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别离
“系统公告：玩家青若（黑暗魔法师）创建独立城邦‘无边煌月’，都城煌月，建交国：苍莽公国。” “系统提示公告：玩家建立独立城邦，开放国籍变更系统。入籍条件由独立城邦政府确定。玩家可到设于城邦首都的政府管理大厅，按条件变更国籍。” “系统提示公告：玩家建立独立城邦，开放城邦建设类自由系统任务，任务目标、奖励由独立公国最高行政负责人确定，玩家可到设于城邦首都的政府管理大厅接受此类任务。” “系统提示公告：玩家建立独立城邦，开放城战系统，开放夺城、破城、毁城系统。” 郁闷地被系统提示吵醒，青梵哀怨地睁开那双圆圆的紫色眼睛，迷茫地眨巴两下，随即拽过熊皮将脑袋彻底蒙住。旁边显然等候已久的一双完美的手立刻伸进熊皮下方，轻柔然而坚定将少年一点点拖出来。 “修……”拉长了声音，青梵像条大毛虫似的在柔软厚实的“千层底”上拱啊拱，就是不愿从暖融融的被窝里面出来。 修伊司好笑地拍拍他的头，又顺手捏捏他的鼻子：“青梵，差不多了，应该醒了。” 青梵哀嚎一声，一双眼睛闭得紧紧：“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修伊司还没来得及答话，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系统公告：玩家千江如练（光明魔法师）创建独立城邦‘千门亚图’，都城亚图。建交国：日月公国。” “系统公告：‘无边煌月’与‘千门亚图’设定为敌对关系。” “系统提示公告：玩家建立的独立城邦处于敌对状态，开放国战系统。” “系统提示公告：城战与国战均属于特殊状态，敌对状态的邦国公民在非城战、国战状态默认为普通状态。普通状态下针对敌对邦国公民进行的指定性PK视为恶意PK，将遭受系统惩罚。” 一条接一条的系统公告震得青梵忍无可忍，刚要放声尖叫一泄心中不满，却被修伊司一把捂住了嘴巴：“别叫，我还没设好结界！” 青梵顿时泄气。 修伊司笑一笑，随即将青梵从熊皮被子下拖出来半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抚弄他的头发安抚难得带出起床气的少年。“好啦好啦，差不多该起来了，再说前几天你也睡得不少……” “我好了，不会再睡啦！”见那双灰色眸子里闪过的担忧的目光，青梵心里顿时一阵感动。毕竟他不是在系统升级完毕后第一时间进入的游戏，游戏时间里修伊司整整六天都看着自己大睡特睡的身体，对于自己的担心实在是情真意切。撒娇似的用头在他胸口蹭两下，青梵这才伸手掀起熊皮毯拖出被逼着当作自己抱枕的宠物白虎抱在怀里，顺便给跳到肩头的乌鹊打个小小的招呼，然后习惯性地将一双带着疑问的紫眸对上修伊司：“对了……修，怎么青若是第一个建城的？不是已经好多天了吗？” 修伊司微笑了一下：“昨天晚上蓝蓝夜来香他们不是说过了吗？建城令任务的奖励必须到三大公国的皇宫去领。这里是西云大陆和北冥大陆的交界处，不能使用传送卷直接传送到公国皇城，所以最先一段归程都是只能靠坐骑之类的自行赶路，等到达了村庄城市再传送——而且他们都不是在最近的北冥大陆星辰公国领取奖励，七天的时间其实非常紧张。” 想到那两次传送“晕阵”的经历，青梵立刻举手：“修，这一次不赶时间，我们走着去水晶岩城！” 修伊司忍不住笑起来：“别紧张！我们可以走一段传送一段，只要不那么频繁的连续传送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难过。”揉一揉青梵的头发，“领取建城令任务奖励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完全不用城市间传送阵的话两个月的时间未免就不够充裕了。不过青梵确定我们要往星辰公国去吗？” 青梵还没来得及答话，波赛冬娜已经掀起门帘笑吟吟走了进来。“哟，两个还窝在床上哪！”水色的眼睛咕噜噜一转，美丽的面孔上故意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打扰到你们了吗？” 修伊司清雅秀美的脸上顿时泛出一丝红晕，嘴角微微抽搐：“波赛冬娜，你是来……大家都准备好了？” “不但准备好了，而且有几个听到人类建立独立城邦的消息就决定要立刻赶路回去啦！”青发美女随意拨一拨长发，随即抱着双肘倚在帐篷支柱上，凝视着闻言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而若有所思的修伊司，嘴角微微溢出一丝微笑。 “是夜来香和藏宝人？” 