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当年谁系木兰舟（五）
这家店排在灵兽区入口第一位，十分醒目显眼，不断有修士出入。江瑶玖刚走进去，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厮笑脸相迎，打躬道：“两位是落星仙派的仙师，还请到里面来！”这小厮虽然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但容貌俊美，口齿伶俐，叫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这灵兽店和江瑶玖想象中的宠物店区别甚大，倒像茶馆一样，俱是一个个隔间座位，设有茶水，桌上放有灵兽图册，讲明各种灵兽的外形，特性，乃至饲养方法，由客人自行翻阅挑选。 江瑶玖跟着这小厮上了二楼，迎面正见一个青衣男子走过来，那小厮连忙行礼，又向二人道：“这便是我们木老板。” 这位木老板约莫三十来岁，衣着甚为朴素，面容俊秀，有一种书卷气，但却显得苍白，似乎有病在身的样子。木老板微微一笑，揖道：“久不见本门师弟师妹，两位是新入门的吗？” 江瑶玖还了个礼，这位木老板灵气散乱，分明身无修为的样子，甚至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但却举止从容，极有气度。 木老板见两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叹了口气，道：“看两位师弟师妹样子，是没听过木蒴这个名字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沧然的神情，似乎颇为感慨。 江瑶玖在脑子里反复搜索了一遍，不好意思地笑道：“小妹江瑶玖，木师兄当年不是我们第五峰的吧？” 木蒴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如今我已经算不上落星派弟子，甚至连修士也不是，只不过还存有一丝痴心妄想，不舍离开而已。师妹需要买什么样的灵兽？” 郑连义的脑子也转了好几转，外门弟子的流动性比内门弟子大得多，消息更新流传固然快，但陈年旧事淹没的更快，因此他也想不出这位木蒴师兄是谁，但看这样子，想也是曾经的内门弟子经了什么劫难，失了修为云云。 江瑶玖已经兴高采烈地道：“要漂亮可爱的！” 郑连义嘴角一抽，木蒴呵呵一笑，一副了然的神情，道：“雪狐，云兔，香貂，都是适合女孩儿家养着玩儿的灵物。”他随手自书架上抽过一本装订精美的绢册，“内中附有图片，师妹可以看看。” 郑连义心想，女孩儿家爱好漂亮东西，这是天性，便如男子天生喜欢争勇斗狠一般，倒也不必强求。于是他干脆坐到江瑶玖对面去，每当她看中一种小巧可爱的灵兽，便同她讨论，该当如何喂养，如何方便携带等等。只是他看似热心建议，却暗暗点出不足处，果然江瑶玖听他说过后，便姑且搁置，并不提要买下的事。 木蒴看了一会，瞧出其中关键，看着这一对少年男女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得一笑，脸上露出些许温柔的回忆神色，便轻轻退出了房间，顺手给他们将门带上。 木蒴一走，原本两个聊得热火朝天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互相对望一眼，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瑶玖一边摇着头，一边笑道：“这点小伎俩，木师兄早就看出来了，还好他没有揭穿。” 郑连义笑道：“我也觉得这样做很不地道，幸好木师兄还算厚道。如果他干脆领着你去瞧灵兽，那我就束手无策了。” 江瑶玖感叹道：“所以说，真的不能在这种半熟不熟的人这里买东西，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买便宜的不是，买贵的更不是。” 郑连义收起了嬉笑神色，认真道：“若是你只想要个玩物解闷，买只云兔也就一两枚灵石，也不指望它能有什么辅助作用。真如那等凶兽灵禽，也不是这些小坊市能买到的。” 江瑶玖抿了抿唇，道：“算了，下次再说。”她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其实这些我也知道啦！本来打算做个恶客，让店主把现成灵兽拿来先看，摸够了再扯个理由走人。哪知遇上本门的人，只好取消原计划！”她忍不住格格地笑了出来，道：“你不会真以为我定力那么差，会被区区几只小宠物放倒吧？” 郑连义咳嗽一声，道：“其实，街对面也有几家小些的灵兽店铺……” …… 江瑶玖虽未购买灵兽，走时却向那老板木蒴讨教了一些束缚捕捉灵兽的方法，特别是那种大型凶兽，木蒴都一一耐心地告诉了她，又道：“虽不知师妹想要捕捉何等灵兽，但师兄奉劝一句，这些畜生并非那么温顺，尤其是猛禽凶兽，还是等修为高了，与多位同道一起，较为有把握。” 江瑶玖笑眯眯地应了，拖着郑连义的袖子走了出来，到了外面，郑连义道：“我也想问，江师姐你到底看中了什么灵兽？” 江瑶玖笑道：“如果说我什么都没看中，只是备而不用，你相信么？走，去你所说的杂物区。” 陪着江瑶玖走了半日，郑连义倒也按照先前所说，尽心尽力帮忙侃价，一番下来，江瑶玖却也收获不小，小脸上笑容不断。 将杂物、功法、法器区域都转了一圈，江瑶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散修好神奇！”她适才买了一套温玉打造的精美首饰，据那店主说常常佩戴，有助于行气凝神，江瑶玖丝毫不信店主的话，但却对首饰的造型十分喜爱，和郑连义两人联手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把价格侃到她觉得能够接受的地步。 郑连义淡淡道：“散修中一辈子只得练气一二层的人，多不胜数，这些人修为既然无望，不做些事情，还能做什么呢？能够多攒些灵石，或者后辈中就有资质出色的，能够一飞冲天呢！” 江瑶玖见他脸色不大好，便笑道：“其实我印象中，既然修士以长生为要，那么传宗接代，应该是一件很不要紧的事情了。但为何听你说的，似乎修士中成婚的极多呢？” 郑连义也觉得自己刚才情绪有些外露，便笑道：“长生未可期，留条后路也是人之常情。”后面一句话，他却未说，这世上的修士，若是自家修为不成，求结道侣提携，也是人之常情。但寻常道侣也还罢了，更多的，却是姬妾面首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