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饯行
寨子里的人很少出远门。常去是中堡墟,每逢一六是中堡墟,周边村民、货郎就会到中堡赶墟相互交换东西,卖东西的卖东西,买东西的买东西。岭上人山上采的灵芝、红菇、金线莲等山珍或采的春笋等都会挑到墟上卖,顺便买点油盐布币回家,更远一点往东赶官庄墟,翻观狮山过大凹下赶桃溪墟。德叔是货郎游走四方,那里好做就去哪里,有时会乘船沿汀江而下去广东潮汕进货,有时带点山珍去县城。有时外地的货郎先会来到寨子,卖些吃的如麦芽糖、针线洋膏等生活日用品。没钱也不要紧可用东西换。小孩子小伙伴们常会背着大人弄点东西换点麦芽糖所谓叫“告糖子”。 寨子若有人长年外出谋生或读书,家人必先查查出门的日子是否吉利,出门前一天必备简单的家宴邀请左邻右舍亲朋叔友来饯行。家宴只不过一只鸡或鸭配一斤戓半斤腊rou,做点艾草粄或黄米粄什么的,酒是自家酿的米酒。大家欢天喜地喝喝酒,说些祝愿的话或交代些出门在外需注意的事项。 旺牯离家最远就是中堡墟上,第一次那是赖着跟爹一起去的。沿着石彻路出了神下水口,往南一直下山。石砌路两边是茂密的林子,细碎的阳光照在路上,到了艮上往下一看群峰叠嶂,连绵看不到尽头。早上早早起个大早过林坊下大坪赶到中堡墟己是半晌午了。卖完东西己过正午,墟上弄点吃的再买点东西己是下午,沿着原路回家。再后来广文公私熟被废改为学堂,邻村章丰蓝玉田组建护法军用蓝氏公产创办了大坪玉田小学,旺牯广子善子就到大坪玉田小学读书,那时旺牯就常去赶中堡墟。 朝月请了族长朝云叔公、邻居德叔、桥牯参加饯行的家宴。酒过三巡,长辈们先是祝贺旺牯去县城读书,以后大有前途,随后热心叮嘱出门在外要多交朋友,一定要去找在县城当犾警长的石永叔公,让他多多关照。石永叔公是我们寨子里出去的宗亲,为人肝胆很关照寨子里的人。桥牯本来不想参加的,他因荷花的事德牯来找他要先缓一缓,抱孙子又成了遥遥无期。旺牯来找荷花时就把他骂得狗头喷血,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无耐朝月替旺牯赔不是盛情邀请推脱不了。酒多了,话就多了,有些人可借酒发挥。话匣子一打开,酒性差点不能收放自如,翻起陈年旧事常会引发事端。 “旺牯,你是个读书的丕子,前途无量。我家的荷花大字不识一个无法高攀,但荷花又挺喜欢你的,你还是替我做一做荷花工作,与善子的事就应了吧?不然狗子的婚事就黄了?” “德叔也在这儿,桥牯,没说荷花与善子的婚事黄了?是不是你多想了?婚姻自主讲了快10年了,有几个是真正婚姻自主的现在中堡区是红军新建立的苏维埃政府抓的比较严,各乡农会在那严查,过了阵子不是没事吧朝云叔公是不” “德叔,桥牯你们两个都在这儿,旺牯也在,有些事当面说清楚好。”朝云接着朝月的话,“旺牯你是读书人,帮荷花出面说话虽然没什么错,不过长辈们都己商定好的事下辈子在哪掺和是不太好,弄得还和善子打架,有机会还是劝劝荷花。德叔桥牯两子亲家应该原商定的事不变,只是先缓缓对吧” “对,对。朝云叔公说得在理。”朝月马上附和,“旺牯,等一下吃完饭你还是按朝云叔公和桥牯叔所说去劝劝荷花,不然明天大早一走不知何时才回来?” 长辈聊着聊着又聊到荷花的婚事上,旺牯并无心吃饭,也无心听长辈聊,整个晚饭都在想该怎么不让他人知道约荷花出来好好谈谈,问清楚明天荷花要一起去县城否?所以,爹朝月叫他的时候并未听到或未听清楚,他还沉浸在他的冥想之中。 “旺牯,想什么呢?没听到你爹叫你呀!”坐在一旁的德叔用手拉了一下旺牯,旺牯才回过神来。 “爹,什么事?” “旺牯,你都没有注意听,刚才桥牯叔朝云叔公都说了,叫你等一下去劝劝荷花让她答应与善子的婚事。明天一大早你就要去县城了不知啥时回来,你还是先去劝劝,你们年轻人间更好说话。”朝月看旺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不高兴。 旺牯正找不着机会去找荷花,现在爹叫他去找,那不是正中下怀。桥牯也没反对,表示没异议。长辈们断然不知道他们俩相互爱慕,而且己经相互亲过了,不然断不会叫旺牯去劝荷花,那不是羊入虎口?善子显然没有把他所看到的一幕告诉别人。
“好,好。”旺牯爽快地应了下来,眼晴看了一眼桥牯说,“等一下吃完饭,我马上去劝劝荷花。” “旺牯,旺牯。”门外狗子大声的喊。 “旺牯你这个兔崽子,明天要去县城了也不说一声,太不够朋友了!”未见其人己闻其声,蛮牯声音宏亮的像打雷。 旺牯还没应答,狗子蛮牯己门外进来。 “桃花捡二幅碗筷,来,来,狗子蛮牯坐上来喝碗酒。”朝月对桃花说,敢紧招呼他们。 桃花离席,收拾自己吃的碗筷,到灶房里去捡二幅干净的碗筷。 “狗子、蛮牯。我不是故意不说,是临时决定的。”旺牯敢紧声明。 狗子蛮牯朝其他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毫不客气地坐上席。 桃花端上碗筷,倒满酒,就到灶房帮娘秋月收捡东西。秋月还在灶台上煎艾草粄,还要煮几个鸡蛋,准备旺牯路上的点心。 “旺牯,明天你要去县城读书了,不可能每天在一起疯了,祝你一路平安,祝你步步高升!我们三个喝一碗!”蛮牯端起酒碗说。 “好,我们一起喝一碗!”狗子端起酒碗附和。 “我们还是三个一起敬一敬在座的长辈。”旺牯端起酒碗说,“朝云叔公、桥牯叔、德牯叔我们三个敬你们一碗,我们三个喝完,你们就由你们自己喝多少!” “朝月叔公,你也是长辈你一起来。“狗子对朝月说。 三个年轻人一仰脖子喝完。旺牯一碗酒喝下去脸就红了,己经微醉,站起来对长辈们说,“我吃完了,我还是去跟荷花说一说,你们继续喝吧!” 拉起狗子蛮牯就走…… “旺牯,我都还没喝过怎么就离席,我们俩单独还没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