身为碧霄谷主人的夜来香，被地位仅次于自己的下属、碧霄谷右使茜草红背叛，此次回去必然要有一番应对和改革——让修伊司等众人尤其担心的是，茜草红很可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碧霄谷以及夜来香痛下狠手。这几天之所以没有急着赶路，实在是因为虽然夜来香动用了她自己那枚建城令将被困在水火迷境里的队员全部带了出来，但是队员受伤的受伤委顿的委顿，夜来香也不愿意众人为了自己一个人而强迫难以支撑的身体赶路。现在已经有人建立了独立城邦，队员也都恢复得差不多，夜来香自然要加快步伐。 而藏宝人的急于离开也完全在修伊司预计之中：藏宝人的雇佣兵团在寻世界全部的工会队伍里不算很大，但是本身的组织极为精干高效。而且由于“此地无银”最初就是靠着发掘古墓这种技术要求极高的任务积累下大量的原始基金，因此队伍里面集中了各个职业的高级生活技能的玩家。这次建城令任务他出动的都是战士和魔法师，那些生活玩家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此刻游戏开放建城相关的城市建设类任务，对于此地无银这样的工会兵团显然是个极大的商机。 看着那双灰色眼眸，青发小姐点一点头：“他们正在外面等着跟你告别。” ※ 藏宝人和夜来香带着队员告别离开，火焰xue前只剩下了蓝蓝和纳加尔率领的“风之冒险者”，顿时显得异常空旷。 “之前就和安迪他们说好了，在烈焰山脚的白河镇会合。”蓝蓝的声音里充满了即将和队友重逢的愉快。“看来我们还可以继续走一段，真不愧是最好的搭档——‘甲壳虫’和‘风之冒险者’！” “蓝队长，其实……”目光在修伊司、青梵、月见浅雨身上溜两圈，再看看早已收拾准备好的马车，昆斯埃特支吾一下，随即很干脆地说道：“其实甲壳虫准备一路赶路去水晶岩城。”蓝蓝微微一怔，月见浅雨随即踏上一步解释道：“青梵不太适应传送阵，路上只能骑马或者坐车，所以我们差不多也要告辞了。” 虽然“晕阵”的现象在寻世界里可以说相当罕见，但是熟悉甲壳虫队员性情的蓝蓝立刻猜到了这个唯一的原因。含笑的目光一下子盯住青梵：“月先生可是全世界闻名的药师，路上有空可要给青梵小子好好调养一下！”见青梵就要抗议，蓝蓝表情认真地继续道，“或者考虑一下直接把这小子用安眠药放倒，毕竟大家一起也不嫌货物多了一件两件……” 众人顿时一阵大笑，与并肩作战的好友离别的留恋不舍情绪也被冲淡了不少。 “既然这样，那么到时候水晶岩城再见好了！”蓝蓝笑着跟修伊司握一握手，“虽然掉了一点等级，但你永远是最强的。而且还有整个甲壳虫在，只要青梵小子不惹什么祸事，我真的不该为你们担心。” 青梵顿时跳起来：“蓝蓝你——” 不去理会紫眸狠狠瞪住自己的少年，蓝蓝只是向月见浅雨和波赛冬娜微微颔首，随后转向自出火焰xue便始终保持沉静的克罗采：“这一段时间过得很是惊心动魄，但是……谢谢。” 黑魔法师脸上闪过感激的笑意，随即欠身还礼。 “还有卡莱尔先生……” “又不是从此一辈子不见了，这么磨磨叽叽的干什么啊！”看着蓝蓝一个一个问候过来，青梵故意显出被几轮“告别仪式”折腾得不胜其烦的表情，巴住卡莱尔向蓝蓝用力挥手，“快走快走！不送不送！” “青梵还真是无情啊！”蓝蓝又是一阵大笑，这才爽快地向几人挥一挥手，“一路平安！” ※ 看着风之冒险者的旗帜逐渐被绿色树海淹没，坐在马车顶篷上的青梵这才慢慢回过头来。 “青梵，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到身边少年情绪变化，修伊司微微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见那双灰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青梵急忙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脸，随手往储物箱里一抓，“只是想到这个罢了！” 看到青梵手上的东西，修伊司清雅秀美的面孔上顿时露出温柔的笑容，语声里也充满了愉快的回忆的味道。“原来是这个啊……扶风城真的很有意思。” 青梵呆了一呆，这才发现自己抓出的竟是那管竹笛。“啊，啊啊，就是就是！感觉就像每天天上都会下金币雨一样……” “又开始惦念钱了？”因为天气炎热，马车的门帘窗帘都全部撤掉，月见浅雨懒洋洋的声音清清楚楚从车窗里传出来。“正好刚刚翻看了一下队伍资产情况，不算其他，单是各类药品药剂的收益，这一趟烈焰山就走得很合算哪！” “而且还有数不清的皮子、rou、羽毛、骨头、魔核……”克罗采仔细察看着被设置成队员资格便可自由使用的队伍自带的储物空间，第一次意识到被强迫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会带来如何惊人的效果：剥皮剔骨拔毛腌rou……如果是魔兽幻兽还要顺便收集魔核，在青梵带领和影响下，甲壳虫显然是把“一切都是资源，绝不轻易浪费”行事原则贯彻到了极点。