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海龙宫，息江水怪
和风丽日，一望无垠的海面十分平静，浅层的海水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蔚蓝色，泛着淡淡的彩光。 这一带的海岛星星点点，最小的不过数十亩，最大的却足有方圆千里。海浪拍打着礁石，海岸边是细密洁净的白沙，几株高大的椰子树生在岸边不远，岛上山峰巍峨秀丽，绿意葱然，云水缭绕，仿佛员峤蓬莱仙山胜景。 在一处峭峰的半山腰，延展出一方丈许的石台，石台上方一棵古松斜斜伸出，望之仿佛一副天然的伞盖，松枝上系着一口拳头大小的铜钟。台上有石桌石鼓，桌上一枰残局犹自未完，黑白交错，显然当时战况极其激烈。 一道淡青色流光飞落石台上，现出一个女子身形，却是石文芳，着一身雨过天晴的罗裳，秀发挽成工整的双螺髻，淡雅宜人。她走到松枝下，轻轻敲击铜钟一下，过了片刻，又敲三下，便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约莫片刻，虚空中忽然出现一面水镜，镜中现出一个双鬟女童身影，神态动作，纤毫毕现，女童约莫十二三岁模样，着金丝大红锦服，系绣鸾宝绦，小手握着一柄方天画戟，虽然面容年幼，却隐约透出一种威严，那女童先扫了石文芳一眼，张口道：“我乃龙宫当值禁卫统领，汝系何人？怎敢妄自搅扰紫青龙宫？”声音 石文芳不敢怠慢，急忙取出原天衣给她的一块令牌，双手捧上，深深施礼道：“小女石文芳，敝上是原神君，有要事求见娘娘。”她从记忆中得知，安紫篁还是龙女时，海中不知有多少行宫。无人得知老巢在何处。这一处则是她印象比较深刻的，记忆中五十年后纷乱四起的修真界，诸多修士攻打此处，虽然最终行宫被毁，但也付出了两位元婴真君、数十金丹陨落的代价。 石文芳那时候才不过是一个新晋金丹，只在外围逡巡，未能靠近，现在以区区筑基初期的修为，凭着一点上一世的记忆，费了不知多少周折弯绕。才到了这一片海域。 水镜中的女童看似年幼柔弱，但石文芳却知道，这女童将在五十年后的大战中崭露头角。并且成为安紫篁手下最得力的下属之一，明玉妖尊。 那女童模样的统领明玉瞧了一眼石文芳手中令牌，微一点头，道：“你且等着。”水镜随即消失不见，过了片刻。岛屿外的海面上腾起几个巨大浪头，一个身穿亮银盔甲的俊美小将，骑着一匹不知名的四蹄海兽，分波破水而出，高叫道：“哪一位是神君派来的使者？” 这银甲小将身周雷霆缭绕，界域俨然。分明也是一位金丹妖王，远远瞧见石文芳在岛屿山峰处，只嘿嘿一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石文芳面前，这小将喝道：“某家是银鲨王，如今在娘娘麾下做个统领，今日娘娘不在行宫。你有何事，尽可先说与某家知晓。若是不能先说。也可随某家在宫中稍等，待我等通禀娘娘。”这小将瞧着不过十*岁，亮银锁子甲，三尖两刃刀，分波踏浪而来，当真是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这些妖王的性情做派，和修真界普通修士都是大不相同，银鲨王在三百年前已经成名，割据一方海域，想不到也甘心臣服。石文芳不敢怠慢，低声道：“小女有事求见娘娘，还请统领大人引见。” 这银鲨统领呵呵一笑，喝道：“随我来！”划开水面，他身上显然带有避水的宝物，一路下去，水势都分开，形成一条丈许宽的通道来。 这处龙宫虽然只是一处行宫，但却也秉持了龙族一贯风格，极尽奢华，说不尽的海中奇珍，世间异宝，又有海中精锐兵士列队，夜叉巡行，银鲨统领带了石文芳下来，交代蚌女带客人歇息，自己却去寻另一位明玉统领来。 明玉外表看着年幼，却足有千二百岁年纪，比这银鲨统领沙天奇还年长三百岁，修为亦比他深厚，龙女不在时，这处行宫便是她做主。先前明玉已经传递了消息，此时见这沙天奇过来，只道他来问自己，便道：“我已给娘娘传了消息，还未见回音。” 沙天奇嘿嘿一笑，道：“不是为这件事。”搓了搓手，道：“娘娘自回来后，几次行色匆匆，一定有甚大计！可恨我们位卑资浅，不能得知，上次小归墟一场，娘娘也没许我们参战，难不成我们的本事还比不过武玄那只只知缩头的老乌龟？这真是叫人不痛快。” 明玉皱了皱眉，她模样年幼，说话神态语气却十分老成，道：“你怎么还是这副毛躁样子，小归墟……”她忽然反应过来，道：“险些被你骗过去了，说罢，你究竟是有何事要求到我头上来？” 沙天奇笑道：“就知瞒不过明玉大姐，不瞒大姐说，我有些事，要去中土一趟，可否与我些假期？” 明玉道：“三年五年，倒是可以替你遮掩支撑，太久就不行。娘娘将此处交给我们驻守，就要用心，别忘了那边还有好几头野心勃勃的蛟龙，瞧着这几年龙宫空虚，就生出许多大逆不道的念头，须得时时留意！” 沙天奇笑道：“知道，知道！说起来你也是一头蛟龙，也有资格封侯封君，就没想过向娘娘讨个情面，索性名正言顺地镇守一方？” 他话未说完，明玉已经沉下脸来，喝道：“休要胡说！