由于身份不同，居在首位。” “那我们这也是属于首位。” 墨风挽着发丝，道：“那边就是天庭的众人了，二郎神杨戬，太乙真人，紫阳真人等等，都在那。那个依偎桃树，微微带笑的女子，是东华上仙之女霜雪仙子，刚刚给我打过招呼。” “她很漂亮。” “私下认为是比你漂亮多了。” “姊姊。。。。” “这边顺数第三个，白胡子拖地的，就是你的师祖，上已真人。” “师祖？”云授衣连连起身，朝着师祖快步走去。眼前的老头也不是想象中的慈眉善目，相反只是冲着墨风点点头，眼一直没瞟过云授衣。云授衣很纳闷的看着他，他此时的目光也很冷淡。扫过云授衣的时候也很冷淡，想当初，若不是这墨风尊上卖个人情要他对清颜说什么此女是拯救苍生的话，他才懒得说呢。这女子命数看着就乱，又似雾里探花般，理都不理清。他才不想摊上这个乱子呢。在清颜被抓走后，他真想一把劈了这狐狸。事到临头了，墨风尊上执意护着她，说什么要磨练她，还什么说九尾灵珠，就九尾灵珠那点灵力，算什么啊？追问到墨风尊上，他还是一句淡淡的，说是劫数的话语。 这天机，我真的是参透了这么多年，也没参透个出什么来。不知道身为神裔的墨风到底看上这女子哪点，就看这狐媚样子，笑得春风满面。虽说她是神器在手，可终究是个祸害般的人物，看来真是我灵丘一脉的不幸！ 上已真人禁不住，冷哼出口，面如冰霜，挥袖转到了另一端，将脸对着别的仙人言语。 云授衣僵在那里，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很尴尬。墨风见状，只拉过云授衣重新回座位上坐好。 “为什么，师祖好像……..”云授衣锁着脖颈，像霜打的菜一样，没了刚才的喜气劲头。师祖，怎么了？师祖这是跟其他人一样，讨厌我么？既然讨厌，那为什么曾经叮嘱师傅要照顾好我？ “你师祖，在迁怒你呢，你想想，你师傅现在在哪里？”墨风不自然的说道。 “哦…….”云授衣没注意到墨风的异常，只以为墨风是解释了师祖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想了想就释然了。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有这么个徒孙，那么肯定也是怒火中烧的，恨不得劈了了事。回观几上的琉璃玉杯装着红色的酒，汨汨的旋转着，酒香醇厚，一瓣桃花凫酒，红中一点白飘散，格外好看。云授衣看着看着，就伸出手端着酒杯轻轻摇晃，想要抿一口，又闻一声唤：“云授衣。”哦，是玉帝。 “嗯？怎么？”云授衣在凡间呆惯了，没什么尊卑观念，就依着自己的性子平起平坐的称呼了。 玉帝点点头，又对着众仙道：“十大神器现世，万劫已到。各位仙家在此之前，纷纷入人界协助你们的弟子抵御妖魔，切忌不可妄自改变天命。天门已开，以后可自由出入。” 众仙们一时私语纷纷。 “在神器现世之时，群魔并起，这天下苍生，都托在你身上了。”玉帝目光落在云授衣身上：“神器竟然是由你而现世，那么定能由你一一聚齐。至于这个过程，是很艰辛，但为了三界的安危，在下恳求了。”玉帝屈膝向前，已快跪了下来。众仙纷纷下跪。 云授衣连忙扶住玉帝，心里感慨他的大仁大义，对上玉帝如墨的眸子，更是自惭形秽，连忙道：“我身为灵丘弟子，义不容辞。众位仙家也先请起来。这礼，云授衣是受不起的。” 众仙闻言，也站了起来。 “不愧为灵丘弟子，品行高洁。” “对啊，这次，有拿回了神器……真是一个好弟子。” ………… 云授衣望向上已真人，上已真人的脸上微微有了笑意。 环视一下众人的反应，玉帝似乎无意的道：“东华上仙，不知何日才能甘愿回归仙班。算了，算了。”玉帝继续对着云授衣道：“待聚齐之后，你作为神器唯一引导之人，能引导那人入魔，入神。现下，九幽之王九宫已出……” “九宫？”众人皆变脸色，更有几个仙女脸煞白。 “九宫是谁？”云授衣好奇的发问。 “九宫是上古之魔，当时大战，女娲一族和神裔一族，全数出动，才将其他魔灭尽，独独剩一个九幽之九宫魔身不灭。无奈，神族全数祭血，已血做封才将其封入幽灵之土中，毁掉了魔身……” 众人越听越害怕，谁都知道那场之战，连上已真人都在位子上坐得不安稳了。“别慌。”玉帝道：“这次他出来，已没了魔身，是重塑的泥泞之身，估计没那么大的魔力了。” 众人这才稍微停歇，长吁一口气。 “三界即将大劫。望各位同心同德，为天下苍生而努力。今日之后，天界清钟长鸣！” 各位仙家称是，举杯回敬玉帝。 云授衣也肃然起敬，端起酒杯回敬玉帝。这杯放下来的时候，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咦，没有人间的酒那么烈，反倒是入口香甜，醇香浓郁，真是好酒。既然是好酒，就应该多喝一点。云授衣端起杯来，豪饮杯中酒，不一会就见底了。但端着酒杯，脑袋已开始晕眩了。这眼前的人影怎么都这么模糊，哈哈，这个没站稳，那个是两个影子。云授衣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一个，两个，人多了就是不好数，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腰间一软，醉眼三分回头看，姊姊依旧笑着，笑着笑着，眼前模糊成一片，到一片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