“虽然大部分都是普通的魔核，可是光从数量上也足够惊人了。而且各种属性的都有，连黑暗系的都不止十颗……” 月见浅雨嘴角抽动两下：“所谓习惯成自然，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月见，拜托！你们习不习惯没关系，但是现在做苦工的可是我啊……”握着cao控住四只银狼的缰绳，昆斯埃特没形象地趴在驾驶座上，“真是诡异啊！为什么来的时候兽怪多到漫山遍野，这会子居然大半天都看不见半只兽怪的影子？” “昆斯埃特你累了么？那就换我好了。” 听到那个温柔优美的声音昆斯埃特顿时一下子把背板挺得笔直，一边感动得满眼泪水：“我最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卡莱尔殿下啊！！！！！您怎么可以这么温柔宽容平和亲切，连我这个小小小小小小小仆人的身体都如此关心呢？放心吧殿下！有您一句般的问候昆斯埃特就会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到就连拉车的银狼都忍不住为这番慷慨激昂的心意表白抽搐两下，月见浅雨忍不住一手扶上额头。“克罗采，这个也需要习惯，习惯就好，习惯成自然……” “不过单纯的赶路确实有点无聊……”随手接住一片落叶又随手丢开，倚在车窗的波赛冬娜悠悠叹一口气，突然水色眸子精光闪烁，“我、们、来、唱、歌、吧！” “不要！！！！”想起波赛冬娜“惊心动魄”的歌喉青梵直觉地反对，但被修伊司灰色眸子含笑的一瞥顿时缩了头，“那个，那个，我来笛子给大家解闷……” 就算他蹲在车篷顶上看不到表情，想到青梵此刻脸上的神情克罗采忍不住也笑一笑，唤出随身的又似琵琶又似吉他的吉塔拉琴，随手调了调音，“不错不错！我也好久不动这些了，正好配合配合，不要忘掉了才好。” “那就索性一起来吧！”月见浅雨也笑着召唤出“龙吟”琴，长指轻轻拂过琴身，一阵翁翁铮铮随林风而起。向身边美丽的青发小姐点一点头，行云流水般的琴声顿时回荡在山林树海。 波赛冬娜嘴角挂着一丝说不清意味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靠在车窗上的身子益发放软，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分明。 琴声自高处转折而下，克罗采轻捷激健的吉塔拉琴随即加入。一沉厚一激荡的音乐，似江河自天上奔流而下，一路激荡出无数波涛浪花；间歇中又掺入几个笛子引导出的轻快活泼的高音，仿佛一条条支流融汇。当卡莱尔轻柔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加入，每个人耳边似乎都响起了海洋对天下之水的呼唤，而柔美嗓音每一次间歇时笛子跳跃着的音符，便是江河溪流遥远然而坚定的回应。 吉塔拉琴仿佛涌动一股股暗潮，在豁然开朗而显得异常悠远广大的琴音中推开宽厚深沉的海面；海上的精灵吟唱着歌颂包容和力量的古老诗篇，而一缕笛声像是从海底深处飞出的蛰伏亿万年的蛟龙，恣意地舒展被禁锢远久的身躯，在海面上疯狂地舞动盘旋…… 青梵，这个……就是你的心意吗？ 抬手按上了双眸，波赛冬娜无声地笑了。 ※ “人类，还真是不自量力！” 清冷无情的声音瞬间打断了动人心魄的音乐，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大的力量冲破便携马车顶篷，车厢四壁碎裂四散。早已习惯了战斗和各种突发状况的众人在身子激飞的瞬间条件反射摆开御敌姿态，但尘埃落定看清眼前景象时每个人都呆住了。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波赛冬娜缓缓转过身来，绝色的面容闪出冰雪一般的冷冽，一双冰冷的眼睛带着轻蔑从几人脸上转过，每一个与那目光接触的人都只觉一阵透骨严寒。 被修伊司抱着稳稳落地，青梵皱一皱眉，随手一挥，将四头被巨大气势压制得匍匐在地上发抖的银狼收进储物箱。 一步，两步，三步，波赛冬娜极缓，却也极稳地走向月见浅雨。 一臂之遥，停住。 凝视着眼前一身杏黄长袍的月见浅雨，波赛冬娜伸出了手。 那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波澜的眼……月见浅雨只觉得胸口被巨石压住：“波赛冬娜……” “给我。” 顺着那双手，月见浅雨的目光缓缓落在怀中抱着的龙吟琴上。 “给、我！” “月见，不要——” “住口！”