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你不爽我就爽了
山石间飘着一股草木泥土的清香,流水迢递,时隐时现。 温晴听得琴音悠远,声声如诉,竟忘记了梗在心中那些令她纠结了一个晚上的问题。 曲吟峰并不是五峰之中最高峰,它处在陶然峰的阴影下,一年四季都透着凉意,而这夜半琴声凄然,应着冷清的夜幕,颇有点相互呼引的感觉。宁静的夜,被这样的丝弦之声衬托着,反而更显孤寂。温晴由楚修月搂着,有些迷糊地揉揉眼睛,定睛看向地面,发发现一道浓郁的白气自凤鸣阁的方向拔地而起,随风云流动旋转着,冲破天际。 同时,一股黑气如剑光出鞘,自广生剑下直插云霄,与眼前的白气相得益彰。 “那是什么?”温晴动了动,一抹苏茶香随鬓边青丝游动,钻进了楚修月的鼻孔里。 “是浊气。”楚修月拔开她不安份的头发,刚说了几个字,她又回过头来,一脸好奇。 “什么浊气?我们定天派不是以灵山秀水著称么?怎么会有浊气?”大眼睛近在咫尺。 “广生剑下的魔冢有复苏的迹像,四方阵脚都有些松动,浊气才会溢出来,暂时无妨。”楚修月伸手捋过她乱飘的青丝,有些心神不定地瞟了一眼那把残剑所在之处,背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他的手掌收紧了一点,正贴怀中那个小白痴的腹部,两人的体温相互渗透。平空多了点令人遐想的成份。 “你受伤也是因为这个?”温晴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楚修月之前的任务很艰巨。 “差不多。”楚修月眸中掠过一丝阴霾,搂着她手又紧了一点。温晴感觉到骨头被硌得生疼,不觉又再回头,望向了他,却被他腾出的另一只手将脸扭了回去,“看路。” “没有路,看什么看。”听出他有隐瞒的意思,温晴又不满地回过头来。但因为动作太猛,一下子离得太近。鼻尖冒冒失失就戳到了楚修月脸上,呼吸相闻,只在一瞬,楚修月一个失神。差点将她从空中丢下去。 两人都呆了一下,温晴从楚修月几近凌厉的眼睛里看到一对小小的人影,她几乎可以看清自己在他瞳孔里放大的脸,好像有点变形,嗯,有些丑。她讪讪地撑住他的胸口,竭力离远了一点。可是这样的姿势更不舒服。 她只能小声问:“飞了这么久,到了吗?” 他答:“到了。”手里的汗,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有些挣扎。他有些失态,两人怔了半天,突然同时推掌出去。没想到两边都用力猛了,温晴离开了楚修月的怀抱,顺势就往后跌去,楚修月后知后觉地想起这山顶上的空当有多小,紧张地伸手再一拉,温晴在山尖尖盘旋了半个圈。又跌回到了楚修月的怀里。 “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温晴一声惊呼没出口。心却跳出了喉子眼。 而对于楚修月来说,今夜带这蠢丫头出来,几乎是他这一生做过最错的一次决定。 恐怖的事情不止一件,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的讨厌女人,可以永远不接触女人,可是他错了……他按在温小喵背上的手掌骤然升高的温度令他心惊,脑海里一丝绮念滑过,连丹田识海里的杂念都被染成了桃花的颜色。 如果刚才还想把温小喵抛下山去,这一刻,他就想把面前的小蠢货揉碎了吃进肚子里。 好厉害的魔气,竟将他心头隐藏的妄念放大了千百倍,若不是中了那魔物的暗算,只怕他此时此刻还弄不清自己的心意。楚修月咬牙收回了手,将下巴一抬,指向远方,自己独自面朝北面先坐了下来,温晴此时也是心跳若狂,刚才看楚修月那冒着幽幽蓝火的眼睛,简直比第一次遇见罔象的时候还可怕,她没有征兆地出了一身汗,却故作镇定地顺着他的目光往北看。 两人都没再说话。 楚修月是因为脑子“嗡嗡嗡”地,像住进了一大窝马蜂,温晴却是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 “哗……原来这就是弱月国啊!”慈云秘境里看不到这样瑰丽的景象,因为弱月国丘陵地貌,并无高山险隘,温晴看到是一波一波像银月边沿的山峦,那些峰顶并不陡峭,起起伏伏与湖面上的微澜一般无二,而与寻常小土坡不同的是,这些山无一例外地都在发光,就算没有月光照拂,它们也能散发出像月光一般皎洁的莹光。 很美。 蔓延至天边,有一种婉约的华丽,只觉得那样的山峰是活的,也像水波一样,起伏摇曳。 “是不是很好看?”楚修月以自身的灵气压制住伤口处的浊气,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他的脸比先前更白了一些,然脸庞线条却因为那些发光的山峦而显得更柔和。迷离的银光打在温小喵的身上,勾勒出一圈毛绒绒的轮廓,乍然一看,就像某种可人的小动物。楚修月就算压住了心头的邪念,也还是想伸手好好地摸一摸。 女孩儿的头发似乎比较柔软,虽然没有犀利的光泽,却也隐约可以感觉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顺滑,原来小丫头是这样细腻的,连手连鼻尖的汗珠,都是非同寻常的纤微精致。 “我刚学会腾翔之术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回去弱月国,给那些不长眼的族人看看我学的本事,我费尽力气翻过这座山,也确实回到了那片美伦美奂的土地,可是到了那儿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我,他们选了新的圣使,继续着我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命运……我原本对师父不存挂念。直到那一时,我才真正明白,就是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师父。带走了我所讨厌的一切。我又活过来了。” 楚修月支起一条长腿,出神地望向月光绽放的山峦,他衣袂翻飞,与过往的云朵混成一色,青色的外裳在银光的照耀下透着一抹铁灰,给人一种冷硬的质感,一如他挺直的背脊。 可是言下的遗憾。却令温小喵忍不住一阵阵心酸。 相形之下,她比他就幸运多了。虽然过得不怎么富足,却不至于太过孤独,虽然在旁人手上讨不什么好,但毕竟没有性命之忧。同为皇子。楚修月与姬冰玄简直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温小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来这儿,有时候也会想想师父,但更多的时候,只是望着这片布满了月光石的山峰发呆。我看着端玉师叔的弟子,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都像师父那么不靠谱,可是他们有自己师父照料。至少不会像我这样形影相吊,我也会想,要是有个师弟什么的也好啊。哪怕他傻一点笨一点,也无所谓……”楚修月说到这里,突然没了声音,他侧目看过来,情绪复杂地看着温晴,幽深的目光。像是一直可以看到她心里去。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温晴的直觉告诉她,这货绝不会是来带她看看山吹吹风那么简单……他到底要说什么?或者说。他到底要做什么?心头的狂跳,再也止不住,呼吸的骤停令她感憋闷,她把能想到的都在脑子里滤了一遍,终于张大了嘴。 “小喵,我以为你都猜到了。”楚修月静静地凝视着她,太多浓郁的感情涌了出来,他一向不耐烦,甚至有些冷淡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罕见的裂痕,他一字字地道,“师父没有给我一个师弟,却给了我一个天资聪颖,任性妄为的小师妹。你都猜到了对不对?从我帮你炼化青罡印开始,从你发现自己能看懂定天派的典籍开始,你就猜到了对不对?” 他为什么要帮她?不就是因为他发现师父的本命法宝在她身上?他为什么为难她,让她去灵鼎山喂兔子,不就是因为他一时孩子气的嫉妒?他为什么对她没办法真正发火,不就是因为她是师父抛弃一切想要保护的人?不承认也得承认了。 “我……”温晴磕磕牙齿,有些局促不安。 她一直把人当傻子,其实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那句“为什么”也可以不用问出口了。师兄对师妹好,哪来那么多前因后果?她还巴巴羡慕别人家的师兄呢,看看,自己的师兄都可以为自己上刀山下油锅了……还假惺惺地学什么道歉,装什么感激? “你什么?还想着要以身相许?”楚修月说这句话时,已有了些嘲讽的意思。可是温小师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呼”地一下红成了火烧云。 “也、也、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的修为太差了,对师兄你怕是没什么帮助,要不等我修为好一点,等我结了丹就行了!”她扭着衣带,孤孤单单地站在山尖尖上,神色忸怩得像个小媳妇。她其实并不懂得什么以身相许的含义,只是觉得楚修月什么都不缺,兴许就缺个女人。好吧,渠冰峰那些奇奇怪怪的师兄师弟们,把她带上邪路,一去不回头了。 楚修月猛然被她丢了个这样的水雷,顿时一个趔趄,差点从山顶上栽下去,还好桩子稳,把得住。薄怒一闪而过,他“霍”地长身而起,伸手揪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道:“温小喵,你到底清不清楚你自己究竟在说什么?我带你上来,不是为了要听这些!” “那你要听什么?”温小喵疑惑地抬起小脸,目光扫过他起伏不定的胸膛,怔了怔,还是一脸拎不清的模样,夜半无人私语时,不就是用来提这种让人耳红心跳的无礼要求的嘛?花前月下,不就是用来双修合合的嘛?大惊小怪些什么? “以后不许再去渠冰峰,不,没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看着挺清纯的一小丫头,怎么满脑子都是浆糊呢? 楚修月被浊气抽得上牙关打下牙关,辗转半天,突然丢下温小喵一个人飞走了。 这一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确是个双十年华,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血性男儿,而同时又发现,自己这不靠谱的小师妹继承了师父所有的不靠谱,比如,不解风情。 有些事情由女人主动提出来还真是令人不爽! ps:师兄表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