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皮手套
二妞提着筐碎皮回到家中,姜氏和大妞正在摆碗筷,不明白二妞提回这些东西做什么,太细碎了。 “你要这些碎皮子作甚,都是些没多大用处的。”大妞给刚上炕的二妞盛了碗菜汤,又递给她一个高粱面里掺点白面做成的馍馍,问道。 二妞狠狠喝了一大口热汤,感觉热气顺着食道一直滑进了胃里,才深深舒口气,每出一趟门五脏六腑都冷得要结成冰坨子似的,一口热汤下去这才感觉又活过来了,回了大妞道,“一时半会的说不清楚,等吃了饭我再你说说这些碎皮怎么用,你帮着我做出来,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有多好了。” 大妞听了她的敷衍,威胁道:“神神叨叨的,不说就自己做吧,不帮你。” “呵呵!”回大妞两声傻笑,没把她的话当真,那回不是依着自己的,这样无条件疼爱弟弟meimei的jiejie,打着灯笼也难找一个,二妞有恃无恐的很,继续与碗里的热汤奋战,还挑出四郎喜欢的胡萝卜片放进他的碗里。 吃过饭后,收拾出炕桌,姜氏把簸箩放在桌上继续绣那件对襟衫,就还剩下两个“福”字,大妞专门应付二妞的差使。 二妞把碎皮和自己翻出来的布块一股脑都倒在炕上,然后将自己双手伸张开,在大妞的眼前正正反反的摆弄两下。 “大姐,你瞧我的手,把这些布缝成这手掌的摸样就行,手指头都要包住,一直能到这里,恰好能遮得住手腕的这个位置就行,能成吗?”她边说边用用右手在左手上比划。 大妞仔细瞧了瞧眼前的手掌,在脑子里想了想,觉着不难,道“这倒也容易,不过你要这东西做什么,你这手也想穿件衣服不成。” “嘿嘿,大姐,可不是想给手也穿件衣服吗,我管这叫手套,出门时把手套戴上,就不用一直将手抄在袖口里取暖了?也方便干活不是。” “咦,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个好办法,你这脑子咋想出来的。”大妞拿起布翻转着看,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呵呵,大姐,我也就是说说,还得等你做出来试试才知道得不得用。” “数你最会指使人,怎么不想着自己做出来,天天跟个小子似的胡闹,正儿八经姑娘家的活放着不学,刚做了两天的针线活这又丢下了,将来自个的嫁衣也要你大姐帮着绣不成。”姜氏听了二妞对所谓的手套的描述,亦是起了兴致,撩开手中的活也过来摆弄那几块布,反正不差这点功夫。 “娘,我没说不学啊,这几天不是忙着没抽出空来吗,再说大姐天生心灵手巧,又尽得您的真传,我将来就是快马加鞭也赶不上呢,岂敢鲁班面前弄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呢,何况现在也就是个半调子,怕是做不好还白白浪费了这些布,这不才劳烦了大姐吗。” 大妞抿嘴笑笑,道“自己偷懒还有理了,倒也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二妞瞥眼大姐,在炕上挪了挪身子,远着她一些后,促狭地道:“以后要是能请到大姐帮着我绣嫁衣,倒是巴不得的事,只是轮到我绣嫁衣的时候,大姐早嫁出去了,就怕是未来的姐夫舍不得自家媳妇替他的小姨子劳心劳力的呢,大姐,你说是不?”说完后就赶紧曲腿并起又弯下腰来环抱住双膝,把头埋在里边咯咯笑,整体身体成了个球状,这回肯定是把大妞惹恼了,她这个大姐对付起她来,唯一伎俩就是捏掐她脸颊上的rou,这样子她就无计可施了。 “娘,你看这妮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叫外人听见还不得羞死人了。”二妞把个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她还真是无处下手,要是跟对付陈小娥一样挠她痒痒,只是白费功夫,别人能让她骗了去,做了她这些年大姐的自己还能不知道,这丫头全身上下就没一个地方是真怕痒痒的,最后她只能在meimei的背上拍了两下泄恨,二妞配合着哇哇乱叫。 