深沉的声音仿佛闷雷在众人头顶炸响，冷冽如刀的目光盯住大声叫喊的魔法骑士。“你果然很大胆啊，昆斯埃特！真是可惜了——对王无礼者，死！” 话音未落，一道银蓝色强光直袭昆斯埃特。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独角兽淡金色的结界猛然将呆立的魔法骑士罩住。“当”的一声，强大魔法力量撞击出的魔法火花四散流曳，耀眼强光刺得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波赛冬娜，你，你……”强忍住恐惧，月见浅雨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声音。 “我不想再多说一遍——拿来！”不等他回答，左手轻挥，月见浅雨抱着的龙吟倏然飞起，轻轻落到青发美女的手中。 看着青发绝色的女子一手在龙吟琴上一点点抚过，月见浅雨心头陡然一紧，终于忍不住大叫：“不——你到底是什么人？！波赛冬娜在哪里？！” 同伴一向平静温和的声音变得嘶哑，黑魔法师脸色一沉，刚要动作，独角兽清健优美的身形已然挡在他身前。 看一眼被修伊司护住、稳稳站着一动不动的青梵，青发女子嘴角微微彻动一下，随即转开了目光。“你，不配这琴！”手指在琴弦上缓缓划过，水色的眸子冷冷凝视面色苍白的月见浅雨。“不过见识了区区江湖形貌，便敢妄想大海的辽阔深远——真不愧是卑贱的人类血统，除了异想天开的不自量力、就是妄自尊大的愚不可及！”手指抚上琴弦然后慢慢握住，嘴角扬出邪妄而恐怖的寒冽笑容，手上像引弓射箭般一点点拉开。 身子像是被禁制住一般僵立着无法动弹，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最信赖的队友此刻摧残人心的动作。随着“邦——”的一声大响，众人耳边传来那个异常冷酷的声音。“与其让这种声音流传世间玷污我的声名，不如就由我来将它……彻、底、毁、掉！” 看她随手将琴抛开，“不——”月见浅雨惊呼一声，狠命跃起将琴死死抱回怀中；闭上眼睛，眼泪却是止不住掉落，“你是谁？把波赛冬娜还给我……” “我是谁？把波赛冬娜还给你？”青发绝色的女子突然露出妖魅的笑容，长发一甩，一道幽蓝色光芒闪过，已然换了另一副众人并不陌生的模样。 “彭透斯·尼普顿……”望着曾经用一双深蓝色眼眸安抚了自己独自一人时所有不安和恐惧的魁伟男子，月见浅雨抱着琴踉跄后退两步，脸色更是惨白。“是你？可你又是谁？！” “吾之真名为……御海司水。”低沉深远的声音从男子口中传来。随着话音一道青焰顿时从他的脚底盘绕而起，瞬间便包围了全身；火焰流窜处披上了青色鳞片一般的铠甲，而那头泛着紫蓝色光彩的黑发变成了水泻一般的青色。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青焰在他指尖凝成跳跃着的小小一团，凝视着众人，一双深蓝紫色的眼睛如夜幕下最深沉的海面—— “愚蠢的人类啊……吾乃水之司掌，青龙。” 吾乃水之司掌，青龙。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骤然炸开，修伊司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波赛冬、尼普顿、彭透斯……这些被人类尊崇和传说的伟大的海神，原来，原来，原来！ “青龙，只信奉力量。只有力量能够让青龙关注，只有力量能够让青龙信服——天地间只有力量是青龙行事的唯一准则。卑微的人类，月见浅雨啊，你可知道，用你那不成熟的心智和力量完全无法支撑的魔琴与天音，向天地间的王者施放禁制和牵绊，是多么愚蠢而疯狂的行为？” 耳边饱含强烈震慑压制力量的冷酷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被青龙强大力量禁制住的修伊司只能紧紧抱住青梵，甚至……完全不敢转头去看此刻月见浅雨的表情。 青龙——这是一个，何等可怕的玩笑！ “更何况，你竟然还是在，用这种属于卑贱人类的方式，向六王之一的青龙求爱！月见浅雨，你可知道龙族强者为尊，只有绝对力量的上位者才有权力确定从属追随之意——如此微不足道力量却做出如此无礼行为的你，将王者至于何地？！” “对王无礼者，死！” 最后冷酷无情的一句，像巨石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凝视着眼前丧魂落魄的男子，青龙微微皱起眉头。“月见浅雨，吾将以青龙之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片死寂的浅色眸子突然闪动出一丝光彩：“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波赛冬娜！” “再说一遍，吾乃青龙——” “不！