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跑腿生活
曲凤玉只道自己是进来做丫头的，其实丫头的差事她也懂些，以前在村子里花婶子就曾跟她说过，做大户人家的丫环无非也就是侍侯小姐少爷们梳洗，清扫，再加上些杂活，这些对在家照顾娘亲的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奇怪的是她在薜公子这里呆了两天之后，却发现没什么她要做的活，薜公子的房屋不允许她随便进出，衣服没什么要洗的，饭菜都是别的小丫环送来之后，他吃了那些小丫环又收了回去的，而她自己亦然。 不但如此，更奇怪的是这个薜公子似乎对她挺好，第一天眼见她一身的破棉衣之后皱了皱眉头，第二天就买了一套新棉衣给她，让她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惶恐不安地不敢接，那薜公子却说以后就是他的人了，要穿得体面些给他挣点面子，她才心中欢喜地接了下来。 而住的问题，薜公子就在自己的房屋旁边挑了一间房给她住了，那房间比大伯家的房子还要大，里面的摆设崭新，齐全，让她摸着头半天没回过神来，但薜公子一句“叫你住你就住”把她给打发了。 按说，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要运气，但此刻，曲凤玉坐在自个儿房间的桌子旁，捧着小脸却是一脸的愁容，她这生活简直有点太莫名其妙了，不用做事不说，还天天好吃好穿， 她不明白那个薜公子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而且她来两天了也从未出过这院子一步，至于这许府是个什么模样的地方她是一概不知。 正想着，突然外面传来了薜公子的叫声：“凤玉，来我房间一趟，” 曲凤玉赶紧站起来，打开门却不见薜公子的身影，想必叫了她便转身回房了，主子有事还要亲自来叫她，她这是哪门子的丫环， 有些惴惴不安地走进薜公子的房间，见他正坐在笔墨桌前，面前摆着一张纸，曲凤玉走上前去，问道：“薜公子，是要唤我做事吗？” 眼见曲凤玉走了进来，薜公子拿了个纸镇将桌子的那张纸压了起来，随后打量了曲凤玉一番，似满意般点点头，然后从旁边拿出一本薄薄的书来给她，道：“算是吧，我要你把本书背下来，” “背书？”曲凤玉一听这个，眼睛睁得老大，老天，她大字儿不识几个，叫她背书？ “怎么？”薜公子眉角一挑，似乎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又没规定时候，这很难吗？ “……，”曲凤玉死死盯着那薄薄的一本书，薜公子好不容易叫她做一回事，结果却是她不能力所能及的事儿，这怎么不叫她心中发凉，对于自己在这里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想法让她惧怕起来，要是赚不到一个铜子儿，她怎么有脸回家？ 薜公子看着曲凤玉的模样，似乎突然想到了那个问题，诧异地问道：“难道你不识字？” “嗯，”曲凤玉终于点点头，然后盯着自己的脚尖踌躇不安地说道：“我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 薜公子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曲凤玉有些神色未定，这让曲凤玉心中有些忐忑起来，生怕他一开口叫自己打包回家。 “我教你吧，”薜公子停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他这一开口却是让曲凤玉更加惊讶起来，教她识字？ 看到曲凤玉依然是百次不变的惊讶神情，薜公子似乎有些厌烦，他口气不善地说道：“好了，好了，别惊讶了，记住，以后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许惊讶，” “是，我知道了，”曲凤玉被他的口气吓了一跳，随后赶快回道， 薜公子虽然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但教曲凤玉识字的事情却是毫不含糊，当下便叫她走过自己身边，打开那本书，从开头的字教起， 所幸她倒也不笨，薜公子在教她的时候还算顺利，这一点倒令薜公子的脸色在教她的时候再次和颜悦色起来。 这之后的日子曲凤玉便再不会觉得无事可做起来，因为薜公除了要她每天学习那些黑黑的字体之外，终于开始让她履行丫环的义务了。 说是丫环，其实曲凤玉倒觉得自己像跑腿，薜公子的房屋只有在他的允许下曲凤玉才可以进去打扫打扫，其它大部分她要做的事情便是跑出去买材料和打坐。 