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道高魔高
夏荷心尤不甘地撅着嘴，小声嘟囔着：“被她欺负成这样，难道就算了不成？这会她得逞了，以后咱们怕是要处处受那贱人辖制，事事看她眼色了。” 马佳氏叹气：“不这样，又能如何？别看这几日太平，只怕是她会给咱们来个秋后算账！她既然已经知道咱们要害她儿子，又岂能就这样放过咱们？！你不也说她是妖人吗？我们岂斗得过妖孽？” 夏荷转了转眼珠子，冷冷道：“哼！咱们治不了她，自该有高人能治得了她！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不会放过我们，咱们可不能白白等死！” “得了，又是什么馊主意？！你是不是又想请什么大仙、神汉来装神弄鬼？就不怕贝勒爷撵了咱们出去！” 夏荷摇摇头：“依我看来，那贱人报给宗人府的小少爷的八字，多半是假的，她竟如此大胆，敢欺骗朝廷？！真是自寻死路！咱们只要耐心等待……” 她贴近马佳氏，一阵耳语，马佳氏点头不已…… 火娃是贝勒府里唯一的宝贝疙瘩，是老福晋快乐的源泉，坐在榻上的老福晋喜欢抱着孙子，让火娃结实的小腿脚在自己双膝上快活地蹦跳，她嘴里欢快地喊着：“我的大孙子、我的宝贝孙子……！”一如普通人家的老祖母。或许，天下的奶奶都有着一样宽厚仁慈的心！ 每每此时，九九的愧疚会像刀一样割裂她的心，老福晋越快乐，九九就越痛苦！ 老福晋不仅越来越宠爱大孙子，也越来越喜欢稳重又识大体的九九了，她似乎原谅了九九的“不守妇道”，接受这个“改邪归正”的好儿媳了。每每吃穿用度，无论是月银还是柴炭，都按吴氏和项氏两妾的规格配给。因为有宝贝孙子，还常常有些例外赏赐。 九月的一日，老福晋抱着火娃在院子里玩，高高的花盆底鞋子被石阶拌了一下，老福晋怕摔坏了宝贝孙子，双手紧紧搂着火娃不放，竟顾不上撑扶、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右手肘登时疼得失去了知觉！ 这回可伤得不轻！太医来看过，说是伤了骨头，不到冬天，怕是好不了！老福晋的右手臂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她坐在床上庆幸不已：幸而火娃没事，这孩子就是命大！ 马佳氏终于等来了机会！ 老福晋的床前，嫡夫人马佳氏先是殷勤地服侍婆婆进了汤水，翘着兰花指、用丝绢替婆婆擦了擦嘴角，然后帮婆婆掖了掖被子，回头示意所有丫鬟、婆子都离开。 她凑到老福晋跟前，小声说：“儿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福晋皱着眉头，道：“有话你就直说吧！吞吞吐吐做甚？” 马佳氏道：“小少爷溥佼，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子不假，只是他由乡野村妇所生，命硬得很，此次若不是为护着他，您也不至于伤着。依儿媳所见，怕是他的命相冲撞了您，是否该请高人给算算……” 老福晋不耐烦道：“算什么算？乡野村妇所生又怎样？我本来就是一老太婆，能有几日活头？他是我孙子，即便克了我又如何？” 马佳氏小心翼翼道：“请高人来卜卦，并不是想如何。儿媳的意思，若是能请高人指点化解冲犯之法，大家相处起来不是更融洽、舒坦？！” 老福晋默默点头。 …… 载滢满心欢喜地来到九九屋里，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檀木小匣子：“你猜是什么？” 九九打开一看，是一只墨玉镯子，墨玉原不是十分贵重的物件，只是九九偶尔说起自己五行缺水，适合穿带黑色的饰物，载滢便记在心里了。 只见此镯通体乌黑油亮、温润细洁、圆实宽厚，九九看一眼便喜欢上了，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问：“哪儿得的？” “今天一早我问额娘讨的，我记得额娘又这么只黑镯子，见她多时不带了，便要了来，额娘听说是给你的，二话没说就拿了出来！”载滢答。 九九脸色大变：“你去讨的？！你想丢死我人吗？老福晋刚为火娃摔伤了手臂，我心里正愧疚着呢，你还好意思去讨要赏赐？还不快拿去还给老福晋！我亏欠她的这一辈子都换不清了！真是！” 载滢嘻笑道：“既然已经还不清了，再加一个镯子又何妨？”说这便叫下人拿了香胰子来，在九九手腕抹了，那镯子的大小恰是九九的手寸，轻轻一滑便戴上，竟再也脱不下来了。九九不是贪财之人，只是这镯子实在很自己有缘，便也不舍得强摘下来。 九九爱惜地抚摸着镯子、无奈地摇摇头：“唉！这哪里是镯子？分明是枷锁呀！” 载滢笑道：“你就当这是聘礼吧！先带着，以后传给咱儿媳妇、孙媳妇……呵呵！” 九九：“别贫了，有正事要说呢！我已经叫刘胜叔在贝勒府不远的铜铁厂胡同暂租了一所小宅子，这几天，刘胜叔已搬过去忙着打扫屋子、置办家具。我爹和两舅舅从狱中出来后必定身体虚弱，须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调养一段时间。” 载滢：“其实请他们一起住在府里就行了，我这儿又不是没有空屋子，又何必耗费银两。且离你和孩子又近，两相照应岂不更好？” 九九白了他一眼：“怎么能我们一家都搬来你府里居住？！我正要与您商议，等我爹他们出狱后，我也想先搬过去铜铁胡同居住，服侍父亲、舅舅，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 载滢略一犹豫，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道：“那好吧！你先搬去和家人同住，也好置办嫁妆、行头。十一月里，择个吉日，我就披红挂绿、吹吹打打用大花轿把你抬进贝勒府……” 两人正商量着，只听老福晋院子里的老妈子来传话：“请夫人抱着小少爷即刻过去！……贝勒爷也在此？老福晋请您也过去！” 贝勒爷和九九抱着火娃，急急往老福晋居住的秋怡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