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人和马
纪春琳回房换上她特制的腿部加了垫子的裤子，小姜搬了张长凳放在马侧，扶着她踩着长凳上马。常遇秋拉起缰绳，跳上另一匹马。 “你跑慢一点，跑快了，我会掉下去。”纪春琳说，她这几天借口买马，在马市试骑了几次，虽不象第一次那样狼狈，离策马飞驰那种境界还差得很远。 常遇秋听她这样说，牵着纪春琳那匹马小跑着来到城门口。 朱厚燮等人沿着城墙正在赛马，众人骑的皆是高头大马，朱厚燮跨下的马明显短小许多，然而他一马当先，将众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这小马跑得好快。”这几天混马市，纪春琳开始对马有一些了解，看到朱厚燮跨下宝马的出色表现，忍不住惊叹。 听了纪春琳没见识的话，常遇秋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是大炽宝马，别看它矮，爆发力超快，耐力好，全速跑起来，极少有追得上的。” 原来如此，若能偷上一匹带走，那就好了。纪春琳想着，见比赛已结束，扶着常遇秋的手跳下马，过去请安。 众人拥着朱厚燮，纷纷夸奖宝马脚力了得。朱厚燮欣喜地抚着马鬃，见纪春琳走过来，高兴地问道：“你看这马如何？” “王爷喜欢的东西，自然是好的。”纪春琳淡淡地说道。 朱厚燮没想到纪春琳会冒出这样一句不阴不阳的话，有些扫兴，毕竟纪春琳这话没什么错处，他不好责备也不好接话，索性飞身上马，冲出去。 秦晏吩咐常遇秋好好照顾纪春琳，说罢带着众侍卫跟上。 纪春琳狠狠地瞪着冲出城的马队的背影，气得真想转身回家，有这样不可理喻的人么？ “纪姑娘，请上马吧，王爷还等着。”常遇秋负责地催促。 “上马？怎么上？”纪春琳的火气只能往他身上发。 常遇秋看看马，再看看纪春琳，知道她没办法自己上去，只好四下张望，瞧见旁边有一茶水摊，扬声叫道：“博士，把板凳搬过来。” 茶摊老板不敢怠慢，连忙搬了条板凳过来，纪春琳这才上了马，常遇秋拉着缰绳，两匹马前后相随跑出城。 出了城，大炽宝马的脚力才真正得以发挥，朱厚燮兴奋地赶马奔驰，秦晏带人追了一会，见追不上，索性跳下马指挥众人埋锅造饭。 不多会，常遇秋带着纪春琳赶上来，秦晏笑嘻嘻地迎上去，叫道：“纪姑娘。” 纪春琳板着脸，应了一声，“秦先生。” 秦晏并不在乎纪春琳的脸色，仍然满脸堆笑地请她坐下，道：“好久没听纪姑娘讲故事了，不知纪姑娘可知道什么和马有关的故事？” 滔滔历史长河中关于马的故事自是不少，纪春琳想一想，道：“秦先生若不介意，我讲个前朝妖后绿水的故事，如何？” 妖后绿水出自青楼，被宰相看中替她赎身，献与哀帝。她入宫一年，哀帝废皇后王氏，立她为后。随后，哀帝沉溺美色，荒废朝政，三年后，臣子贺兰弑君篡位，建立栾朝。 民间关于绿水的故事极多，秦晏却没听过她和马发生过什么故事，听纪春琳这么说，马上答应。不只是他，连旁边生火做饭的侍卫都将动作放得轻柔，想听纪春琳会讲个什么样的故事。 “哀帝宠信绿水，她想要什么，一定尽心找她哄她喜欢，从来不曾违背过她的心愿。某次，哀帝得到一匹千里良驹。天下再找不出比它跑得更快的马，也没有哪一匹马的性格象它那样暴躁。对待照顾它的人，一样踢咬对方，常常将训马师摔得鼻青脸肿，伤痕累累。”纪春琳说。 这时，朱厚燮已跑了一圈回来，见纪春琳在讲故事，将缰绳随手扔给蒋海，坐到纪春琳的对面。纪春琳准备起身行礼，他止住她，道：“继续讲。” 