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重生
“锦儿,娘的乖锦儿,来张开嘴,把药吃下去,快别让娘担心受怕了……” 好熟悉的声音,这是谁的声音?多少年没有人叫自己的乳名了?啊,记起来了,这是娘的声音,娘……年婉玉在这温柔的声音下张开了嘴,顿时尝到了许多年都没有过的苦涩的滋味,心里头一阵狐疑,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女子,穿着宝蓝色的旗袍,眉眼柔和,真是自己的娘,当即就投入了她的怀中去了。 “呀,我的儿,你可醒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娘也不活了……”女子搂着年婉玉也哭了起来。 “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老太太,快给姑娘再喂点吃食吧,大夫都说了,只要醒了就不妨事了。”一边立着的三十来岁的女子,看年婉玉醒了僵硬的神情顿时放松了,见继室婆婆这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豫,劝说道。 “哼!”搂着年婉玉的女子,乃是湖北巡抚年遐龄的继室刘氏,比年家老大年希尧的妻子,方才说话的苏氏也大不了几岁,婆媳本就是冤家,且还不是正宗的婆媳,那事儿就更多了。她用眼角瞟了一眼苏氏,才看向一边的蕊姑道:“还不快去将炖好的燕窝粥端来?” 蕊姑忙应了一声便掀了帘子去了,不一会儿就端着托盘进来了。刘氏忙接过去喂着年婉玉,一边还柔声地说着:“乖锦儿,来,将这燕窝粥给用了,你很快就会好啦……” 年婉玉脑子里头一片混乱,看着眼前的母亲,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却还是老实地依言张嘴将粥都都喝了。也许是母亲的怀抱太过温暖,她竟然睡着了。待醒过来时,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活了。 “蕊姑,今天真的要上路吗?我们姑娘才好些呢。大太太也真是的,难怪老太太要生气了。”小丫头绿珠嘟着嘴小声抱怨着道。 “快小声些,让大太太的人听去了怎么得了?大太太带着华大爷离了京城来湖北在老太爷跟前尽孝,那心里头肯定是不好受的,自然是希望快点回京里去和大老爷还有英二爷团聚的。”蕊姑小声道。 “哎,就算是这样,咱们姑娘也是老爷亲生的,这病才好便上路,半点也没为咱们姑娘多想想,所以说这不是一个娘生的,终究是有隔阂的。说起来,大太太平日里待姑娘也不差啊,一到紧要关头便撇开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绿珠虽然才十一岁了,但是跟在大宅子姑娘身边伺候,许多的事儿都是明白的。 年婉玉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回京?那么这个时候应该是父亲年遐龄给康熙上折子乞休回京后了,康熙四十三年啊…… “蕊姑——”她出了声唤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大概时候,也不能再任绿珠口无遮拦下去了。 “呀,二姑娘醒了么?”蕊姑的声音里满是惊喜,忙将帐子勾起来,看着年婉玉坐起来,又唤绿珠去告诉老太太去。她伸手摸了摸婉玉的额头,发觉不烫了,忙合掌祷谢了菩萨才服侍着年婉玉起了床。 年婉玉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才听得蕊姑说她们这是在北上的路上,当即有些模糊的记忆,当年父亲年遐龄带着家眷离开武昌北上时,入了河南开封府时,自己大病了一场,想必就是现在了。这样说,自己这真的是重活过来了吗?还不待她细证明一番,便听到外头传来了说话声。 “大太太好,您是来瞧二姑娘么?二姑娘才起呢。” “我来看看meimei好了些没?要是不碍事了,你们便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就要启程的,如今因为黄河泛滥,这开封一带生了好多些的灾民,你们都给我仔细些。”苏氏训了几句话,这才进了门。 年婉玉抬头看去,只见她身穿绣梅花的银红色旗装、梳着两把头,双眼上翘平添了几分强势。年婉玉弱弱地叫了一声大嫂,便垂下了头,心里头回忆着大嫂的性子和行事来。 而苏氏见年婉玉脸色好了许多,心中一喜,明日该是可以上路了。随即转身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快去告诉老太爷和老太太,让他们放心。对了,再请大夫来给姑娘再确诊一回才好。” 小丫头忙应声去了,苏氏又和年婉玉说了几句话,见她愣愣地也不出个声,只以为她是病才好,也没有放在心中。