打坐就是她每天要按照薜公子的吩咐以五心向天的姿势盘坐两个时辰，自然呼气吸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每天执行。 而说起买材料，更是让她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她一个山村里出来的小丫头，叫她洗衣烧饭之类的，她二话不说就能做得好好的，但她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山窝小丫头要厚着脸皮去做买卖，先不说她这大城镇让她认不清东西南北，再者她的脸皮一时也拉不下。 薜公子却不管这个，只第一次带了她出门认了认路，认了认守门人，再认了认店，以后便缺什么材料都让曲凤玉出去跑腿， 这种情况下曲凤玉便只得咬了咬牙厚着脸皮，在许府的东西南北都转了个遍之后才慢慢熟悉了附近的地形和道路， 为此她也吃了不少苦头，刚开始的时候老是走错路，有时候小脚磨出泡了还没找到地方，再加上偶尔会碰到街上的小孩子老欺负她，比如朝她丢石子，故意撞倒她之类的，她一开始不懂是为什么，后来渐渐知道了因为她是许府的丫头 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是许府的丫环就欺负她，曲凤玉搞不清楚，但薜公子只是能拿到他需要曲凤玉买的东西就行了，其它的他一概不过问，所以曲凤玉也只打掉牙往肚里咽，自个忍着。 说起薜公子要买的材料，更是让曲凤玉疑惑，瓶瓶罐罐的药粉，奇奇怪怪的草棵，再加上瓷器，药酒，溲水之类，全都是些让她意想不到的稀奇物件，因为这个，她是无论药店，酒店，纸店，甚至饭馆都要跑。因为偶尔还要买些活物。 就是这样的生活，曲凤玉开始慢慢熟悉起来，在过了两个多月之后，薜公子便试着让曲凤玉去读那本他要求的书，在这其间，曲凤玉如愿在许府的王mama每天那里领取了五两银子，这是薜公子帮她要求的。 第一次拿到五两银子的时候曲凤玉的眼珠子都快蹦了出来，但是想到薜公子说过让她什么时候都不要惊讶的话，便收了神情乖乖地回到到了自己的住处，然后趴在床上摸着那冰凉凉的银子，心里却是一股暧意，所有的苦都化成了烟雾飘走了，因为有了这银子，她娘的病就有救了，而大伯就会来找她了。 这其间，她第一次出薜公子的院子时让她遇到了那个叫杜珍叶的女孩子，虽然她很想上去说说话，但那个杜珍叶一看到曲凤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在那之后她几次尝试着出院子看能不能遇到一同来的小伙伴，却都未能如愿，薜公子虽然不会禁止她出院，但是他每次问曲凤玉是否能认全那本书的时候都带着一股热切的眼神，这让曲凤玉莫名有一种后怕，但还是努力地去学习，因为她本身对认字读书也有着很浓的兴趣。 但她在后来又一次去发放丫头用品那里领取平常所需的东西时，却意外地见到了喜梅，两个多月的时间，如今的喜梅已经从那个干瘦的小丫头变成了那许爷所说的珠圆玉润的小模样了， 因为久未见面，再加上曲凤玉在薜公子那里除了薜公子本人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所以她觉得自己似乎有好多话说，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略略问了问喜梅的情况， 她也因此从喜梅那里听说了不少许府的事情，因为喜梅本就是那就打开了话匣子就关不上的人， 据喜梅讲，这许府有钱有势，在这青州是跺跺脚便能地动山摇，连青州的县太爷都怕他们三分，不说这许府的五位少爷，就连那两位小姐都会武功， 不但如此，许府还养了很多高人，至于是什么样的高人，她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很厉害，她就亲眼见过一个大汉直接用刀使劲往脖子上砍都没事，当时她看的时候都吓傻了， 曲凤玉听喜梅说的时候就在想了，薜公子不姓许，却在这许府之中像高高在上的主人一般，应该也是这许老爷请的高人吧，但是他有什么能耐呢？看起来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整天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梅说的高人。 她后来又随便问了下春桃怎么样了，结果喜梅一听脸色却有些变了，支支吾吾地扯了几句别的，便匆匆走了，这让她有些疑惑起来，怔了怔，后来想起见到杜珍叶的时候，被狠狠瞪了一眼，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那些事情在曲凤玉的脑袋里只疑惑了半天时间便被抛到脑后去了，因为她还得花精力去识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