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换个方式爱你
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文,当纪春琳满意地写下最后一个字,猛地发现龚文彰竟然已经扒在桌上睡着了。 “回房睡吧,别凉着了。”纪春琳推醒他。 龚文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睡着,赧然辩解了两句,回房睡去了。 纪春琳躺在床上睡不着,明天龚文彰看过自己写的文后,肯定会和自己大吵一顿,说不准立刻就要将自己和小红赶出去。如果自己确实要离开,纪春琳觉得还是应该把小葵给的荷包给龚文彰,毕竟那是她给他的东西,自己已经截留了三个最大的,不可能将所有的全贪污了。离开这,不可能很快便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只能先去客栈住几天,不知道这三个戒指够不够用,自己写的文,能卖到钱不? 心里有事,纪春琳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脚步响,她连忙睁开眼睛,窗户纸上一点光亮都没有,屋子里很黑暗。纪春琳躺在床上静听,陈大打开门出去,过了一会,院子里传来劈柴的声音。 纪春琳默默地等到龚文彰也起床了,连忙坐起来穿衣。她昨晚后上床,所以睡在外面,小红在梦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翻个身又睡了。 龚文彰看见纪春琳揎帘从房间里走出来,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不是想看我写的东西么?我拿给你看。”纪春琳说。既然已经做好被赶出去的准备,那就早完早了,自己好早点出去找房子。 龚文彰望着纪春琳苦笑,虽然他确实好奇,也不至于一大清早,头没梳,脸没洗,便去看文吧。他道:“好,你先放在那里,我整理好了,便来看。” 听他这么一说,纪春琳也觉得自己性急了,不管怎样,龚文彰没有对不起自己,是应该等他吃完饭再说,于是她转身去洗漱。没过多久,小红醒了,连忙过来帮纪春琳梳头,问:“姑娘起来,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如果真被赶出去,想这样睡到自然醒,怕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吧,纪春琳默默地想。 吃完饭,小红收拾了碗筷,继续进园子和陈大拉关系去了。 纪春琳将册子放在龚文彰的面前,等着火山喷发。 龚文彰微笑地将册子拿起来,书面上写着《戏花》,一种古怪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连忙翻开看下去。 既然是卖文,首先要考虑得是,自己的文要卖给什么样的人。纪春琳选定的目标群是认字的男人,因为她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重男轻女,女人能不能自由地上街,即使女人能自由地在街上闲逛,她也未必能拿得准这个世界的女人喜欢看什么书。比起来,男人的喜好就简单的多,纪春琳的文就是写给他们看的。 为了打响第一炮,纪春琳在文里给足了料,以前为了社会的和谐而不能写的种种手段全部放了进去,皮鞭,滴.蜡,皮甲,NP… 纪春琳盯着龚文彰,认真地观察他的表情,果然不出她所料,龚文彰只看了几页,暴怒地起身,册子狠狠砸在纪春琳面前的桌上,“这是你写的东西?!你怎么可以写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纪春琳侧着头斜看着他,冷笑道:“你不是一直说我是春燕吗?青楼出来的人,写出这样的东西,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胡说!春燕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东西!”龚文彰怒吼,他完全不能相信自己所爱的人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那么你承认我不是春燕了?”纪春琳平静地问。 龚文彰只觉得心如刀绞,虚弱地问道:“我都说过我不在意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 叹了口气,纪春琳无可奈何地看着龚文彰,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一定以为是她故意刁难,考验他到底有多包容,可是她真不是那么想的。 “龚公子,你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听我将话说完?”纪春琳平静地问。 龚文彰死死地瞪着纪春琳,只是那个‘龚公子’就已经可以把他气得半死了,她还要和他好好谈谈,有什么可谈的!想归想,龚文彰还是一屁股坐下,继续瞪着纪春琳,看她到底有什么话。 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说,却不知道从哪开口好,有些话说出口,会让人觉得古怪,然而不说也不行。纪春琳忽然望着龚文彰一笑,“如果不是你救我,这个时候,我应该被mama送进黑窑了吧。”对于青楼女来说,脸毁了,就什么都完了,李mama一定会毫不痛惜地将自己送入黑窑,利用自己的身体榨出最后的一点价值。 “你知道黑窑是什么吗?”纪春琳强笑着问。 龚文彰摇头,以他的身份结交的朋友,不可能会带他去黑窑那种地方。 “黑窑是没钱男人玩女人的地方,没有歌舞,没有诗画,只有赤.裸裸的强*jian。”纪春琳说着,想到那晚的情形,便有种虎口脱险的后怕盘在心头。龚文彰将她从那种处境救下,论理她该以身相许才是,可是她对他只有感激,这感情并不足以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龚文彰听得血脉贲张,他没有想到李mama为了逼纪春琳就范,居然将她送到那种地方去观摩,可恶!她怎么能做出这样龌龊恶毒的事!龚文彰攥紧拳头,恨不能现在便冲到暖香阁,将李mama揪过来暴打一顿。 “我怕了,所以答应她来骗你。其实我应该象你说的那样,在你来接我的时候,说出真相。可是我怕了,我不知道你见到我这个模样,会不会翻脸。”纪春琳看龚文彰张嘴想要说话,连忙抬手止住他,继续说道:“你说你不介意,我信,可是这个不介意是多长的期限?” “春燕!”龚文彰激动地叫道。 “是纪姑娘,”纪春琳再次纠正他,继续道:“不要和我说一生一世,我现在这个模样,没有资格相信一生一世的那种话。