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现场勘查
现场勘查 蔚八一关着门在厕所里干呕。 “蔚八一，冤家！你给我出来！怎么了你？”蔺医生在厕所外气急败坏。 蔚八一抱着抽水马桶恶心了一阵子，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得擦着嘴，走了出来。实在无力和mama较劲：“别叫了，我没什么的！今天去事故现场了，看见了恶心的东西。吃不下这东西！” “你？你，真的假的？要是闹出点难看的事情，你就不要回来了！” 蔚八一不再理睬mama，翻着白眼又回了自己房间。 蔺医生和丈夫面面相觑，半信半疑：怀孕这样的事情，她胆子应该没有这么大吧？也难说，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蔚八一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胃里难受，没看见茶叶蛋还好，心里只想着刘思扬。 可是，一看见茶叶蛋，眼前就立即出现那具废液池了的尸体。 蔚八一躺在床上，想着白天事故现场的事…… 今天白天，放下和刘思扬的电话，蔚八一就跟着李爱国一起去了事故现场－－－－瑞宏化工厂。 瑞宏化工厂的一名上夜班倒废液的工人掉进废液池了，泡了一夜，居然到中午才被人发现。 尸体捞上来的时候，夏天薄薄的工作服被腐蚀得差不多了，轻轻一拉就脱落了，死者的头发和身上其它毛发均已荡然无存，真正的一丝不挂！如果不是仅存的一丁点生殖器官，几乎无从判断男女。 暗紫的废液，和卖茶叶的老太太烧茶叶蛋的卤汁一色，尸体浑身被蚀成酱色，光秃秃的头颅酷似剥了壳的茶叶蛋！ 按照固定程序，公安局排除了自杀、他杀以后，就撤了！ 留下检察院法纪科的同志和劳动局蔚八一他们，继续拍照、勘察现场、做询问笔录…… 年轻的女检察官吐了，但是蔚八一没有。这让蔚八一很自豪，她承担起了大部分勘验工作，里里外外，又是拍尸体照、丈量尺寸、又是画现场示意图，然后是做笔录……一直忙活到快要下班。 在事故现场，出事的废液池在室外，池边比地面高出三十公分，液池底部在地面下一米二十，加上地面上三十公分池边，满液也只有一米五。现在废液高度只有一米多一点，怎么也淹不死人。 液池的四面都有半人高的栏杆，原本应该只有一个缺口，是便于倒废液的小车推入的，缺口处有小铁门，可以开关。 但是，现在废液池有两个缺口，除了倒液口以外，还有一处栏杆破损处。 蔚八一不时抬头向废液池旁边的车间里张望。 因为蔚八一又看见鬼了！ 废液池里那个死者的魂魄一直没有离去，即便是阳光普照的下午，蔚八一也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顶着光秃秃的“茶叶蛋”、赤身裸体、独自坐在旁边车间屋顶的铁架子上，呆呆看着众人围在他的尸体忙来忙去。 蔚八一站在栏杆破损的缺口处，一只手轻轻摆弄着铁栏杆的断口，转过身，她正好可以看见车间里屋顶下的魂魄，她直盯盯地看着那魂魄。 魂魄呆坐着，当他突然意识到蔚八一正在看着自己时，先是一惊。 尔后，魂魄点点头。 …… 在处理完一切，众人准备离开了。 上车回劳动局之前，李爱国点燃了打火机，他把点燃的火苗在自己身子四周转了一圈，也在蔚八一身子旁转了一圈，然后才说：“走，上车，先去单位洗把脸再回家！” 蔚八一知道这是为什么，鬼是怕火的。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处理工伤事故也不例外，一直和死人打交道的职业，都有不成文的忌讳。 蔚八一笑着看了看四周，周围很干净，她笑道：“怕什么？不干坏事，不怕鬼跟来！呵呵！” …… 第二天上班，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90年代初，企业事故调查小组受劳动局安全监察科领导和指挥，接受劳动局对事故的处理和处罚。对死伤者及家属的善后赔偿，也由监察科协调指导。 虽然瑞宏的事故原因和责任尚在分析之中。但是死者家属已从江苏老家赶来，此时正在劳动局的小会议室里哭哭啼啼。 李爱国、蔚八一、化工厂的厂长、人事科长、死者的老婆、母亲、叔叔、伯伯、舅舅、村干部……坐满了一屋子。 瑞宏厂长反复问死者的老婆：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其它要求？那女人并不回答，只是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强调：“死得惨呀！几个孩子还小，老人谁来养啊？家里穷啊！” 蔚八一越听越伤心，跟着一起抹起了眼泪，不一会就变成抽泣，大有演变成嚎啕大哭的趋势。 只听李爱国生气地大吼一声：“哭！就知道哭……” 李爱国斥责死者的妻子：“哭，你光哭有什么用？！事故责任还没分清，是你们急着来谈赔偿的，现在问你们有什么要求，你又不说！回去商量好了再来吧！我们很忙的。” 那女人被吓住了！ 蔚八一也停止了哭泣，她很惊讶和气愤，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刚刚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赶快催促那女人：“你想要多少钱？快说吧！我们劳动局会替你作主的。” 那女人抽抽嗒嗒：“我们家里孩子还小，还有老母亲……能多把我们一点就多把我们一点……” 厂长不耐烦：“到底想要多少？！” “前年给我家公公治病，我们家里还欠了人家很多钱…….没有5万块，我们是不走的！”女人下了决心，咬牙说。 “切！”厂长和李爱国的嘴里同时发出这样的声音。 “你疯了？敲竹杠啊？！那天晚上你家男人自己跑到池子里去的，是他自己偷懒，跑到废液池边上去撒尿，违反厂里的规定，是他的责任……5万？抢钱啊？劳动局还要对我们罚款呢！”厂长不满地叫道。 蔚八一诧异：撒尿？！怎么分析出来的？真正的事故经过不是这样的！再说了，5万，一条人命，很多吗？事故责任不是还没确定吗？还有，只要确定是工伤事故，因公死亡，赔偿数额的确定与事故原因责任无关呀！！另外，除丧葬费外，抚恤金不是按照死者生前抚养、供养的对象，小孩到18岁、老人到平均人口寿命，所需最低生活保障来算的吗？ 蔚八一愤怒了！对着瑞宏厂的厂长大声道：“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刚死了丈夫！事故原因责任是你能定的啊？！你凭什么……” 李爱国和厂长都被惊呆了！他们没料到蔚八一会跳出来帮死者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