起身才想离开,便听着外头人说老太太和老太太来了。 “锦儿醒了?”老者慈爱的声音里头夹杂这欢喜,听得这声音,年婉玉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爹……” 刘氏忙拉着年遐龄的袖子,擦着眼角道:“老太爷您看,锦儿这样子,若是上路边复发了,可怎么好?依我看,还是再多停两日的好。” 年遐龄倒也罢了,他一向是比较疼幼女的。倒是苏氏听了心里头一阵火,若不是婆婆把小姑子宠得娇娇弱弱的,怎么会一出门便病了?再说了,如今在这官驿里头都多住了三日了,再住下去,哪年哪月才能到京啊? “老太太要是不放心,便请着大夫随着我们一起上路就是了,总比停在这驿站里好。”苏氏忙道,她小心地瞧了眼公公的脸色,见他没有出言,便继续道:“如今外头都是灾民,儿媳担心再迟几天上路的话,会不安全。” 年遐龄却是抱起年婉玉,笑道:“锦儿,你来告诉爹,你是想听你娘的在这里再休养几天呢?还是听大嫂子的快点上路去北京城里头在休养呢?” 年婉玉看着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娘,又看了一眼大嫂,当即甜笑道:“爹,大嫂子和华儿他们肯定是想大哥了,要不就让他们先上路吧。锦儿身子不好,这般上路折腾起来,心疼的还是爹和娘,我就在这里呆几日,只是爹爹也陪着好不好?” 年遐龄听了大笑不止,捏着年婉玉的鼻子点了点点道:“好,就听锦儿的。” “爹,别忘了年熙啊,让他也和我们一起吧,他的身体都没有我的好呢。”年婉玉想到可怜的侄儿年熙,忙提醒道。
“好,好!”年遐龄可不管继妻和大儿媳之间的机锋,又逗着年婉玉说了好半天话,这才离开。 苏氏心里先是没底,后听了公公的话,也顾不得其他,忙对着刘氏敷衍地行了一礼就去了,自是去寻她的长子年华一起商定上路的事儿了。 年太太心里有气,抱怨了年婉玉几句,见她哈欠连连,又怕她病了,忙让她卧床休息,这才离开的。 年婉玉看着半旧的粉色纱帐和锦被,狠狠掐了一把还不敢相信,抬起自己白白软软又纤瘦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刺骨的疼痛随着牙印下的血印一道告诉她,她是活的!并不是老天爷的玩笑,也不是她在做梦!当即又悲又喜,双眼中流出泪来! “你当然活了过来,谁说是老天爷的玩笑?”软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你可知道,为了让你活过来,我有多惨?” 年婉玉大惊,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来人,好半天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左手腕上的紫玉镯子发出的声音。当即想将镯子摘了下来。哪知道就听到那声音带着不满尖叫道:“呀,你居然还想扔了我?要不是我,你怎么回得来?你居然还欺负我?你怎么这样坏坏?早知道这样,我就不送你回来了……” 年婉玉看着镯子,只觉得它像个小孩子,并不害怕,只是觉得蹊跷,便道:“住嘴,谁欺负你了?送我回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话音一落,便觉得眼前景色一变,自己来道了一汪奇怪的泉眼边,那泉边的水池里快干涸了,一只白白的毛球趴在泉边,一看见年婉玉湿漉漉的大眼就怒视着她。 年婉玉脑中劈过一道大雷,这是什么?后世那些空间啊修仙的话本不都是杜撰的么?随即想到自己都能重生了,这空间出现了就不稀奇了,当即小心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戳了戳毛球,低声问道:“真是你送我回来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毛球抬起头看了年婉玉一眼,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恼怒:“哼,当初你不过是无意中帮了我娘一把,她便让我帮你,但是我很小,只能送你回来了。” 之后不管年婉玉问什么,小毛球都不肯开口,只闭着眼睛躺在泉边。 年婉玉气不过,只得放弃了,转而打量起四周来,能看见的地儿极小,也就泉眼带着周边两三亩大的地儿。再远一点的四周都笼罩在云雾缭绕里,雾很浓以至于什么都看不清,雾气吹在她脸上,她只觉得温暖的气息好似从皮肤窜入体内一般舒服,不一会儿,她浑身上下都是带着黑黄的汗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啪地一声坐在了地上,不停地出喘息。 小毛球睁开眼看着年婉玉,骄傲地哼声道:“凡人!”尾巴一甩,年婉玉就觉得眼前一变,她又回到了自个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