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无家可归
“不行呀小姐！你产期已到，随时随地就要生的，你是不能挪动的！”刘妈着急劝阻。 九九二话没说就回到自己房里，整理起上路要带的简单行李来。 西屋里，张氏也正和延之议论这事。 “那陈家少爷多半是不要你jiejie了，否则回家怎么不来找你jiejie，我看是没有指望了！你想皇上都给封了官职了，要是陈家承认这个犯人女儿的媳妇，能封官职吗？”章氏说。 “那也不一定，或许是姐夫没看到我姐给他的信。”延之说，叹了口气又说：“即使看了信，又能如何？我姐可怎么办呢？我姐不会就这样和咱们生活一辈子吧？” “你姐去找他，你也不拦着？” “拦也白拦，我也拦不住！随她去吧，我还清静两天！”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九九就带着十两银子、两件厚衣服、几块油饼，悄悄出门了！ 天空中飘起了大雪，雪花不紧不慢地落着，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不久田野就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河里结了冰，船都停了。九九雇的小车，吱吱呀呀地行了一整天，在小客栈里宿一夜，九九第二天下午才到了陈家。 九九没敢走正门，她敲开了后院的边角小门。来开门的小丫头没有认出裹着头巾的九九，或许她根本就不认识九九，一边跺着脚，一边往手上哈着热气：“找谁？” 九九问：“李妈在吗？” “哪个李妈？”小丫头问：“奥，那个做针线的李妈早被老夫人辞掉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九九心里一沉，忙问：“少爷的老奶妈在吗？” “你等在这，别乱走。”小丫头交待了一句，就一溜烟跑了。 九九站在雪地里，觉得腰酸得很，又冷又累，从半开的门张望自己熟悉的家园，眼睛模糊了。 老奶妈一路小跑来到边门，见到九九时，吓得面如土色，哪里敢把九九领进屋子，急忙把九九拉到院外的角落里小声说话。 “少奶奶，你可别再来了！你见不到少爷的，他去京城上任去了！你托李妈带了信是吧？不知道怎么被太太发现了，信烧了，李妈也被赶走了！少爷七月回来过，太太告诉他，说你……”老奶妈语言又止。 九九着急：“说什么？没关系，你快说吧。” “太太说，少爷进京赶考一离开家，少奶奶你就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两个月，回来说是怀孕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太太顾及陈家的脸面，就找了理由把你休了。”奶妈接着说：“少爷一开始还不相信，吵着闹着要去找你问个明白，太太不许呀！而且你们家又犯了事，少爷是封了官的。” 九九哭了，她觉得自己唯一的希望破灭了，问：“他难道不要自己的孩子了吗？” 奶妈上下打量着九九，继续说：“少奶奶，不是我老太婆话多，我也劝你一句，别再来了！我们少爷今年二月底离开的家，按说你要是怀的陈家的孩子，这会子就要过年了，也早该生下来了。你现在还挺着肚子满世界跑，你自己算算日子，别说老太太不信，我也不信这孩子是少爷的！” 九九一听奶妈怀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涨得脸发紫，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她摇摇头。 九九没再说什么，和老奶妈的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 九九谢过老奶妈，转身向风雪中走去。 痛彻心肺的寒冷，揪紧了心，一阵腹痛袭来……. 不！不能把孩子生在这里…… 凭着自己学的那些巫医基本常识，九九知道自己真正的宫缩还没有开始，如果幸运，也许还来得及回家。 于是，雇了轻快马车，以最快速度向江山飞奔！ …… 同一天上午，廿八都家中，章氏和延之正烤火，二娘叫李妈来请小夫妻俩去正屋。 二娘躺在床上，憔悴不堪，哪里还是当年俊俏风流的戏子？哪里还是当年端庄华贵的二太太？二娘用无奈而愧疚的眼神望着延之夫妻。 “少爷少奶奶啊！我林氏嫁到刘家这么多年，可惜没有生育，承蒙少爷和小姐的照应，我才能活到今天。现在我自己也知道活不了几天了，熬不过这个冬天的话，就要烦劳你们替我发送了。”二娘绕这么大圈子，大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二娘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在这儿吃饭、吃药花了少爷小姐不少银子，按说我也不该提那六十两银子本钱的事，但是现在就快要过年了，我也不在意什么分红了，你们看能否请章家老爷把我那六十两还给我？” 延之和章氏心里一惊，心想哪里还有什么六十两，连二百两都没了！夫妻俩只好先答应去章家商量，搪塞过去。 回到东屋，延之对媳妇说：“看来瞒是瞒不过去了，没想到老太婆会要本钱，姐又不在家，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回来了怎么处置咱？” 章氏沉默了半天，狠狠地说：“这房子的房契在我们手上，对吗？我看你姐多半是留在陈家了！陈家要是不认她，她再回来就身无分文了，又是个产妇，难道靠我们养活，要我们来伺候吗？” 延之没有听懂媳妇话的意思，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章氏说：“把房子卖了，拿着银子走人！” 延之没有想到媳妇会这样打算，问：“那我姐回来了怎么办？” “她又不是你亲jiejie！她被夫家赶出来，我们收留她这么久已经够意思了！现在我们自己也没钱过日子了，我们卖掉自己的房子，还要问她吗？而且她很可能再也不会来了，去陈家享福了！我们就这样等下去吗？你想等她回来告诉她，你赌博把二百两本钱输掉了，对吗？！”章氏分析得很有道理，足以说服延之。 “那老太婆怎么办？”延之问。 “你还管她干什么，她又不是你娘，我们养她这么久，她还缠着我们要银子！”章氏是下了狠心。 主意已定，小夫妻二人赶忙开始收拾东西，给了刘妈几两银子，打发她走。刘妈拿着银子不知所措，犹豫了很久，被小夫妻驱赶着只得离开了。 赌局老板早就看上这套小院，延之直接拿着房契去，很快就换回了一百两银票。天黑以后，延之带着老婆、儿子、和所有值钱的东西，雇来的小车很快就消失的茫茫大雪中。 于此同时，九九在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 生怕把孩子生在路上，九九次日一早继续赶路，直到下午才到家。 院子里热闹极了，赌局老板带着一大帮伙计在搬东西。－－－－－－－－不，在搬人，他们把二娘连同床板一起搬了出来，还有九九的一些衣物用品也一起被扔了出来。 九九担心章氏和小宝宝的安全，急忙往院子里大声叫着：“延之，弟妹，延之……” “别叫了，他们走了！房子卖给我了，一百两！你们快搬走吧，别耽搁我们搬进来！”赌局老板向她们挥舞着房契。 眼看就快天黑了！ 九九捧着大肚子，试图扶起雪地里的二娘，但是二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九九从来没有哀求过任何人，但是她现在哀求着赌局老板，让自己和二娘在屋子里再待一个晚上，哪怕是在柴房里也行。 老板不同意，因为二娘可能活不到明天了，死在他新买的房子里，晦气！ 九九的肚子开始一阵一阵的痛了，九九要生了！ 她得马上找遮风避雨的地方，但是她不能丢下二娘！ 九九捂着肚子来到廿八都唯一的一家客栈，想请人帮忙来抬二娘，店小二过来一看，一个就要生了，一个就要死了，伺候不了！赶紧拱手道：“另寻高处吧！” 天，彻底黑了下来，雪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