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卖儿鬻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江山县城老街墙角的绿色苔藓上,清凉的空气被阳光慢慢薰蒸着,小城很快就会在浮动的燥热中苏醒过来。 街角徘徊着两个精壮的汉子,其中一个踱到大门紧闭的“回春堂”门前,他望了一眼门板,立即如抽痉一般招呼另外一个汉子:“马奎兄!你快过来看!” 门板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布告因回春堂掌柜外出采药、巡诊,从即日起店铺暂歇业半年,何时营业,另行告知,请各位见谅。辛卯年六月 “MD!竟让她逃走了!这可坏了大事了!”马奎气恼万分。 两人急急地围着“回春堂”屋子转了好几圈,又无奈地拍了一回门板,最后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 阳光也终于照耀在了廿八都小镇上,梅雨季过去了,炙热的夏无可阻挡地到来了! 镇北小街的那间清贫小屋里,章氏大声嚷嚷着:“根根他爹!根根他爹!你快来搭一把手啊!” 刘延之慵懒地躺在破躺椅上,享受门外屋檐下唯一的一缕凉风,他对章氏的sao扰十分不满:“叫什么叫?!烦死了!” 章氏端着一只碗走了出来,她一边吹着碗里的汤药,一边焦急道:“根根这会儿烧得更厉害了,连药都灌不下去,你快帮我扶一把……” 刘延之极不情愿地坐起身子:“喂药、喂药,都好几天了,一点效果也没有!真不知道这药有用没用,这廿八都竟没有一个中用的大夫!要是jiejie在……该死的!她跑到哪去了也不说一声!我们沦落到这地步,也不来帮一把!” 章氏愤愤:“还不都是因为你,赶走了jiejie、输光了银子,现在连给根根拿药的钱都不够了!明天开始喝西北风吧……” 刘延之恼羞成怒,抽了抽嘴角、正待发作。 刘老爷在里屋干咳了几声,嘶哑这嗓子对儿子喊了句:“吵什么呀?快去,和你媳妇一起给孩子喂药去。”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招呼声:“刘掌柜的在家吗?” 刘延之赶紧撇下章氏和病榻上的儿子,迎了出去:“在的,在的!” 是那两个走投无路、难以复命的精壮汉子,来刘家碰碰运气。 一见这两个人,刘延之嘴角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银子送上门来了。 “怎么?还没找到我姐吗?” 马奎道:“刘小姐是找到了,可是你姐竟说她那孩子与陈家没有关系,真是少见!明摆着的200两银子竟然不要!所以,我们想来打听一下那孩子的底细。” 刘延之的心悸动了一下,他很快镇静下来,端起了架子,慢吞吞的说:“目前她身边的那个男孩,是丙戌年腊月底、或者是丁亥年正月出生的,那陈俊杰是头年二月就离开兰溪的。你们若是领了那孩子回京,孩子一报生辰,准露馅!别说陈老太太,就连你们,也不会相信那孩子时陈家的!” “难道说,陈少爷离开兰溪的时候,少奶奶并没有怀孕?”马奎疑惑道。 刘延之狡黠地笑了:“当然是怀孕了,而且孩子生了下来,还养活了!” 浙江口音问:“这可把我搞糊涂了!这么说,现在刘小姐身边的那个孩子不是你jiejie亲生的?” 刘延之:“这我可不好说。对不住,我嘚去给根根喂药了,他可是丙戌年夏秋出生的,现在正病重呢……” 那二人一听,精神为之一振!正要说什么,刘延之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嘴前,小声:“别惊动了我爹,你们先到巷子口去等我。” 二人点头,识趣地悄悄离开了。 刘延之走进里屋,见老婆正坐在儿子的床前垂泪,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老婆的肩膀,低声问:“儿子醒了吗?” 章氏无限悲哀地摇摇头:“这可如何是好啊?!呜呜……”。 刘延之沉默了片刻:“咱们给儿子谋条生路吧!” 章氏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你是想骗那200两银子,对吗?你们在外面说的,我都听见了,我还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吗,你竟然想卖了儿子!” 刘延之说:“我姐小时候有一回得了惊风,差点就死了,我爹让巫医把她带走救治,后来jiejie长大,又找了回来。咱根根从小多病,就咱家现在这情形,早晚留不住。还不如就让他们把根根带走治病,又能赚几百两银子,等根根长大了,咱们到京城找那陈家,想办法把他再认回来就是了!” 章氏哭泣不已:“你好狠心!自己的儿子……呜呜、呜呜……他们能信咱们吗?” 刘延之信心满满:“信不信?这个交给我便是,只要你别拦着我。”说完,他出门朝小巷子口走去……
不多一会儿,刘延之兴奋地疾步跑回家里,一进里屋,便小声对章氏说:“快!帮孩子收拾、收拾,这就抱出去给他们。他们说先带孩子去衢州治病,然后再去京城!待会一手交孩子,一手收银票。对了,你自己也收拾些像样的衣服细软。” 章氏搂着昏迷孩子不肯撒手,只是哭泣。 刘延之恶狠狠道:“你是想让他死在你手里吗?”说完,他走到父亲和刘胜叔的屋里。 “爹,根根的病在镇子上怕治不好了,我们这就带他到衢州去医治……”刘延之对老眼昏花的刘老爷说。 刘老爷点头,在身上摸索了好一阵,掏出最后的碎银和铜板:“哦,哦……就这些了,看病要花钱,你全都带上吧!路上小心!……咳咳…… 马奎二人雇好了小车,停在巷子口,见刘延之夫妻抱着孩子走了出来,难掩兴奋之情,急忙迎上前去,接过孩子…… 马奎二人的马车渐渐远去了,车轱辘如碾压在章氏的心上,她呆呆地站在巷子口,泪流满面。 刘延之拍了拍手中的银票,对老婆说:“NND!老子终于又有钱了!走!戴上你行李,咱们俩这就去常山、或者去金华……反正离开这鬼地方,过好日子去!” …… 一晃五天以后,廿八都得小破屋里,刘胜叔佝偻着身子翻遍了全身,又艰难地在床底、橱角仔细搜索了一遍,最后,他无奈对刘老爷说:“老爷,家里是一个铜板也没有了,您恐怕嘚饿一天肚子了,说不定明天少爷和少奶奶就回来了,他们手上兴许还剩下些银子。” 刘老爷咳嗽了一阵子,叹气了一阵子,道:“他们是带根根到衢州治病去了,又不是去县城!哪这么快就回来?大包小包的衣服都带了不少去,怕是要有一段时间呢!唉!不知道能治好不能?真是挂心啊!” …… 几十公里之外的石门镇,仙芝堂药铺门口的空地上,小凤十几岁的儿子豆子正在教小火娃抽陀螺玩。 火娃嘎嘎嘎的笑声传进屋里,小凤忍不住对九九说:“瞧这两个孩子多投缘!我看,你干脆就搬到石门镇来,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