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上梁（二更）
李家的饭食好，做生活的人吃的好，然后这力气就卖得足了。夯地基的时候，一个个夯得满头大汗，李家阿婆去看过了，也上去踩过了，那感觉不要太平整。这地基好了，房子才起得好，李家阿婆越看越开心。每天晚上睡在床上，也想的全是这房子起出来会是个什么样。李家阿婆觉得自家的房子肯定是最好的，到时村里人会眼红的不得了的。 这一头，李家正忙着起房，杨家村里到是怪事一件接着一件。 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草垛子的，地里收上来的麦杆，打下了稻子或是麦子之后，这麦杆子就全堆起来了，然后家里灶肚烧的就是它了。讲起这草垛子阿，玉祥还有一个笑话的。那时玉祥也不大，刚十一二岁，有一年过端午的时候，家里难得的包了一回粽子，白米粽子，咬一口是米香满口。 李家姆妈包的时候是算好了人头来的，一人两只，再多就没有了。家里就这么多的糯米，为了能包出这么多的粽子，李家姆妈还特意挑的小粽叶，包出来的粽子是小巧玲珑。玉祥从包粽子起，就一直看着李家姆妈，还帮着李家姆妈打下手，递绳子，递剪刀，等粽子下锅煮了，还帮着烧火。 李家阿婆还跟李家姆妈一道笑玉祥：“玉祥，今朝你这么勤快帮你姆妈做生活，到是难得的。”结果等粽子出锅了，玉祥就拿了两只粽子跑出去躲起来吃了。总共就两只粽子，玉祥吃了一只之后，就舍不得再吃第二只了，这粽子藏到东，玉祥不放心，藏到西，玉祥还是不放心。最后阿，这粽子就藏到了李家的草垛子里了。 也不晓得是玉祥一直舍不得吃，还是已经藏得忘记了，那只粽子后来就一直藏在草垛子里了，后来，还是李家姆妈去搬草烧火时，才发现那只已经发霉了的粽子。那天，李家姆妈将玉祥狠狠的收拾了一番：“介好的东西，你去藏了草垛子里，现在发霉了，你到是吃阿！”到这时，玉祥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藏了一只粽子在草垛子里的。 讲结束玉祥的笑话，就要继续讲杨家村的怪事了。自从张三狗被打之后，到是太平了一段时间，既没出去寻人赌，也没有去寻杨家要钱。杨为民心想还在想：“这阿，就是蜡烛，不点不亮，不给他点厉害看看，是不会明白的。” 那天晚上，张梅花因为晚上没有中意的菜，就没能吃得下饭，到了半夜了，肚子饿了，就推为民去帮她看看灶间有没有吃的。杨为民正睡得香，被吵醒了很不爽：“叫你晚饭多吃点，你不肯，现在肚子饿了吧！”不爽归不爽，但是看在张梅花刚刚落了个小人的份上，杨为民还是乖乖的起床，帮她去灶间看看有没有东西好吃。 看来看去，只剩下晚上多的一口口饭了。杨为民帮张梅花用开水将这些饭都泡热了，倒掉泡饭的水之后，切了一点榨菜放在碗里，然后就端进去把张梅花吃：“灶间就这点东西了。你要么将就的吃一点，要么就饿到天亮吧！” 张梅花看着这一碗茶泡饭，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你就这样对我阿。我小人落掉了，你就把我吃茶泡饭和榨菜阿！是不是不想跟我过日子了。” 杨为民困得要死，已经帮她出去寻了吃的，还要被张梅花怪，于是也火了：“介你想吃啥？人参？鲍鱼？你也不想想的，当时叫你吃，你不吃，现在饭了又来挑三挑四。你蹲了娘家也这样作？” 张梅花嗲兮兮的讲：“以前在家，我肚里饿了，我姆妈会起来帮我烧鸡蛋吃的。要是我现在回娘家，我姆妈肯定也会帮我的！” 杨为民一听火冒三丈，一把夺过张梅花手里的碗朝台子上一放：“那你回你母亲家去，要吃鸡蛋还是鸡汤，全叫你姆妈弄。真真是作得要命。以前你病小人，半夜要吃鸡蛋、要吃豆腐，看小人的面上我也依了你。现在你不病小人了，到是天天吃顺了嘴了，专挑好的吃。要是这样，我真养不起你，你还是回你母亲家去吧！” 张梅花被杨为民这么一激，当下穿穿衣裳就跑了，杨为民一个人睡在床上，心里到底不安。这半夜三更的，一个女人走夜路，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于是在床上翻了一会饼之后，也穿穿衣裳跟着追了过去。没想到，刚走到村子口，就看到路边上的草垛子正在冒火，而且这火还不小，火光已经印得天亮了。 “着火了，着火了！快点来救火阿！”杨为民马上喊了起来，半夜里一下子就惊起许多家人，一看到草垛子烧起来了，都从家里拿着家伙来救火了。从多力量大，这救火的人多了，火三下两下的就被扑灭了。