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薄太妃
班惠昭在决定跟随刘恒去代国之后,就被交到刘恒的贴身丫鬟碧珠手中。那叫碧珠的丫鬟以前是未央宫的宫女,后来在刘恒被封为代王时,被赏赐给他,随他一起去了代国。 同期赏赐的宫女有五人,不过碧珠做事做人颇有些手段,深的王府那些老嬷嬷的喜欢,所以被安排在刘恒身边近身服侍。 因为是贴身大丫鬟,碧珠自是觉得高人一等,刘恒的事情她大概都知道,可是这次,她却不清楚王爷为何会带这个女子回王府。惠昭因为私下跟王爷谈过话,而碧珠却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一点已让碧珠对班惠昭产生了厌恶之心。 所以碧珠从刘恒手里领走班惠昭之后,对她十分冷淡。碧珠本来可以给惠昭安排一个房间睡觉,可依然让惠昭回柴房将就一晚。 碧珠又对惠昭交待道:“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回代国,你可给我起早点,要做的事情可多着呢!” 惠昭见她趾高气昂的样子,倒也没放在心里,只是以为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态度。 因为心中装着事情,惠昭这一晚睡的并不安生,早上很早就爬起来。她穿好衣服走出柴房时,外面的情形吓了她一跳,因为满客栈里站的都是官兵。 原来是昨晚上,客栈的掌柜被刘恒的家丁拿去了府衙,晋州县令听闻代王身在晋州城内,当夜就派衙役来客栈周围保护,今天早上更是天未亮就守在客栈大厅里等着刘恒起床。 惠昭怯怯的绕路跑去二楼跟碧珠汇合,碧珠看了她一眼,说:“夫人那边缺人手服侍,你过去候着。” 刘恒从代国来长安接薄太妃时,身边只带了两个丫鬟,如今薄太妃那边只分了一个人,的确不够用。 薄太妃穿着全黑的锦缎汉服端坐在一面铜镜前,一个少女在给她梳头,嘴里一面说着楼下那些官兵的事情。 只听薄太妃说:“咱们不声不响的回代国就好了,怎么就惊动了官兵,这样反倒麻烦。” 一主一仆正说着话,见惠昭进来,齐齐把目光转向她的身上。 惠昭在门口停下步子,赶紧低头说:“碧珠jiejie说夫人这里缺人手,让我过来候命。”她毕竟没有伺候过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薄太妃打量了她两眼,见门口的女子长的干净体面,神情虽然有些紧张,倒也算是不卑不亢,心里对她不禁有些好感,于是问道:“你就是恒儿昨晚收留的那个女子吧?” 惠昭点头称是,薄太妃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如实说了。 薄太妃想了一下,对身边的丫鬟说:“漪房,以后这丫头就留在我身边,你带着她学着做事。”因为惠昭知道刘如意之事,薄太妃始终觉得不安心,唯有把她放在眼皮子地下才觉得妥当。 “是,夫人。”叫漪房的丫鬟声音圆润,十分动听。 漪房招呼惠昭过去,而后吩咐她收拾房中的衣物及用品,并教她如何折叠打包:“这些东西收好了,你就送到楼下马车上去,自有人收拾放好。” 漪房点头,手脚利落的收捡起来,一面偷偷的打量着薄太妃和漪房。 薄太妃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加之保养的好,看起来依然很年轻,但是她的神色当中总是带着一些忧愁。而漪房不过十几岁的样子,身量跟惠昭差不多,不过说话做事却十分稳妥,看得出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漪房帮薄太妃梳好头,正要给薄太妃戴珠钗,薄太妃却不要,只捡了一个白色的绢花插在鬓边。惠昭收拾衣物时发现薄太妃近些天穿的衣服都是些黑色或者白色的,再看她戴绢花的举动,心知她这是在给太祖发丧守寡。 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人,当刘恒来请母亲上马车时,她们已经准备好了。 王府的车队人数并不多,只有两辆两匹马的马车,两辆货车,三个丫鬟和数十个武丁。 代国定都于晋阳,此去还有近千里路程,一路上并不太平,刘恒原本并不打算拿出代王仪仗,只想低调而迅速的接回母亲,可是晋州县令大张旗鼓的带兵来恭送他们,他也只有生受他们的虚礼。 