我知道你是我的波赛冬娜！”猛然抬起头对上那双深沉眼眸，月见浅雨大声喊道：“你曾经许诺和我在一起，你说过就算我天生没有魔法力量也没有关系——你会保护我，用你的方式保护我不遭遇危险，就像这一路上我们在一起并肩作战，就像在水火迷境里你化身为尼普顿那样！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你又是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让大家都难过的话……” “为了你吗？还真是自信到自负呢！”青龙淡淡一笑，“我说过了，青龙只信奉力量。任何巨大的力量场都会吸引我前往，烈焰山汇聚的力量对我是一顿不能错过的美餐，至于你，不过路上解闷的小玩意儿……” “胡说！” “一厢情愿的人类……” “如果真的拒绝，又为什么要解释？！”月见浅雨迈上一步，毫不泄气地抬头与高大的青龙王对视。“如果青龙真的只信奉力量，只承认力量，为什么不在我冒犯你威严的第一时间就杀掉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冒犯者？如果青龙真的拒绝我这个卑微的下位者的示好求爱，身为王者拥有绝对力量的你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么多？！‘将王至于何地’——你在责问我，但是，难道最任性的青龙王陛下也会顾及一个解闷的小玩意儿的心思和感受吗？” “是的，我是没有任何魔法力量的药师，也是根本配不起龙吟魔琴和风雷天音的蹩脚乐师，向根本不该心存妄想的王求爱确实是我的狂妄。但是，波赛冬娜，那是你啊，你真的会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要我死吗？” “你会要爱你也被你爱着的我去死吗？！” 静静地凝视着那双此刻几乎冒出火来的浅色眸子，青龙终于长长叹一口气。“神明和人类是不可能的！千年前的浩劫，幻兽魔兽无法忘记的噩梦，如果再一次，也许这个世界真的会……人类和一切幻兽魔兽也许都会……” “我管他们去死！” 就连青龙都被他像是突如其来的大声断喝吓了一大跳，修伊司、克罗采、昆斯埃特更是目瞪口呆：有过水火迷境的经历，同行的队友暴露出圣兽青龙的真实身份可能还容易接受一些，但是一向温柔宽和、处处以队友大局为重的药师月见浅雨不但对着青龙大喊大叫，居然还爆发出这种近乎粗口的绝对“自私”的言语……一团混乱的三人竟是连身上青龙的禁制已经被解开都感觉不到，只是一个个抚额揉眼，努力确定即使在游戏世界里自己也并没有出现幻视幻听。 微微低下头，幽远深沉的目光凝视着仰着脸死死盯住自己的青年男子：“你不在乎？” “只要你还和我在一起。” “即使那其中包括你最珍视的朋友？” “如果连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都做不到，哪里还可能想着其他？” “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只要我还是我就绝不后悔！” 青龙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众人只觉得周身气流乱旋，似乎一下子被置于巨大压力的海底，又像是被丢进了暴风肆虐的风洞。但很快身上便陡然一轻，在众人抑制不住的惊呼声中烈焰山上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金目长须，鳞片如钻，声吼如雷，风从而生，一条青色巨龙以无限高贵优雅的姿态在空中轻盈飞舞着，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完美尊贵的圣兽之姿！ “很好！很好！很好！”青龙雷鸣般的声音剧烈地震动着众人的耳膜，“月见浅雨，记住你今天的誓言！当你拥有了足够跨越人类与神明界限的力量，就带着这件信物，到大雪山我的玉寒殿向我再次说出内心的请求吧——如果你能够得到承认，我便给与你以青龙御海司水为名的誓言！” 龙爪轻扬，一道碧蓝色的光芒直直飞向月见浅雨。月见浅雨伸手一抓，随即抬头，只见漫天风云涌动，优美无伦的身影已然消失眼前。 深深吸一口气，月见浅雨摊开手掌。 水清、翠绿、碧蓝、靛紫直到深沉凝远的黑，融会了世界上一切溪流江湖海洋的色彩，映着这一刻的阳光显出无比光耀美丽。 拾起断弦的龙吟紧紧抱在怀里，握着那枚龙之逆鳞的月见浅雨笑得满面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