等火救下来了，就有人开始骂了：“到底是哪个人，这么丧良心，半夜不睡来点我家的草垛子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这火阿，肯定不是自己烧起来的。只是这半夜三更的，谁也没有看到是怎么起的火，于是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只是从那一夜起，这半夜着火的事情就经常发生了，刚开始还真烧掉不少草垛子，好在大家都警醒，并没有烧到屋。这事情发生的多了，村里就叫联防队天天夜里开始巡逻。这真真是见鬼了，联防队一开始巡逻，这火就不烧了。可是等大家觉得不会再发生事情，不再半夜巡逻时，这火又开始烧了。 一时之间，杨家村里人心慌慌，有人讲是有鬼怪在作事，也有人讲肯定是有人在放火，总之，大家因为这件事情，都好长一段时间没睡好觉了，就怕自己一觉一睡，这火阿就烧了自家的草垛子了。联防队的人拿那些被烧了草垛子的人家都统计了一下。做了例行的了解，问他们最近可有跟人结怨的。结果全是本份庄稼汉。这一时就成了无头公案了。为了防止火再烧起来，杨家村的联防队，也只能夜夜派人巡逻了。 再讲这李家起房子，天气好、吃得好、帮工们做事情都做得卖力，所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家的屋子就好上梁了。这上梁阿，可是件大事情。这里头讲究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李家人是一点也不敢马虎。上梁那天，小九还特意请了假回来了。以前小九从没见过人家起房子，新鲜的不得了，于是就一直跟在工匠师傅身后，看他们是怎么弄的。 一大早的，挑了吉时，李家爹爹在三岔路口敬过香烛，叩过头之后，木匠师傅才开口讲了：“手执银锯亮亮晶晶，主上龙子龙孙，与天同寿，同地同庚。”这样，路口上的礼数算是尽到了。 回到家中，李家人就开始往梁上贴精心准备好的吉祥字画，比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吉星高照之类的。小九心想，估计木匠师傅还有吉利话要讲的，果然，在李家人贴吉祥字画的时候，木匠师傅说唱了：“红绿绸缎挂成双，押稳楠木紫金梁。仙鹤神鹿群起舞，金龙玉凤祝安康。” 小九一边听一边笑，结果被李家姆妈拍了一记：“老实点，不要作怪！”看到李家姆妈虔诚的表情，小九便收了自己的小心思。敬过香，布好彩，就要准备上梁了。为了上梁，李家姆妈早就准备好猪头三牲，将它们供在供桌上，烧香点烛，叩头礼拜。小九一边跟着叩头，一边还要防着鞭炮震伤自己的耳朵。 大师傅用酒浇梁之后，就指挥着众人将梁安放在屋脊上。大梁定位，木匠师傅头顶盘子，一步一步登上梯子，一边登一边唱：“脚踏有宝凤凰地，面对楠木紫金梯。龙飞凤舞鹤来朝，王母娘娘把手抬。主家好比沈万山，金银财富满箩挑。”登上高处之后，木匠师傅将盘子里的用红线扎好的仙桃、米馍元宝抛了下来。 李家爹爹和李家姆妈早就已经张着毯子等在下面。看到木匠师傅抛仙桃下来，就忙去接了。李家阿婆跟小九讲：“这阿，叫接宝，接得越多越好！家里宝贝多了，这日子才好过。” 小九是看得稀奇，恨不得自己也去接上一接。就问阿婆：“阿婆，我阿可以去接阿！” 阿婆晓得其是好别相，就讲了：“现在不可以，你等一歇，等一歇大师傅要抛梁时，你再去接阿，抛梁是随便啥人全能接的。”小九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及了。好不容易等到李家爹爹和姆妈接宝完成。小九跟着大家一起站在屋下头，等着大师傅开始抛梁了。 “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一点红；抛梁抛到南，生个儿子做状元；抛梁抛到西，五谷丰登米铺地；抛梁抛到北，安家乐业增寿福。”大师傅一边唱一边从上头抛东西下来。大家拥成一团，笑呵呵的抢作一团。小九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将抢到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定胜糕。 忙到现在，小九到已经有点饿了，就将这定胜糕咬来吃。没想到，差一点咬掉了牙，这定胜糕冷了之后，硬得像块石头。小九再饿，也只能望糕兴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