其实她的手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二妞身上的衣服也厚,根本不会有感觉,大妞好气又好笑地瞪了meimei后脑勺一记,她也就脸上显着心里可没真恼,只是自己素来嘴笨,说不出什么话来逗母亲开心,这点她不如meimei,这个丫头就像是家里的开心果,也只有她最能哄得母亲开怀,她来招惹自己多是拣着母亲也在时候,看姐妹俩闹成一团,母亲脸上的笑容是最轻快的,所以每回子都会配合着她来上这么一出,大妞心里很明白,这个meimei跟自己亲着呢,又最是个护犊子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要是有外人欺负了自家人,有理没理她都不会饶了那人,厉害着呢,每遇到事的时候她到成了jiejie。 望着大妞和二妞闹腾,姜氏笑意连连,她何尝不知道,姐妹俩时常上演窝里斗,多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有贴心的女儿,又有孝顺儿子,吃再多的苦她也甜在心里。 姜氏把大女儿拉过身边来坐下,“你跟她计较,这一整天就不用做别的事了,这妮子我是管不了了,将来给她找个厉害的女婿,交给别人管去吧。”只母女三人在时,姜氏说话会放得开一些,偶尔也开开玩笑,不过对着儿子时,她永远都是既温柔贤良又严谨的母亲形象。 听母亲的话,大妞顺着梯子就下来了,毕竟还有事要忙呢,二妞腆着脸也凑过来,看姜氏和大妞你言我一语的讨论剪裁的事,只是插不上嘴。。 她前世只见过手套的成品,今生则连双袜子还没亲手缝过,听了半响才明白症结所在,要做成掌形的模样并不难,难的是手碗处裁小了,缝合后手不好伸进去,大了戴上后又容易掉,干活就不方便了,这个时代的布没有松紧性的,她开始绞尽脑汁跟着想办法。 古人只是在封建礼教的束缚下有些守旧罢了,智慧却是不容小窥的,有了二妞的抛砖引玉,姜氏和二妞是常年跟着针线打交道的人,这点小问题可难不住她们,很快总结出了解决之道,二妞没听出个究竟,两人已经刷刷几下把布都裁剪好了,幸亏二妞在她们没下手前提醒着要得大一些。
裁剪完后布,姜氏又去接着绣那件对襟衫,剩下的活交由大妞完成,没多久第一只成品出世了。 二妞把它套在手上,正是自己想要的样子,只在手腕的处有所改变,不是渐渐收拢的之势,反而成三角状张开,手套只缝合至大拇指根部的地方就止住,手腕处的布成了独立的两个部位,上边对称的订了四个布扣,下边的布边缘打着扣眼,戴上手后,把上边的布环裹住手腕,再用下边的布包在外围,左右两边都扣上,稳稳地套在手上甩都掉不下来,手套上订的还是活动扣,紧了松了都能调整。 二妞美滋滋的取下来,挑拣出和心意的碎皮在手套排来布去。 大妞手上正缝着另一只,看见了就问,“你这是要在里边加一层毛皮吗?怪不得要做得大一些呢。” “对啊,大姐,只是这些都是些碎皮子,不好弄呢。” “等把这只也做好了,我来看看。”说话间手里的活也是不停的。 等大郎他们归家来,二妞正领着四郎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姐弟俩都戴着新鲜出炉的手套,耳朵上还挂着耳套,这也是二妞动动嘴皮子,大妞配合着做出来的,里边也有一层毛皮,大妞将碎皮的菱菱角角修剪后,仔仔细细地排列好,每条之间吻合得恰到好处,然后用线订在布上,这是个细乎活,小半天的时间才分别给二妞和四郎各做出一对,那两个“福”字早绣完了,姜氏现在正和大妞一道,在屋里给大郎他们赶制手套耳套,想在明天三人出门时就能给戴上,二妞帮不上什么忙,就领着四郎在院子里玩,顺便试试效果。 三郎最是眼尖,后脚还在院门外,就瞅见了二妞和四郎身上多出来的新物件。 “咦,二妞,你俩手上耳朵上的是什么,你不是最怕冷吗,怎么玩起雪来了?”话还在嘴里走马灯,人已经奔至二妞跟前,伸出手去摸。 “娘和大姐今儿给做的,好东西呢。”说完就把自己戴着的手套脱下来,左手的给三郎套上,右手的则给了二郎,大哥的手比自己的大得多,戴不进去。 两人刚上手,就体会到了这东西的妙处,里边还有二妞留下的余温,这可了不得了,她的手一入冬季,除了呆在屋子里,在别处从来就是冷冰冰的,今天看她在院子里玩雪,手竟然还是这么热乎。 “这是什么,戴着它都不冷了。”这是二郎问的。 “我管它叫手套”,说完又把耳朵上的东西也取下来,这回戴在了大郎的耳朵上,两人耳朵大小倒是差不多。“这个呢,就叫耳套好了。”