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缘分难求
汤友清无情地质问，令秦氏冰冷的鬼脸痛苦地抽动了几下，语气低缓：“其实……其实生了孩子以后，我也觉得对不住你，子豪的亲爹看来是真的不要我们母子了，我爹和我哥哥他们也挺喜欢你的，夸你聪明能干，所以……所以，后来，我也安下心来，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了。但是，你一直恨我，而且，对我越来越狠心……呜呜……呜呜” “后来？后来我才得知，我们汤家的几十个大酱缸是你暗中派人下了污物，让酱缸发霉生蛆的！为了逼我娶你，你竟断了我家的生路、害死了我爷爷！我如何能与你好好过日子？！你真是毒妇！”汤友清目露凶光、狠狠道。 秦氏泪流满面，惶恐地摇着头：“酱缸之事是我所为这不假。但是你爷爷并不是我加害的呀！你们全家不是把他的尸首抬到江郎山上去请仙姑喊魂验证过了吗？你爷爷是投井自尽的，不是吗？……” 九九和小萍相视一愣，她们当然还记得很多、很多年前，确切地说是十四年前，有一大家子人，疑心老人的死因，所以抬着老人的尸首来江郎山，要求毛仙姑师傅把魂魄唤回来问话。 竟是当时汤家？九九和小萍立即在脑子里快速搜索，想找出汤友清的影子。 章妈也帮腔辩解：“是啊！杀人这种事我们是绝不会做的……” 汤友清粗暴地打断了秦氏和章妈：“是自尽、还是杀人又有何区别？！我爹和我伯伯、叔叔、还有我的堂兄们，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太阳出来揭盖、下雨了盖盖、每天搅拌、翻晒……全家一整年就指望着这些酱缸了，酱缸毁了、我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务……你们差点害死我们全家，你知道吗？！更可恶的是，你们当时竟然要求我们汤家，在给爷爷发丧之前先办喜事，我是含着眼泪当的新郎！……”说着，唐老板哽咽了。 秦氏打断了汤友清：“好吧！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全家。以前的那些怨恨没必要再纠缠了！你对我做的事也够狠毒的了，我也不再追究！如果你答应我好好善待子豪，无论你续弦以后有几个亲生儿子，都给子豪应有的名分，……我就走，我现在就赴黄泉之路！” 汤友清没有说话。 九九默默点头，这应该算是一个合理的要求。 小萍连忙替丈夫答应了下来：“行！你放心，既然子豪现在姓了汤，我们一定……”小萍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这女人快点消失、越快越好！ 秦氏目不斜视地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汤友清：“他！我要他亲口答应我！” 汤友清默认了小萍所说的一切。他微微点头：“好吧，我答应。” 章妈与秦氏洒泪相别以后，九九叫大家都坐下稍等，她这就送秦氏上路。 只见九九双目紧闭，焚香念咒，不一会就灵魂出窍，领着秦氏的魂魄西去。 ……阴风艘艘、雾霾霭霭，她二人远远看见牛头、马面前来接引。 九九问秦氏魂魄：“你真的想好就这样走了吗？我知道你既非吃错了药、也非自尽，你是被汤友清下毒致死的。” 那秦氏魂魄一愣：“仙姑是如何知晓的？” 九九道：“要知道你的死因，对我来说并不难啊！难得你如此心胸，竟愿意放过他。只是你如此含冤而去，又少不得在阴曹吃苦。而且，来日他死了以后，还是难逃阴司的审判和责罚。又有何益？” 秦氏魂魄凄楚万分、含泪道：“我造的罪孽，我自愿领受责罚，无话可说。不追究他杀身之仇，是为了我的孩子，当然也希望他在往后的日子里，多行善积德、多积善缘，赎罪消业。仙姑您回去以后，多多劝导他，要好自为之。” 九九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他并不喜欢小萍，却与她结为夫妻，不知日后又会生出多少怨恨和孽债来？” 秦氏道：“其实，他那年和家人一起去江郎山以后，看上了你们山上的一位姑娘，家里的仆役告诉过我，他曾四处托人打听那姑娘。所以，如果能遂了他的心愿，让他娶了那女子，或许，他的下半生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说话间，牛头、马面已到跟前，与九九打过招呼以后，麻利地便给秦氏套上绳索，恶狠狠地吆喝着带走了。 冰雪聪明的九九，自然知道秦氏说的，汤友清看上的“那位姑娘”就是—－－……。原来，汤友清在十几年前就见过自己，缘分这东西，真让人无语！ 望着秦氏得背影，九九轻轻叹息，她知道，秦氏虽然是被人谋害的，但她生前犯了“****”、“毁人财物逼人自尽”、“不敬夫君”等诸多罪孽，非但在阎罗殿要受刑罚；即便有来生，因前世欠债太多，也是个福薄之人。原本是福家的千金，无须辛劳、享尽荣华，却不好好珍惜，弄出些事端来，落得着般田地，着实可惜，所以，人都是该知足、惜福的！ …… 时光总是在平静的生活中飞逝，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虽然小萍深爱着汤友清，包容着他所有的一切，但是她并没有得到汤友清真正的爱，小萍除了作为女主人而管理汤家以外，每日只能以照看子豪的生活起居和学习为乐了。 盛夏的一个下午，阳光炙烤着大街小巷，街上行人稀少，小萍午睡醒来，实在闲着无聊，来到自家的前院偏屋－－－书房。 书房里很寂静，小萍透过敞开的门窗，看见中年的教书先生倚靠着椅子背正打着盹、睡得正香。 15岁的汤子豪已经颇为英俊了，他正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攥着笔，想一会、写几个字－－－－在作文章呢！ 书房里还有两张桌子。快满11岁的火娃和水妮依旧满脸稚气，两人正在临摹大楷。只见他们二人写几个字，就伸长脖子看看对方写的，挤眉弄眼地互相做个鬼脸，然后继续写。 小萍苦笑着摇摇头，招呼章妈来，叫她切几片西瓜端进去…… 章妈端着西瓜进去以后，听见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和说话声传出来。小萍心满意足地转身走出了汤家的大门。 小丫环喜鹊跟在一瘸一拐的小萍身后，一手提着一罐酸梅汤、一手替她撑着花纸遮阳伞，高一脚矮一脚地往“九芝堂”而去。 见小萍进来，正在整理药橱的九九回头一笑，继续忙着她的。 小萍朝喜鹊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家去。然后小萍就熟门熟路地径自到橱柜里拿出两个茶碗、放在桌子上，从她带来的罐子里倒出两碗酸梅汤，自己端起其中的一碗，慢慢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