要走便走，再逗留不去，我就不准假了！” …… 江瑶玖跟着朱凤到了周国，借口说将应天行打发去做别的事了，事实上是再次将他收进了紫云宫里。朱凤的外祖父姓王，年轻时也曾行走江湖，晚年回乡置办下田地家产，做了财主，如今已经是八十余岁的老人，犹自精神矍铄。他的老伴早逝，留下一儿一女。女儿年轻时就喜好习武，后来便嫁给了朱隽，许多年难得回来一次，儿子王仲性情沉静，虽然也是一身家传武艺，却极少离乡，更不和人争强斗狠，娶妻后便在家侍奉老父，打理家业，甚至还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十余年下来，这王家的家业又翻了一番，就是在一郡一府。也是有名的乡绅。 朱凤领着朋友回了舅父家中，王仲早已经知道了侄女婚事上的波折，又知道jiejie姐夫都是火爆的脾性，恐怕越发闹得不成话，交代妻子多多劝慰侄女。大家从长计议，好生解决这件事儿。 虽然朱凤等江湖儿女，平素并不拘小节，但事关婚姻大事，既有长辈接手，名正言顺。舅舅王仲又是个靠得住的人，朱凤也就熄了自家处理的心思，一心一意同江瑶玖往各处建筑古迹、风景名胜等游玩散心。开始王氏舅母也陪了她几日，后来见侄女心情尚好，并不是强颜欢笑，也就放了心，任她和新交的朋友日日外出游玩。 这天。江瑶玖同朱凤往一处有名的禅寺回来，这个世界也有宗教。而且是百家争鸣的那种，也有佛教存在，但教义却不如原来那个世界里的清晰，很是粗糙，大多是劝善之语，也有许多神话传说，但只是在凡人间流传，并没有人根据这门学说，悟出神通法力，修真界更是没有佛宗的存在。 傍晚两人搭乘江口渡船，却又遇到一批江湖人。这几日，江湖武人都纷纷赶往罗国，先前关于仙师收徒的模糊消息，却也清楚了，乃是在罗国边境的一处地方，召开武林大会，其中表现突出者，便有可能被仙师选中为弟子，而那些年纪大的，虽没了可能，但也有机会获得一些指点，这消息确凿之后，顿时许多江湖人都坐不住了，且不说仙缘是否能落在自己头上，就是去赶这样一场千古难寻的热闹，也是十分值得的。 朱凤和江瑶玖坐渡船过江，这一路上耳里听的全是关于这场武林大会的消息，朱凤早就有些意动，便向江瑶玖道：“我的事儿，有舅舅做主交涉，想来也没什么需要我去做的。这些时日，周国有趣的地方咱们都走了个遍，不如顺道也去看看热闹？” 江瑶玖心道，若是一般的江湖人召开武林大会，我说甚么也要去瞧瞧热闹，虽然我对武功完全是门外汉。但涉及到修士，而且还是那帮爱好装逼的散修，就叫我十分为难了。但见了朱凤亮晶晶的眼神，江瑶玖还是没好意思拒绝，只是笑着道：“可惜我刚打罗国擦边过来，现在又要往回走了。” 两人回去，同王仲夫妻一说，王仲便道：“你们只管去散心玩耍，其他事自有我同你舅母cao心。”朱凤笑吟吟地谢过了舅父舅母，次日，王仲叫一对会些武艺的庄客夫妇，打点行装，陪同表小姐一道出门。 那武林大会召开的地方却是罗国靠近白国的交界处，和江瑶玖来时完全是两个方向。那一对庄客夫妇，妻子是王家的婢女，出嫁没几年，也才是二十多岁的少妇，干净俏丽，能说会道。雇了马车行了一日，傍晚时到了息江边上，却有许多人等着过河，只有一座渡船来来回回，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这一拨，却见那船主抽着旱烟锅，走过来道：“今日不做生意了，几位客官明日再来吧！” 那庄客娘子性情泼辣，立刻便道：“你这船家好没道理！刚刚也不说，偏偏到了我们就不肯，莫不是嫌船价太低，想要借机抬价吗？” 那船主看了她一眼，道：“若是平时，一百个我也渡了。你们大概是别处来的，不知道这个月江里出了一只水怪，每到酉初，就要出来兴风作浪，打翻了好几条船，前后死过几十个人呢！你不见现在江上连条打渔的船都不见？刚才渡那一拨，我还心惊胆战，唯恐晚了些到岸，就要出事！现在如何还敢渡人？也是我忘了说，明日你们早些来，我少收五百文就是。” 江瑶玖在听得那船家说江中有水怪时，便散出神识，查探水底，这息江横渡，不过三四十丈，水中鱼虾甚多，偶尔有几条特别大些的，也只是普通大鱼，不见半点成精的迹象。想来也是，这息江号称为江，其实不过是一条宽些的河而已，最深处不过七八丈，水道也不复杂，似水中成精妖兽，多隐匿大江湖海，最次也要找个灵气汇聚的深潭做藏身之所，谁肯在浅水里苦挨日子？ 江瑶玖想了想，佯装在随身包裹里翻了一阵，抽出一张符，笑道：“船家，我这里有极灵验的符，最能驱鬼怪，只要贴在船头，包你平安无事。”却是她找出了一张金刚符。 那船家顿时两眼放光，伸手就要接过来，反而是朱凤一把夺过，有些嗔怪地道：“这种宝物何等珍贵，怎能白白浪费在这里？我们多等一天就是。” 江瑶玖随她抢去，心道，现在不走也好，待我晚上悄悄过来看一眼，力所能及，替这里人除掉一害，也是好事。庄客夫妇也是点头，觉得不当浪费在这，倒是那船家一脸苦相，显然十分舍不得这差点就到手的仙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