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雨欲来

    “原本嫡珠姑娘是嫡长女，又是原配所出。虽然外祖父家不及玉珠姑娘家显贵，但这长幼嫡庶总该有些规矩。然则奴婢瞧着那丫鬟仆妇规制，院落布局以及屋内格局，嫡珠姑娘不比几个庶出小姐好多少，反倒是玉珠姑娘却比王府的郡主还要气派。”崔mama回忆着白天在武昌侯府见到的种种情况，说道。

    老太太本也是侯府嫡出小姐，却因母族败落备受继母与姊妹排挤。做姑娘时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于嫡珠这般遭遇的，多半是有些同情的。

    于是叹了一口气，“武昌侯糊涂。姊妹之间厚此薄彼生了间隙还好，倘若是儿子之间又当如何？那日沛之来给jiejie撑脸面，足见得这武昌侯府内宅中女人们的算计争斗已经牵连到小爷们身上了。”

    崔mama赞同的跟着叹了一口气，又道，“可奴婢瞧着，嫡珠姑娘是个有城府的。奴婢将贵妃娘娘的赏赐拿出来，她瞧见了也不过一瞬间的诧异罢了。便是收下礼物时，也不过是客气恭敬，不见一丝惶恐。珠宝银钱似乎她都不看在眼里。”

    “她本就是侯府嫡出的小姐，即便是被继母苛待总也是有些见识的。然而，多少大家小姐也有眼皮子钱，贪欲之心填补不满的。我早前听说，她一直将卢氏陪嫁的庄子店铺打理的井井有条，小小年纪能够如此必定有些见识。如此说来，既又见识，又不慕虚荣。这世间大抵没有什么能够诱惑的了她，与内宅也不至于因些蝇头小利争执不休。这般大气，倒也配得上平哥儿。”老太太分析的头头是道，原本对嫡珠的那些个顾虑和不满似乎少了不少。

    崔mama忙帮着说了几句，“老太太说的极是。这些年来咱们国公府举步维艰，的确是因为国公爷娶的两人夫人都不大得力。”

    老太太点头，“都是精明有余，见识不足。我如今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国公爷屋子里喜欢哪个，偏心哪个原就不该我cao心的。可如今那小的似乎闹的有些太凶了。我又不好出面，若这嫡珠当真是个顶用的，给咱们平哥儿聘来了，也好叫我省些心神。”

    崔mama扶着老太太往东次间的暖阁里走去，“老太太这一生cao劳，合该颐养天年了。只盼着世子爷与嫡珠姑娘能有这一段姻缘。”

    此时被讨论的嫡珠正坐在临窗的榻上看书，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刘mama忙叫人去多填一些碳，将屋子烧的暖和一些。

    碧柳素日里管着这些月例物资，有些左右为难。

    嫡珠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过是打了两个喷嚏，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屋子里温度适宜，若再加碳，怕是要热呢。mama您忘了，自小我怕热不怕冷的。”

    刘mama责备，“别打量奴婢不知道姑娘心里想什么。定是那院儿的又克扣份例，没给足咱们银丝碳。自打入了冬，姑娘就没怎么用过手炉。”

    碧柳面露尴尬之色，“前儿去领碳，来福家的嫂子说我去晚了，不够分了。”

    “我们姑娘是嫡长女，且别说各院按份例分配咱们本就拿的多。纵然是不多，姑娘想要填些碳也是天经地义。难不成拿咱们姑娘的东西去贴补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妇，庶女吗？”刘mama窝里横的本事又拿了起来。

    沈嫡珠脑子有些疼，看着碧柳为难样子，劝了两句。“mama何必生气，不过是那起子捧高踩低的，自诩有些眼界本事，为难咱们罢了。父亲不是常说，要持家勤俭，没必要浪费的地方节省些便就是了。旁人东西多些，兴许是拿自己贴几钱填补的也未可知。”

    “姑娘！”刘mama恨铁不成钢，恨不能抓着沈嫡珠的耳朵，耳提面命一番，告诉她不要这么忍气吞声。

    沈嫡珠只是笑笑，她的动作要大。鸡毛蒜皮的事情计较什么呢？大动作打下去，看他们谁还敢怠慢她沈嫡珠。

    点翠抱了织锦绒毯过来，盖在沈嫡珠的腿上。“屋子里确实凉了一些，姑娘凑合着先多盖些毯子。过几日侯爷回来了，那院儿就不敢如此猖獗了。”

    沈嫡珠不置可否，虽然她爹对她真的不怎么样。但是他在家的时候，乔氏母女的确老实很多。

    “父亲上次书信来说，已从奉安启程。如今算来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实则应该赶到了才是。”沈嫡珠其实是有些担心她爹的。本朝开国不过才第三代君主，与邻国前朝的战争一直并未停歇。而她爹平完蒙古，平苗疆，平完苗疆斗东瀛。仇家的确有些多，想要铲平她爹的人数不胜数。

    “这冰天雪地的，路上着实不好走。多行些日子也是有的。”点翠道，“随行的是咱们沈家军，还有郑将军呢，姑娘别担心。”

    郑将军是武昌侯手下得力干将，如今不过才二十三岁，却是身经百战，所向披靡。

    说不担心是假的，沈嫡珠恹恹的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翠香斋和方柳阁最近怎么似乎消停许多？”

    翠香斋和方柳阁分别住着武昌侯的两房宠妾，香姨娘和芳姨娘。那芳姨娘原是卢氏身边的丫头，爬床成功，剩下儿子之后晋级姨娘。而香姨娘则是沈嫡珠一手策划，自外面为她爹聘来的良妾，为了给乔氏添堵。

    这两位一个艳丽泼辣，一个美貌贤淑。武昌侯两个都十分喜爱，在府上时，一个月除了固定两三天住在乔氏那，剩下的日子都平分给了这两个姨娘。但却是广种薄收。这其中自然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沈嫡珠拖着下巴想了想，问道，“最近宋先生还来给香姨娘开保胎药吗？父亲走到现在似乎已经有七个月了呢。”

    “日日都来。”点翠消息灵通，迅速回答。“自小姐写信告诉侯爷香姨娘有了身孕之后，宋先生就日日来府上给香姨娘诊脉。保胎药也都是心腹丫头看着煎制，安全的很，香姨娘的孕相好着呢。”

    “是么？”沈嫡珠意味不明的笑了。“香姨娘真是好久不来看我呢。”

    说来也巧，这香姨娘倒真是不抗念叨。沈嫡珠话音才落，香姨娘身边的大丫鬟香杏就来求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