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一夜地阶
夜凉如水。 西北的天气昼夜温差极大，哪怕武家庄所在的绵安县城就在连绵不断的绵山山脉附近，有雪水滋润、并安河的河水常年流淌，稍微润泽些。初夏的夜里也是一派凉爽。 武子青端坐在自己卧房内，五心向天，整个意识全部沉浸在一呼一吸中，很快就熟练地进入物我两忘的调息状态。 四肢、五脏六腑的位置开始有微弱的气机悄悄萌生，随着不紧不慢的呼吸在体内经脉间流动，时快时慢，时隐时现，逐渐汇聚成几道细细弱弱的明显气流。 武子青脑中观想着打长生拳时体内感觉的气息运转，发觉体内的气被意念略微牵引调动，这才凝起一丝意识，贴在一道感应最清晰的气流旁，微微一触。 武子青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刚刚已经能被轻微调动的几道气息在xue脉中冲撞几下，瞬间消散不见。 失败。 武子青动作未变，连失望都欠奉。自从感应到体内气血充盈，她每天都会尝试许多次，虽然几乎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但偶尔也会成功一次，把自己的意识附着到一丝气息上。体内的气正慢慢地、一丝丝地，被刻上自己的意识，等到自己能调动的气足够完成一个基础循环小周天，就算是由人阶突破地阶了。 说起来，人阶晋升地阶更像由量变积攒成质变，只要肯努力，总会达到临界点，突破成功。 失败一次，就再来一次好了。 唇角微抿，武子青给自己塞了颗蓄力丸，药丸一入喉就化成暖暖的一团，随后浸润到自己体内，原本消耗掉的气力一下子就恢复如初，甚至还有余裕。 调息，引动体内的气，慢慢引导，直到凝成较集中的几道，重新把意识刻上去。脑海中微微的震颤，被选中的气息又散成细碎的丝絮，但是其中已经有小半附着了自己的意识，调动起来方便了许多。 成了。 武子青心中微喜，形诸于外的却也只有微翘的唇角。 再来。 依旧是调息，催动气，事倍功半的引导，凝成气息，刻上意识。 如此无趣却不得不为之的坚持，在安静的夜色中一次次重复着…… 月亮从东天爬上中天，经过许多块飘移的云朵，又渐渐往西天落去。 除了守夜的护卫谨慎穿梭，武家庄里一片静谧。武子青的卧房并没有燃灯，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端坐于垫子的武子青身上涂上一层白霜，单薄的身形无端多了一份严肃。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沉稳轻微的呼吸声；武子青的全部感知，也都集中在体内气与意识的结合上。 成功，成功，失败，成功…… 体内的气纳入控制的越来越多，就像水润湿泥土，每次只有很少的一点，却随着一次次积攒逐渐演变成不可抗拒之势。刻上意识的气又在增加，每次调动气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下一次刻印意识的难度也在慢慢变大，然而被改造成“可控制”内气的趋势不可抗拒。直到意念一动，内气从体内各处奔涌而来，汇成一道气流在十二正经中从容流淌，最终在丹田位置，融合成一个小小气团。 地阶，成。 平静的眉眼忽然动了一下，武子青睁开眼，迷惑地盯着自己的手。 “只有百分之九十的气被刻上，为什么，已经能全部控制？” 精神力还很充足，武子青把自己的意识纳入洞天珠，眼睛一时空茫，似乎有无数的符号闪过。片刻后恢复正常，秀丽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原来如此。气，也介于是能量和物质、波和微粒之间的存在吗？” 既符合物体运动的三大规律，又有能量的转移变迁；用洞天珠的极限入微查看能看得到波动痕迹，用洞天珠极度强化自己的意识再看，又能清晰感应到细小的能量点。所以，有能量的牵引和力的作用，借由波动与微粒间的吸引，才能以大部分可控的“气”挟制少部分不可控的，调动所有的“气”。 