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痛彻心扉
载滢急急地撕开信封。 第一张信纸上写着 滢贝勒台鉴： 蒙贝勒爷不弃，近一年来呵护照料，令沁之及犬子得享太平荣华。爷为救沁之父舅，滴血认子，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欺瞒令堂与朝廷。沁之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沁之对贝勒爷之仰慕、尊崇，曾未敢有半点非分之想。然朝夕相处，沁之亦对贝勒爷渐生情愫、难以自持。怎奈，身份贵贱悬殊，且沁之又早已为他人妇，无颜再侍奉恩人。 今与家父一行南去，还望贝勒爷高抬贵手，放沁之一家生路，且莫追杀阻截为盼。 沁之自知贝勒爷之恩情，即便今生为牛马也难以报答。沁之愿倾来生之所有，回报贝勒爷于老福晋！ 第二张信纸上写的却是白话 滢，不要恨我，好吗？我知道这样做很伤你的心，我知道你爱我、对我好。我也深爱着你，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选择了离开！我选择回到家乡！我是一个巫医，我喜欢做巫医胜过做贵妇人。和那么多贵妇人争夺你的宠爱，我力不从心！ 火娃不是你的孩子，欺骗了老福晋让我良心不安，我无颜面对这样善良慈爱的婆婆和祖母；我也无法面对疯癫的马佳氏、死去的乳娘、入狱的夏荷。在贝勒府里，我无法面对的太多、太多！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但是我命里原本不是你的，我享不了这样的富贵！好在时间是最好的医生，既然没有缘分，就请早点忘了我吧！ 如果有来生，早点来找我，我会用一生所有的爱、最完整的爱、最深厚的爱来待你！相信我！ 永远爱你的九九 载滢发疯一样地撕碎了信纸，嚎叫着：“回来！你给我回来！！……来人！给我把他们抓回来！……” 钮祜禄氏冷冷地看着载滢冲出贝勒府，她对下人们说：“给我跟住了、看牢了，别让贝勒爷干傻事。”并命人找来宋秉权，当面交代了一番。 载滢一行策马飞奔到铜铁厂胡同刘家的暂租屋，早已人去宅空。载滢对着门、墙、家什发xiele一通，又翻身上马喊道：“追！跟我追！……” 马头早被宋郎中拉住：“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保证给你抓回来，活着不愿意回来就把尸首给你带回来！” 载滢吓醒了一半：“尸首？不、不会的。她还不至于情愿死都不见我吧！我要活的！” 宋郎中道：“她胆敢这样逃走，不是料定你怜惜她、不会追杀她；就是原本就是连死都不怕了！” 载滢瘫倒在地、当街痛哭：“狠心的女人！啊——狠心的女人！……”被宋郎中等众人连拖带拽，塞进一辆马车、拉回了贝勒府。 载滢大病了一场，宋郎中并没有把九九他们追回来，也根本没有派人去追。 老福晋钮祜禄氏日日来探视，每每责备他几句：不爱惜身体，作践自己……又宽慰几句：为了她好该让她走……滢贝勒总是混混噩噩地躺在床上假寐、总不爱听。 侧福晋赫舍里氏、妾吴氏和项氏等一干人也日日侍奉着，对于九九的离开，也各怀心思，多暗自庆幸，毕竟少了争宠的人。 …… 九九和父亲、舅舅们雇的商船从京城的通州港缓缓离去。深秋时节，大量从南方载满各色瓜果粮食和稀奇南货的船只，在京城卸货以后，冬日里又沿运河悠悠南去。 九九坐在船沿上望着两岸慢慢后退的景物发呆，岸边的树木早已落尽了枯叶，在风中扭曲着腰肢把光秃的枝丫悲凉地伸向空中，如同瘦骨嶙峋的绝望女人举着臂膀在对天呐喊。 刘老爷从船舱里出来，给九九披上一件棉氅，“进去吧！外面凉。” 九九没有说话，默默点头，身子却一动未动，寒风吹起她的衣角和头发，刘老爷还想说些什么，一时无从开口，沉默片刻，转身钻入船舱。 九九此时能听到载滢痛彻心扉的嘶吼，能感觉得到载滢对自己无以复加的痛恨。 但是，她也知道贝勒爷最终会放自己南去，因为他宽广的胸怀和坦荡的爱。这真是让她也感到痛彻心肺的原因。与载滢和老福晋的宽厚相比，自己悄然逃走的做法是如此卑下！九九知道自己是背负着如山的亏欠离开的，她感觉到自己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泪水，静静滑过冰冷的脸庞，滴落在衣襟上…… 不一会，刘老爷拉着小火娃出来，小火娃就要满一周岁了，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穿着织锦小棉袄、带着小瓜皮帽，由外公拉着，迈着小脚一步一挪地走向自己的mama，亲热地扑到九九的膝盖上，嘴里喃喃“唛唛…mama…” 九九抱起火娃，深情地亲了亲、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和刘老爷一起进了船舱。 …… 京城的陈俊杰陈署正家此时真是欢天喜地！ 十几日前，少夫人马氏由娘家跟来的嬷嬷陪着，去那家常去的医馆诊治、拿药，谁知正在把脉的时候，旁边端茶送水的小僮，竟在马氏脚边砸坏了个坛子，巨大的响声着实吓坏了马氏！喝了医馆里配的“压惊水”以后，马氏回到陈府足足睡了3天才醒来。 醒来以后，马氏竟象是变了个人似的，认出了自小服侍她长大的嬷嬷，并口称：“要回家去。”虽第一眼不认识陈老夫人和陈俊杰，但也知彬彬有礼地对待。 回娘家以后，能认出爹爹和家人，得知娘亲已过世，便嚎啕大哭，一如远游归来。 这几日，重回陈府，竟然已懂得孝敬婆婆和丈夫了。 更让陈老夫人和陈俊杰高兴的是：昨晚，陈俊杰和马氏圆房。马氏羞愧地对陈俊杰说：“嫁与陈家一年来，妾身因失智，从未尽过妇道，实实对不起婆母大人和夫君。现虽有好转，但依旧体弱多病，恐一人服侍夫君有所不周，现朝廷官员三妻四妾是常事，还望夫君早日纳妾、延续香火，我姐妹也好有人作伴……” 陈俊杰搂着娇羞可爱的马氏，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如此好的媳妇，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陈老夫人欣喜万分、泪流满面地跪在观音菩萨面前：阿弥陀佛！感谢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