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蛾扑火 自取灭亡
慈宁宫的家宴，受邀的一共是一后两妃四嫔六个贵人，再加上太后和皇帝，一共有十五个人，一顶大得几乎看不见边的圆桌，竟也坐得宽敞。 本来该是太后坐上方，我和皇帝坐在左右的，但太后坚持要让皇帝坐中间，我坐在了皇帝的左边。也好，正好可以暗中嘱咐皇帝帮忙做戏。 饭前是太后教育媳妇的时候，说了一大堆三从四德女人经后宫经，我也只能看着菜发楞。不过还好，这比听什么领导讲话要享受多了，至少周围坐着一群精心打扮过的美女。 数起来，一后两妃四嫔，让我想到了一只青蛙两张嘴，两个眼睛四条腿。那六个贵人怎么办？跟在后头的六只小蝌蚪…… “你又想什么呢？”皇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出现。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我把头靠在了皇帝的肩上处于发呆状态。他略一转头，嘴巴正好对准我的耳朵。他说话嘴唇几乎不动，旁边人看不到他在说什么，模样却是极为暧mei。 我迅速远离他，却觉得不爽，暗中翻他个白眼，脚悄悄伸过去，对准他的脚就是狠狠一跺。 他应该是故意的，其实我动作不快而且他坐在我旁边很容易发现，但他故意没有，等我一脚踩下去，很没风度地叫了一声“啊”。 声音并不大，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过来。皇帝面露尴尬，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母后，菜快凉了，先吃吧。” 太后也没生气，看看他，温柔地笑道：“既然皇儿饿了，大家就动筷吧。” 皇上要求，太后发令，谁敢不听？立刻，所有人都拿起筷子，伸向最近的一盘菜。 “怎么样，看朕也出洋相了，你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皇帝帮我夹了一块八珍鸭rou来，顺便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你倒是了解我，不过，谢谢，我不吃这么肥的鸭rou。”我用右手颤颤巍巍地夹起那块鸭rou往皇帝身上抖去。 他立刻发现了我的意图，连忙用碗接住了鸭rou，然后说：“好了，你想吃什么告诉朕。” 由于我当皇后大部分时间都只在自己宫里吃便餐，很多菜色见也没见过，看见了也不知道其实是什么。于是，皇帝在一旁充当起了解说员。 我们在这边的交头接耳显然惹起了那边某个女人的不快。偏偏这敬嫔还就正坐在我对面，看我们是一览无余，对于她的目光我也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真不懂，这女人到底哪里不对，还就盯牢我了？看别的妃嫔都晓得视而不见，唯独她目光直直地朝这边过来。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算了算了，不管怎样先把她从眼前除掉再说。虽然找皇帝商量的话结果可能更直接更快一点，但人家对上的人是我，就该由我来解决。 我把右手靠在桌子上一面用筷子把碗里的饭菜拨进嘴里，一面扫视着桌上哪道菜更适合来当我的道具。 正想着，传来敲门声，又是一道菜上来了。不过这次，敬嫔站了起来，走到那一队宫女前面说：“皇上、太后娘娘、诸位姐妹，这道菜是臣妾新创的八仙羹。臣妾昨晚便备好了材料，今天中午就命人开始炖，请各位尝尝味道如何？” 她先取了一盅放到太后面前，掀开盅盖，里面竟还有只小木瓜做盅。再拎开小木瓜的顶盖，里面白白黄黄又近乎透明胶体的八仙羹立刻香气四溢，诱人味蕾。 果然不愧是敬嫔吧，她抓得住皇帝的心，估计也多半因为抓住了皇帝的胃。连我都想要娶她了，如果不是因为已经看透她本性。 不过，这样的美味倒掉岂不是太暴殄天物？或者我应该吃两口再洒？不知道它烫不烫…… 这个时候敬嫔已经把皇帝那一盅也放好打开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出于礼貌，我伸出双手去接，正要端到桌子上，旁边突然一股大力推来，我的左手一直，虚置的右手也根本没有用力。 敬嫔，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顺着她的意思，把一整盅八仙羹翻到了皇帝的怀里，那个小木瓜还在他的龙袍上跳了两下才滚落到地上。 “哗啦――”这是瓷盅跌落地上摔成N瓣的声音。 为了让场景更具有戏剧性一点，我干脆扑腾一声，也扑到了那堆碎瓷片上。 皇帝是整个事件反应最快的人，除了我之外。大概因为他时刻提防着吧。