我不想靠男人的承诺活着。” 她最后那句话让龚文彰动容,皱紧眉头,看着纪春琳,陷入沉思。“你想怎样?”半晌之后,他问。 “我想先卖文,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然后做点小生意,先将你的钱还了,然后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还有小红,她既然跟了我出来,我便要照顾好她,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纪春琳说。 龚文彰听了,点头,然后问:“做什么生意?” “不知道,匆忙间还没想那么多。”纪春琳摇头说道。 “主意不错。可是,我呢?你都替小红想好了出路,怎么没想想我?”龚文彰问。 “我有说过要还你的钱呀。”纪春琳故意装糊涂。 龚文彰笑起来,他的眼睛直望进纪春琳的眼睛,逼得她转头,不敢与他对视。“等会我陪你去紫巽书局,那是林家开的,应该能给你一个好价钱。” 纪春琳的眼睛瞪得几乎从眼框里掉出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春...”龚文彰尽力将‘燕’字忍回去,改成:“琳,一直以来,我喜欢的就是你身上的那股不献媚,不妥协的傲气,就算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没想到要依靠别人,这样很好。虽然你说不相信我,这话很伤人,不过我能理解。我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他猛地吸了口气,将眼泪忍回去,“那么我会做给你看,我到底值不值得你相信。” 纪春琳看着他,如果说穿越的悲惨遭遇让她的心冻成了冰,龚文彰此时的话就象在冰上敲开了一道缝,温暖慢慢开始往里渗。 纪春琳跟着龚文彰来到紫巽书局,龚文彰对掌柜释文说:“释掌柜,这是我meimei…”他顿了顿,艰难地说道:“我meimei写了点东西,麻烦你给看看。” 释文知道龚文彰并没有兄弟姐妹,听他那么说,心里不解,仍笑着满口应承,“放心,龚公子的事便是我家少爷的事,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纪春琳没心情和他闲扯,直接说道:“释掌柜,我写了本书,想卖给你们书局,麻烦你给看看。” 读书人将自己写的文章拿到书局多是印刷成册自娱自乐,几乎没有卖文给书局谋财的情况,除非是…释文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纪春琳,这女子怎么可能写那样的文呢?
想到自己写的内容,纪春琳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问道:“释掌柜,你这里有里间吗?” 释文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一边招呼纪春琳到里间,一边暗暗猜想纪春琳的身份。 两人走进里面帐房,南边窗下放着一张摆着文房四宝的长案,释文接过书,推开窗子在案后坐下,纪春琳坐在一旁紧张的注视释文的脸,两手不安地握紧。 一页页看下去,释文的神情由起初的淡然变得专注,他的脸色潮红,眼睛暴突,视线飞快地在书页上上下移动,迫不及待地不断地翻着下一页,时不时地还吞咽口水。 纪春琳看着松了一口气,咳嗽一声,轻声道:“释掌柜,你流鼻血了。” “啊?!”释文一惊,伸手一抹,果然一手鲜红,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从袖中抽出手帕捂住鼻子。 纪春琳走过来,从案上拿过自己的文。看着书页上鲜红的血迹,她心里得意之极,脸上却皱起了眉。 释文暗叫丢脸,讪笑道:“请问,这是谁写的?” “是我写的。”纪春琳继续保持脸上的厌恶,冷冷问道“文你已经看过了,能出多少钱?” 释文看了一眼纪春琳,这文的笔法和释文以前看过的艳情禁毁小说不同,不光有招式,还有大量身体和心理上的反应,以及很多烘托气氛的描写,很容易让人感同身受,把自己当成文中主角。释文就是从来没看过此类文章,才会如此失态。他相信其它人看了也会产生和自己相同的反应。 这书有市场!!!释文看着纪春琳手里的书,恨不能一把抢回来,沉吟着说:“五两银子。” 纪春琳瞪着释文,险险一口血喷到他的脸上!她从前写的穿越文,主角随便吃个饭顺手打赏酒馆的伙计,都是以百两为计算单位,这五两银子算怎么回事呢? 纪春琳惊愕的表情落在释文眼里,还以为纪春琳被自己开出的高价震惊了,不由暗暗后悔。 “释掌柜,”纪春琳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大哥和你家少爷是好朋友!你居然开这种价格给我!!!” 释文一怔,这才知道纪春琳是嫌自己出的价低了,他涨红了脸,“纪姑娘!请你出去打听打听行情,这种书给二两银子顶天了!我是顾着我家少爷和龚公子的关系,才开这么高的价钱给你!做人要知足!” 纪春琳被吼得怔住,真没想到自己的劳动成果会这么贱,不由问道:“我大哥抄本书是多少钱?” 释文没好气地答道:“三本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纪春琳惊讶地重复,“这么少?” 释文暗地里叹气,无可奈何地解释道:“这是我家少爷特别交代的,若是其它人,五本才一钱银子。” 纪春琳低头沉吟半天,放软了声音,道:“释掌柜,春琳初次卖文,不知道行情规矩,多有得罪,还请您包涵。” 释文终归是生意人,见纪春琳服软,便打着哈哈,表示并没有往心里去。 纪春琳见释文如此表示,松了一口气,道:“释掌柜,我以后还会有各种各样样的文章拿过来,保证篇篇精彩,为了长期的合作,麻烦您再加一点吧。”这是自己以后安身立命的基础,纪春琳只能放下尊严,锱铢必较。 释文瞪着纪春琳,读书人顾着脸面,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也要做出一付不在意的模样,他还真没见过象纪春琳这样死乞白赖要钱的人。若不是顾着自家少爷,她那本文确实写得引人入胜,释文真想撵她出去。 释文压住心头的怒火,考虑了一下,道:“五两五钱,若纪姑娘不满意…” “行,我要现银。”纪春琳将书拍在案上。 这丫头,想钱想疯了吧,释文心里嘀咕着,开锁拿出匣子,捡了银子递过来。 这便是自己忙碌了一天一夜的酬劳,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了吗?看着释文手中小小的银块,纪春琳叹息着,郑重地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