纪春琳原本也只是做个样子，听他这样说，继续道：“绿水原本想骑马去玩，没想到那马暴烈异常，不许她近身，绿水大怒，要人准备三件东西准备训马。那三件东西分别是铁鞭,铁锤和匕首。她首先用铁鞭鞭打,马并不服从,她觉得失了颜面，吩咐人用铁锤敲击马头。马挨了打，更加暴燥，拼命地蹦跳踢咬，坚决不要绿水骑上。绿水就让人用匕首割断了马的咽喉。” 听了纪春琳的故事，众人都偷偷地看朱厚燮，这故事原本没什么问题，可是纪春琳选择此时来讲，总有点另有所指的意思。 朱厚燮脸色平静地看着纪春琳，纪春琳并不看他，顿了顿，总结道：“马通灵性，有时候真和人的想法一样，宁可站着亡，亦不会屈膝讨好，强权****终难得到人心。” 秦晏听了不由一笑，他已经详细调查过纪春琳被龚文彰赎买的经过，什么‘宁可站着亡，不愿跪下生’她若真象自己说得那样有骨气，怎会屈服于李mama的yin.威，欺骗龚文彰。之所以现在处处和朱厚燮唱反调，不过是仗着朱厚燮对她意，拿捏身价罢了。 秦晏看了一眼朱厚燮，猜测他的意思向纪春琳笑道：“纪姑娘这故事寓意深刻，振聋发聩，说得真是好极了。” 纪春琳淡淡答道：“秦先生谬赞了。” “现在时间还早，不如纪姑娘再说一个？”秦晏笑着说。 又要开始自动故事机的生涯了吗？纪春琳在心里哀叹，又讲了个前朝武帝千金买马骨的故事。这故事和朱厚燮今日得大炽宝马有几分相似，亦暗合朱厚燮渴求人材的心理，朱厚燮与秦晏各自在心里点头，各有各的感慨和想法。 “这些故事也是纪姑娘从旧书中看来的？”秦晏笑着问。 纪春琳点头。 秦晏叹道：“纪姑娘广博见识，让在下自愧。若纪姑娘方便，能否去王府小住几日，若能将纪姑娘肚里的故事结册出版，将是天下读书人的一件幸事。” 朱厚燮听秦晏邀请纪春琳去王府小住，吃了一惊，有点怪秦晏胡闹，又有些期待，将头扭到一边，装做没听到秦晏的提议。 纪春琳傻呆呆地看着秦晏，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个未婚的姑娘，跑到安王府上去‘小住’，这和懒羊羊到灰太狼家去度假有什么区别。“秦先生说笑了，春琳哪有什么见识，不过是些大家都知道的市井小故事，这也要结册出版，真让人笑了。”纪春琳勉强笑道。 秦晏听了只是笑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他看了看朱厚燮，后者一脸专注地看着大炽宝马。纪春琳顺着秦晏的目光看过去，朱厚燮一向板得硬绷绷的脸，这时候柔和地出奇。与其说他看的是马，不如说那是他一生最爱的情人。虽然纪春琳对朱厚燮没什么想法，但他这种态度严重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纪春琳负气地将视线转开。 秦晏明白纪春琳的失落，忍不住叹息，朱厚燮若能将军事上的才能用十分之一到女人身上，恐怕早已撬开纪春琳的嘴，问出她背后高人的下落了。 朱厚燮原来只是随意看看，可是做为一个男人，当目光落到大炽宝马的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他越看越爱，忍不住起身，对蒋海道：“走，骑一圈!” 蒋海苦笑，“殿下，属下那匹马哪赶得上苍雪的脚程。”说归说，还是拎着马鞭陪着去了。 秦晏只好陪着纪春琳说些闲话。纪春琳并不想搭理他，秦晏说着说着，自己也厌了，叫常遇秋过来陪着纪春琳，上马追朱厚燮去了。 常遇秋陪着纪春琳也不知道说什么，闷闷地看着。 吃了午饭，秦晏问过朱厚燮，吩咐常遇秋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