不过这次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老婆……不对，我也是你老婆啊…… 皇帝跳了起来，太后也立马察觉了情况，第一反应是怕烫伤了皇帝，然后自然是要责备我当皇后的不小心了。 没想到皇帝抢在她开口前面，立刻扶起地上的我，上下检查着我是否受伤。 流血了流血了，右手终于“不小心”划破了几道口子，血流了出来。说实话刚才一摔手其实已经麻木了，现在几道小口子流着血，竟也不感到疼痛。 但是皇帝愤怒了，他很生气。如果是演戏的话我不得不称一句，比我还行呢。他的怒气毫不掩饰地全部放射出来，连我都觉得有些害怕了，更何况被他怒视着的敬嫔。 “敬嫔，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皇后的手受伤了，怎么还可以让她拿这样的东西？你是成心要皇后出丑是不是，还是想看朕出丑？” 这话严重了，敬嫔立刻就跪下伏在地上连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请皇上恕罪之类。 “怎么，皇后的手受过伤？”太后听出事来了，也走过来托起我的手，不止是刚划的伤口，自然还有我精心包扎过的“伤口”。 反正纱布也被打湿了，太后让杜嬷嬷小心地打开缠绕的纱布，本来洁白如玉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起一大块，再伴上药膏的黄绿色…… 太后果然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皱起眉头问皇帝：“这是怎么回事？” “是儿臣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正好搀着杜嬷嬷站起来，连忙抢着回答，当然之前不忘心有余悸地朝敬嫔望上一眼。 “不小心摔一跤能把手摔成这样？你可是我圣朝的皇后！手都这样了，要赶快处理一下。来人，宣太医！”太后怒了。 我连忙拦住她：“不用了母后，太医早就看过，儿臣也已经没有大碍了。手上这点小事，让嫣华来就可以了，反正已经习惯了。” 我朝闻讯而来的嫣华递给眼色，示意了我的凤驾，她马上心领神会，跑出去了。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相信她了。 “太医看过了？怎么说的？” 这是皇帝替我回的话了，我那天随便乱造的谣，他再加工一下说给太后听。 这会儿嫣华刚好拿着纱布和药膏进来，我便退到一边处理伤口去了。 “岂有此理！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让哀家知道是谁在后宫兴风作浪，必定严惩不怠。”趁着嫣华给我重新包扎的档儿，太后郑重地宣布。虽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敬嫔，但做贼心虚的我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寒栗。 “娘娘，好了。”嫣华提醒我，她的表情严肃，眼神中没有一点心虚。 果然，我还不到家啊，宫里的事，假做真时真亦假，没什么真相可言，上位者相信的就是事实。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呢？ 看到嫣华包扎的活结和我的略有些不同，我马上把手缩进袖子，然后走到太后面前求情道：“母后，真的是儿臣忘记脚下路滑，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把手摔伤的。您就不要再追究了此事了。” 最后我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太后不追究我摔跤的事。所有人都认定是敬嫔干的，我想她自己也快以为是她哪天鬼迷心窍做的了吧。但是我坚持是自己摔的，他们也都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只好作罢。 不过，对于敬嫔刚才的行为，人证物证俱在，也是她自找的，被皇帝罚到静安堂思过三个月，禁足半年。 静安堂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样的处罚对于一个后宫的女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她已经是让皇帝二回头的女人了，想要皇帝三回头，比登天还难。 所以，当皇帝亲自送我回宫时，我又感受到了她无比怨恨的目光注视。回应她的，只有对她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轻蔑和一点点的怜悯。 记住，敬嫔，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