地方官兵不得跨地域行动,县令送刘恒一行出了晋州之后必须撤回。就在官兵走之后,刘恒在一个壮硕青年的陪同下一起往薄太妃的马车走来。 隆冬时节赶路是件很辛苦的事,纵然薄太妃的马车里铺着绒毯、燃着手炉,寒风依然透过车帘卷了进来。刘恒在车外向薄太妃请示后钻入马车里,漪房和惠昭也在马车里伺候薄太妃,那年轻男子停在马车外并不进来。 “母亲,今天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兴许可以赶到汾州。姚都尉建议我们在汾州停留一段时日,等王府的卫兵赶来汾州和我们会和,我们再回王府,您看怎么样?” 刘恒的小脸和小手冻的通红,薄太妃赶紧将手中的暖炉塞到儿子手中,并问:“这大冷天里,应是尽快赶回王府才好,为何要在汾州停留?” 刘恒偏头对车外说:“姚都尉,将你的想法说给母亲听吧。” “是。”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车外传来:“据末将得知,代国境内近两月并不太平,有流寇劫掠,如今代王和太妃身份已暴露,但周围无亲兵,如此赶路实在危险,不如在汾州停留,等亲兵相迎,才可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姚都尉乃代王府的家臣,一直伴在刘恒左右,可谓是忠心无二,所以当他提出在汾州滞留的意见时,刘恒立马就来跟薄太妃商量。 薄太妃其实并没有什么主意,于是说:“如此,恒儿和姚都尉商定好就行。”说着不知为何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刘恒眉头一皱,眼神扫向漪房和惠昭,问道:“你们是如何伺候太妃的,为什么病了?” 漪房赶紧低头回话道:“奴家没有伺候好,王爷恕罪。” 惠昭在一旁低头小心说道:“太妃今日早起应该是喝了冷茶,之后用早点时又吃了寒性食物,在马车上经风一吹,所以才会咳嗽。” 惠昭很细心,之前在见到薄太妃时就注意到她的手边有一杯已经没有热气的茶,吃东西时她也一一记在心里。 刘恒更不悦了,严厉的问道:“你既然知道如此不好,怎么不提前阻止?” 惠昭只觉得委屈,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鬟,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刘恒想想不是问责的时候,于是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做过药童,既然懂医理,以后太妃就由你来服侍,如果再病了,拿你是问。” 薄太妃倒是个心慈的,苦笑着说:“我这身体一向不好,你何苦让她们因为我受罪。” “就是这样才要让她们更用心的伺候。” 硬派到头上的任务自然只有接受,不过惠昭并不反感,因为她看得出来刘恒对他母亲可谓是十分的孝顺。 一天在马车上度过,快到夜晚时他们果然到了汾州。姚都尉之前提前赶路,早在汾州包下一座院落供他们落脚。到了临时的住处,又是一阵收拾忙碌。 薄太妃的身体不是很好,没想到咳嗽一天比一天厉害,惠昭这两日天天奔跑于药店和小院之间,请了不知多少个郎中,开的方子都是大同小异,但太妃的病一直不见成效。 看着刘恒脸色一天比一天黑,惠昭突然想起辛郎中跟她说的一个偏方。 “王爷,我以前听郎中说过,将醋煮沸,放凉后服用,可以止咳除咽痒。” “取些白醋烧沸,放凉后每次服一小匙,慢慢咽之,有散瘀、解毒、消肿的功用。用它治咽炎咳嗽,取其消除咽痒的功效。”惠昭清楚的记得辛郎中跟她说过,此法有时可收到意想不到的功效,不过对脾虚湿盛,有骨关节病痛的人不适合。而且也不能多喝,会损齿伤胃。 “喝醋?”刘恒有点不信,这个方子未免太偏了。但他见惠昭斩钉截铁的样子,又觉得白醋喝下去不会出什么问题,试一试总比看着母亲这么难受的咳嗽要好。 惠昭见他同意,赶紧去厨房准备。别说这偏方真的有用,薄太妃咬牙喝下去一小碟之后,果真咳的好多了。 “这个法子只能用来救急,病根还得用药物来医治。” 见惠昭的法子有用,她说什么他们自然相信,大家几乎都觉得她比那些郎中要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