甚至，武子青隐约感应到，不独自己体内有“气”，周围的空间里也有一些不同的小小能量点，比起构成自己“气”的更小更细微，也非常稀少，正在不断四下游弋，但是散发出的能量感却比自己的“气”高出一筹不止，现在的自己连感应到它们都十分艰难，根本无法摄为己用。 难道这就是天地万物皆有的“灵气”？ 武子青脑中灵光一闪，继而又自嘲地笑。灵气存在于天地万物间不错，但是只有天阶之上、武者之外的修仙者才能控制并使用这种力量，自己一个刚刚达到地阶的小武者，考虑这些也太早了。 重新把心神投入体内，意念稍动，一丝丝气从丹田中被引发，沿着十二正经缓缓运动，最后重又归入丹田，除了起初调集“气”有些生疏，后来竟是如臂使指。 武子青脸色微暖，继而眉目间却露出一丝坚毅。她模模糊糊感觉，能控制自己的“气”的多少，对未来的成长至关重要，况且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气”是自己体内的能量，不能完全控制，岂不是给自己留了个隐患？ 月色被云朵掩住，武子青的身影也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武子青调动内气，丹田的小小气团中分出一股气，绕着十二正经运转一圈，之后再次投入丹田之中。整个过程虽然不快，气流却纠缠难分，武子青绷紧心神刻下的意念倒有大半落空，成功刻到内气微粒上的不足十分之一，比刚才的成功率下降了几乎一半。 武子青眉头一皱，继续埋头努力不言。可是体内气流几成一体，哪怕未能刻上自己意念的内气微粒也被挟裹流动，在气流中无规则飘移，放出意念那一刻只要有些微抖动，自己的意念就再次落在空处。 武子青眉头皱的更紧，晋入地阶之前，她虽然不能一次调动所有内气但是给气刻印意念却容易得多，为什么纳入控制的部分多了，剩下的反而更难？ 一次次尝试，又是一次次失败，成功率从十分之一一度跌到二十分之一，只是武子青性格外柔内刚，既然认定要把全部“气”变成“内气”，自然竭尽全力。 意念微动，与灵魂相连的洞天珠随之启动，武子青往嘴里塞了颗白色丹药，惋惜道，“最后一颗回神丸。如果还是不成，明天只能厚着脸皮跟二叔公要了。” 回神丸入口，暖暖热流从口腔润入全身，脑海中瞬时清明振奋。武子青重新坐好，闭目调息片刻，启动洞天珠，意念瞬间感觉通透了许多。再次引动内气，徐徐缓缓的气流从丹田涌出，依旧是看似缓慢却不可捉摸，武子青却感到这速度比之前慢了不知多少，原本毫无规律的微粒闪烁也似乎多了几分预感。心神微动，意念连闪，接连几次迅若闪电的刻印，竟有十分之九的成功率。武子青顿时振奋，意念迭出乘胜追击，气流最终归入丹田时，成功率仍旧维持在二十分之十七上下。 再来。 仍旧是枯燥的激发，观察，刻印，归气。 时间流逝，月色渐暝。 东方一抹鱼肚白，伴着一颗启明星亮起，院外远方传来鸡鸣，院子里也开始有人走动。 武子青睁开眼睛，黑暗中一双眸子精光闪烁，待要再看却又没了痕迹。她的“刻印”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八，一颗回神丸堪堪用完，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倒不值得浪费一颗六品丸药回神丸，留待日后缓缓图之罢。 轻轻两声叩门，春晓温柔的声音唤着，“小姐，你醒了吗？” “恩，我来开门，”武子青一翻身跃到床下，舒展身骨。枯坐一夜不但没有浑身疲惫，反而感觉轻松自在，内气微吐，更是觉得浑身力气充沛。 一夜地阶，不知道父母和爷爷他们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武子青嘿嘿坏笑，充满期待。 ———————— 苗妩：青青姑娘终于拥有一定战斗力了，我心甚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