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赌九输
“明天拿回来？你把银子弄到哪里去了？” “今天早上出门，遇见小陆子……” “小陆子？你去赌局了，是不是？！”章氏推搡着延之：“他个败家精，遇见他还会有什么好？你把二娘的钱给输掉了是不是？！”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嘛。”延之把章氏的手从自己胸前的衣服上拽下来：“一开始我还是赢的呢，能有十几两。我想给你买烧鹅，还想给你买首饰、买缎子，给咱的儿子扯洋布做衣服…..后来就输了，我想翻本的，可越输越多，今天的运气真是坏透了！” 章氏比延之大一岁，和九九同年。是钱庄老板的二女儿，虽说在家娇宠了点，却还懂得十赌九输的道理。 章氏叹了口气说：“好了，你也别妄想去翻本了。明天你把这二百两银票给我爹送去，回来就跟你姐和二娘说送了二百六十两去，别让他们知道你输钱的事？听见没有？” 延之搂着媳妇睡了，章氏发出均匀的微鼾，延之却睁大着眼睛望着东屋里简陋的天花板，心想：二百两银子在身上，怎么可能不去赌一把？不但要把那六十两赢回来，还要赢更多！要让媳妇对我刮目相看！我刘延之不是吃素的！ 第二天，小兰和章氏的丫头槐花收拾好各自主人的屋子以后，就帮着刘妈择菜烧饭。 “现在的当铺也太黑心了！”小兰一边剥蚕豆，一边和槐花、刘妈闲聊，她伸出大拇指比划着：“这么老宽的翡翠镯子，正阳绿的，当铺只给了八两银子！那么老大的一付金耳环，每只足有半两重，坠得耳朵生疼的，才给了六两银子！一两金十两银，就是融成金锞子也不止这些！” “不是还要赎回来的嘛？你好生收着当票就行了。”刘妈说：“我到刘家这么些年，就没见过刘家典当东西，买东西要谈价钱，当东西也要谈价钱的！” 槐花比小兰大一岁，虽不及小兰漂亮，却也眉清目秀，她笑着说：“小兰，你下次去我们小姐娘家开的当铺当东西吧，小姐娘家在清湖镇上开了个当铺呢，我陪你去，让他们给你个好价钱。” 小兰也是口齿伶俐不饶人的：“我们家小姐可丢不起这个人！还是等你们家小姐要当东西的时候，你陪她去清湖镇吧！”…… 九九和二娘、章氏在正屋说话、喝茶、做着针线活，九九盘算着刘胜叔为何还没有消息；章氏惦记着延之那二百两银子是否送到了娘家；二娘捂着小肚子强忍了一阵子疼，思忖着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傍晚，延之回来了，他没去正屋，先进了自己的东厢房，他媳妇见他回来了也赶紧跟了进来。 延之象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半只烧鸭、一只金镯子、一枝金花镶红宝石的簪子、一包花生糖….. “我要的是烧鹅，不是烧鸭，笨蛋！”章氏开心地笑了：“你那来的钱？是不是又去赌了？” 延之点点头。 “那二百两银子呢？赶紧给我爹送去！明天不许再赌了，赢了也不行！”章氏一边试镯子，一边说。 “银子没了。”延之小声说。 章氏错谔，睁大眼睛以为丈夫在开玩笑。 延之正色道：“银子真得没了！就剩下这些，我全给你买东西了！” “什么？银子没了？！”章氏丢下手里的镯子，一把揪住延之的衣领推搡着：“银子那去了？你个死鬼！把银子给我交出来！” “银子输光了！我想今天去翻本来着，可一直输、一直输，最后统共就剩下十几两了，原本想一下子押上的，后来想到你的烧鸭了，就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你买了东西，都在这儿了！都在这里了！”延之一边说，一边退到了墙角。 章氏扯开延之的衣服，看见的确没了银票，不由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刘妈在门外敲门，“少爷，二太太和小姐叫问一下，出了什么事？” “不关你们的事！”章氏吼了一句，吓得延之一屁股坐在地上。 章氏拎起丈夫：“现在怎么办？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说咋办就咋办吧！”延之嘟囔。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少爷、少奶奶，吃饭了！” 章氏抹了一把脸，想了想说：“就说本钱已经送去了，先瞒了她们再说，再慢慢想办法吧！” 小夫妻俩灰着脸去正屋吃饭了。 转眼又是暑天了，刘胜叔来信说到了京城，刘老爷和二位舅姥爷还在大牢里，先是判了终身刑役，老爷不服，择日还要再审，总算是保住性命。刘胜现在京城住下了，时常探视几位老爷，送些衣物吃食、打探传递些消息。 六月里，九九和小兰花了几天时间去了趟兰溪陈家。 来开门的正巧是做针线的李妈，李妈一见九九，又惊又喜，虽然老夫人交待过，不敢让九九她们进院子，但是李妈还是找了个僻静的小库房，让九九她们坐下歇息，然后把近来的情况详细告诉了九九。 李妈说：敲锣的报子去陈家报过喜了，陈俊杰会试中了贡士，四月里又参加了殿试，中了二甲第六十三名进士，全家人那个高兴呀，老夫人摆了三天酒席答谢乡里亲戚，但是俊杰还在京城没有回来，要参加“馆选”呢，然后就可以回家来等待皇上封官上任了！ 九九和小兰听了，既高兴、又有点失望，满怀着期待地回到了廿八都。 丈夫正如自己期待的那样，是由大出息的！自己果然是幸运的，大太太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因为选择了这样的女婿而感到庆幸......九九这样想着。期待着俊杰早日归来！ ...... 章氏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九九的肚子显了出来。 二娘的病似乎越来越厉害了，九九给她把了脉，配了好几剂药都不见好。是自己学艺不精还是二娘病没得治了？ 九九想往药里加些不常见的、有特效的引子，一时拿不定主意，也配不齐全，想到了小凤和仙芝堂，那里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九九想念小凤了，不知道她现在可好？小凤的儿子也该有八岁了吧？ 乘着自己身子还算轻便，九九打点了几样小点心，给小凤的儿子做了几件小衣裳。 九九不想让人看出自己被婆家赶出家门的凄苦、落魄，所以还让小兰用心替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带了点糕饼果子、小衣裳，九九开开心心地向石门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